蕭正峰答應了娶妻。
這個消息讓蕭家整個振起來,老夫人也馬上從地上爬起來,蒼老的眸子裡帶著淚水,慨地道:「你啊,早答應了不就好了。」
一旁有孫媳婦們趕給老夫人送上羹湯,老夫人忙喝了,大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老夫人袖一揮,命令道:「既如此,你們趕去幫老去看看,怎麼也要給我正峰孫兒找一個標緻的媳婦兒。」
一時之間,大家紛紛討論起來,有的提議說那個史家的千金李明悅就不錯,再說那日咱家正峰還抱了人家,當然也有的否決,說是那姑娘一心記掛著齊王,前幾日聽說還和齊王在佛堂里相遇了呢。
而就在大家的議論紛紛中,蕭正峰只覺得渾疲憊不堪。
他艱難地起,僵地一步步離開。
走出祠堂的時候,他抬眼向西方,那裡晚霞如火,變幻的形狀竟有幾分迤邐的味道。依稀間,他眼前浮現出大相國寺里的那一幕。
湖水如碧,霧若輕紗,那個子一襲耦長,姿綽約,在那煙雲湖的仙境中,猶如畫中那用筆墨隨意勾勒出的一道婉轉,態濃意遠,回味悠長。
他正走著,忽而僵地停下腳步,忍不住抬手去向口的位置。
是什麼,讓他氣息不暢,讓他口如此憋悶,讓他在剛才那一刻幾乎以為自己無法息?
是因為知道,今生今世,和那個人再也無緣嗎?
蕭正峰咬了咬牙,地閉上眸子,一時之間,他整個子竟彈不得,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一旁的堂兄趕過來,見他這般異樣,忙問:「正峰,你這是怎麼了,臉這麼難看?」
可是蕭正峰並沒有回答他,而只是嘶啞地喃喃了句什麼。
堂兄也是被他嚇到了,忙扶著他問:「正峰,你說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了?」
蕭正峰深吸了口氣,控制著氣息,讓自己緩過這口氣來,然後慢慢地搖了搖頭。
堂兄只見蕭正峰艱難地轉過去,一步步地重新去祠堂去了。
此時老夫人正被幾個兒媳婦扶持著,坐上了轎,正歡天喜地地在眾人的擁簇下回房去,卻猛然間見自己的孫子逆著走過來。
他走得極為緩慢,一步步,彷彿用盡了力氣。
老夫人頓時有種不祥的預,皺起了眉頭。
蕭正峰走到近前,卻見他起黑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道:「祖母,請恕正峰不孝。」
眾人愣在那裡,轎上的老夫人更是眉頭鎖得更了。
蕭正峰跪在那裡,低著頭,嘶啞而堅定地道:「正峰只能收回剛才的話,不能娶妻。」
這話一出,老夫人頓時怒了:「你這是要言而無信嗎?我怎麼能有你這樣的不孝孫兒!」
蕭正峰低頭著地上那一方青石板,沉聲道:「祖母,給正峰三年時間。三年之後,若正峰依舊孤一人,定然聽從祖母安排,迎娶新婦,傳宗接代。」
三年?
蕭家老夫人深深地著那個跪在那裡的倔強孫兒,老眼昏花之中,彷彿時間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幾年前。
良久后,沉著臉道:「你老實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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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這幾日文惠皇后病重,若是真得就此去了,到時候停音樂祭祀百日,停嫁娶一百日,怕是顧雲這婚事就要耽擱下來,是以陳家那邊派了人過來,說是希今早舉辦婚事。
顧齊修聽了后,倒是正中下懷,如今他行在風口浪尖,自然是希能把邊的兒儘快嫁出去。
於是接連幾日,阿煙只好停了去學,只在家中陪著顧雲一起收拾搭理嫁妝,並準備婚前的各項事宜。李氏見們姐妹二人忙得有時候顧不上吃飯,倒是有些過意不去,時而也過來幫著打理。
如此忙了三五日,便是顧雲出嫁的前夜了。因為行事倉促,諸般事宜並不是那麼妥帖,不過是勉強應付罷了。
這一晚,顧齊修難得地早早回來了,陪著一家人吃了晚膳后,又囑咐了顧雲幾句,便去書房了。
李氏看著顧雲,忽而便嘆了口氣:「要說起家裡,周姨娘倒是個有福分的呢。」
嫁過來后,只得了顧清那麼一個兒子,都說兒是母親的心小棉襖,如今自己是沒那個福分了。剛來的時候,也曾想過好生對待顧雲顧煙,將其收自己麾下,自己也好扮演一個賢惠慈母的形象,就此多了一個兒。無奈過了幾日便發現,顧雲是被周姨娘牢牢把控在手中的,哪裡會讓輕易把果子給摘了。而那顧煙呢,更不要說了,生來容貌絕,才華橫溢,很得顧齊修喜歡,又掌控著原配顧夫人的所有嫁妝,那可真是底氣十足,是個目無下塵的,又怎麼會服膺於自己呢。
如此一來,便也只能謹守本分,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了,平日里事小心翼翼,唯恐惹了顧齊修的不喜歡。可是在那小心翼翼之餘,每每又生出一些不安分來,總想著或許自己能夠更進一步,得到更多,以至於落下許多狼狽,怕是看在別人眼裡都是笑話。
阿煙自然明白李氏忽然說這個的意思,不過並未多言,只笑了下。
旁邊的周姨娘恰好也此後在旁,聽到這個,便低著頭,小聲地說:「夫人說得哪裡話呢。」
而顧雲呢,回首看了眼周姨娘,一時倒有些凄然,說不出的滋味。
小時候不是沒有過怨恨,如今和一起住在東院這麼多年,便是石頭也有了,更何況這是自己的生母親。
阿煙抬首看了下,笑道;「我先回去歇息了,二姐姐,你若有時間,便陪著周姨娘說說話吧,以後可能像如今這樣想見便見了。」
當下便起告辭,徑自回到房中,拿了一本書胡翻著,可是卻總是神思不定。看著顧雲要出嫁,難免想起自己的婚事,還不知道花落何呢。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天漸漸暗了下來,青峰在那邊收拾被褥,小丫鬟燕鎖過來幫剪了燈花,又往暖爐里放了無煙的銀炭,一邊放著,一邊隨意笑道:「這天兒可真冷得快,前幾日還不覺得什麼,這幾日便覺得冬天來了,冷得人只打哆嗦呢。」
阿煙放下書本,笑著燕鎖道:「你們房中用的炭火都已經到了吧?」
燕鎖伶俐地一笑:「自然是夠的,這事兒可是姑娘早早地囑咐過的,外面採辦哪裡能不上心呢!」
青峰此時收拾好了床鋪,趿拉著棉鞋走過來,笑道:「還是姑娘心好,思慮得也周全,若不是姑娘想到今年冬日冷得快,怕是我們都要挨凍了呢。」
正房以及東西廂房這些主子們房中的炭火自然是不可能短缺了的,不但不短缺,還是極為金貴的銀炭,燒起來都沒有煙的。可是如果這冬天冷得太快,不及早準備,到時候燕京城裡炭火一時供應不上,外面採辦不見得能及時買到大量的炭供給下人房使用,到時候難免挨凍的。
正說著,綠綺那邊提著一個食盒過來,裡面裝得卻是蛋牛羹,這是阿煙每日晚膳后必要喝的,是顧齊修特意吩咐下來的。
剛進門的綠綺手腳還帶著涼氣呢,不過也聽到了青峰和燕鎖的話,當下笑道:「依我看啊,咱們姑娘可真是神了,簡直是能夠未卜先知呢。」
或許青峰和燕鎖不知道,可是綠綺每日都跟隨著姑娘,又是藍庭的親妹子,自然是清楚裡面的門道。
今年啊,姑娘特意吩咐了外面的店鋪,命他們早早地備了大量的炭來運進燕京城。本來外麵店鋪的掌柜都有些顧慮,只因這賣炭的利潤並不高,若是早早地運進來,存放都是一個問題。
可是姑娘堅持已見,命令一定要在這幾日備好。那掌柜沒辦法,只好照辦,誰知道十車的木炭剛運進燕京城,外面北風一吹,這天就迅速地冷了下來,甚至到了半夜時分都開始上了凍。
如此一來,準備的那十車炭火可真是賣了一個上好的價錢,大賺了一筆。
除了這些炭火,自然還有那店的棉等,都早早地備下,並趁機賣了好價錢。
阿煙聽到這個,倒是沒什麼在意的,其實不過是蠅頭小利罷了,既然有的掙,就隨手給賺上一筆。
其實做這些的時候,也在暗地裡派人去觀察威遠侯府和史大人家的李姑娘的作,果然見他們也是一個個行起來,借著各樣時機好好掙錢。甚至李明悅那邊還地盤下一個鋪子,像是要賣喪服,看起來是想借皇后喪事的東風呢。
阿煙聽著,不免想笑,這可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啊。
正這麼說著的時候,忽而聽到綠綺驚了一聲:「哇,外面下雪了呢!」
這下子,燕鎖也趴到窗欞前去看,就連一向穩重細心的青峰也有了興緻。
阿煙握著書本,淡道:「一場瑞雪,來年倒是年。」
只是冬日裡,這殺戮之氣必然極重,到時候洗燕京城,倒是要全靠這大雪來掩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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