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邊李氏正哭著的時候,房中的陪嫁李娘子命丫鬟們都下去了,關好了門窗,開始過來小聲規勸李氏。
這李氏當初從娘家嫁過來,因家底淺薄,其實只帶了這麼一個自小跟著的丫鬟,其餘的全都是臨時採買的。到了顧府後,顧左相一看那些丫鬟,知道都是不上檯面的,便漸漸地替換過了,最後李氏邊留下的是珊瑚和瑪瑙這兩個。
不過李氏這個人心思也是個重的,平日里還是只信這李娘子。
此時李娘子看著左右無人,便小聲規勸李氏道:「我知道夫人心裡有氣,只是夫人總是要想,如今三姑娘正是得老爺寵的時候,若是爺能夠親近三姑娘,得三姑娘喜歡,到時候三姑娘在老爺面前多為爺說話,自然有爺的好。」
李氏卻是依舊不忿的,拖著哭腔道:「清兒是顧家唯一的男丁,一個丫頭片子,便是再寵,還能大過天去?不過是將來多給一些嫁妝罷了!怎地老爺如今為了那丫頭,竟做到如此地步,連個臉面都不曾給我留下。」
李娘子聽此,卻搖頭:「夫人,我只說兩件事,夫人仔細想想便明白了。」
李氏拿著錦帕了鼻涕眼淚,紅著眼睛不解地看向李娘子。
李娘子這才道:「第一則,去歲二姑娘的婚事定下來,二姑娘本來額定的嫁妝是多,後來又是因為什麼竟添置了一些?第二則,當日咱家老爺,因何發達?」
李氏一邊流淚,一邊道:
「二姑娘嫁妝,還是後來三姑娘和老爺說起,老爺才又多添置了一些的。至於老爺當日,那是因為——」
李氏謹慎地看向門窗,見外面沒人,這才低聲音道:
「當日老爺不過一窮困秀才罷了,一時狀元及第,被那三姑娘之母何家大姑娘看中,榜下捉婿,後來老爺也是了岳丈的提拔,這才青雲直上,仕途一片大好。那何家老爺膝下無子,是把偌大的家業都給了何家大姑娘做陪嫁的。」
這一段故事,其實李氏當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卻稀里糊塗,不曾去細想過,如今被李娘子提醒,卻是依然不信:
「老爺為多年,自然也積下不家財,如今要說起來,府里家產都是老爺多年積攢,也不為過吧?」
李娘子因為這事兒,卻是已經打聽過的,當下搖頭道:「夫人哪,我看未必。這些年,雖則說是由你來掌管這個家,可是家裡田契地契,你哪裡見過?」
李氏細想一番后,忽而領悟到什麼,只覺得冷汗直流,不敢置信地向李娘子:「這,難不老爺真得如傳言中所說?」
李娘子小心地點頭:「依我看,這事兒是沒錯的。當日何家頗留了一些給那唯一的兒,後來先頭的夫人去了,這些都把控在咱們老爺手裡呢。我看哪,老爺不聲不響,這是要給三姑娘當嫁妝呢。咱們老爺是個重義的人,先頭夫人走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如今又把三姑娘當個寶貝般疼著,那不知道多金銀家產,怕是都要留給三姑娘了。」
李氏瞪大了眼睛,呆坐了很久,一時眸中竟又緩緩落下淚來:「那我的清兒呢,老爺竟不顧念他這親生的骨嗎?」
李娘子皺眉道:「老爺自然是顧念的,該有的自然不了爺,可是卻未必肯多給幾分。」
李氏自然明白李娘子的話,意思是說當日何家留下的偌大家產,老爺必然都獨留給顧煙,不會分給自己兒子半分了。
拿起帕子,抹了抹淚,這才道:「你這意思,竟是要我從此後結著那顧煙了?」
李娘子點頭:「原本是這個道理,若是爺能和三姑娘好,將來好自然是不了的。不看其他,只看二姑娘的嫁妝就知道了。」
這三姑娘不是什麼小氣之人,看起來也不是會虧待姐姐弟弟的人。
李氏聽李娘子這麼一番勸,慢慢明白過來,抑下心中的酸楚,點頭道:「你說得極是。平日里我和清兒本就不得老爺歡心,如今既這麼一說,竟是要多多結著那顧煙了。」
李娘子笑著道:「依我看啊,原該如此,這樣老爺心裡才歡喜呢。」
自此後,李氏經了這陪嫁李娘子一番勸解后,下心中的不滿,開始主讓顧清多和顧煙來往,言談間對顧煙也有慈之心。這件事自然被顧煙看在眼裡,也並不願意想這事是真是假,左右這李氏不再折騰出一些事來就是好的。
而顧左相呢,見此景,也就漸漸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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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晚之後,蕭正峰的臉一直都是綳著的,以至於蕭正峰邊那小廝都有些怕了,據說晚上都會做噩夢。
一直到這一天,蕭家大夫人,也就是蕭正峰的伯母將他過去,笑地著他道:
「正峰,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一直在外戎守,這次你回燕京城,我這裡總是要為你相看下親事,也好趕定下來。」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此時蕭正峰綳著個臉,搖頭道:
「伯母,我不過是在燕京停留月余,很快便會返回邊疆,還是不要耽擱了別人姑娘了。」
蕭夫人聽了連連搖頭:「你都二十有四了,邊怎麼可以沒個人伺候。如今這婚姻大事,自然需要慢慢相看著,這誰急也急不來的。只是前幾日我想著,也該在你邊放個丫頭,再放兩個小廝,平日里照顧著你的飲食起居。」
蕭正峰自然是明白伯母說得著丫頭是個怎麼回事,他本待拒絕,不過想起那晚的事來,那拒絕的話便不曾說出口。
也許自己只是年紀到了,用兵油子們的話說,那就是開始想人了吧?
如果能用個丫頭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
於是他黑著臉,算是默認了伯母的安排。
又陪著伯母並兩個堂弟說了一會子話后,他便告辭而出,只因今日還有事要和齊王殿下商談。
這一次他跟隨前來燕京城,因了戰功,也被封了個四品的武衛將軍,只是同僚們都為他不滿,依他的戰功,便是封個三品將軍都是應該的,如今卻只是區區一個四品,僅僅比普通的校尉高了一階而已。
齊王穿著一紫袍,坐在涼亭中,一旁是慘荷敗柳,他頗有興緻地在兩個貌侍的服侍下品著茶。
見蕭正峰金刀大馬地走過來,他手,無聲地示意他坐下。
蕭正峰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齊王的,他雖在齊王麾下,可是齊王卻拿他做朋友和兄弟一般看待,此時蕭正峰也沒吭聲,徑自坐下了。
齊王吩咐道:「為蕭將軍斟茶。」
蕭正峰抬眼,悶聲道:「不必,殿下當知,屬下素來不飲茶。」
齊王聽到這個,難得笑了下:「正峰,我知你素日飲酒,不品茶,只是酒有酒的妙,茶有茶的味道,今日你便陪我品茶吧。」
蕭正峰這才點頭,起那玲瓏小巧的紫砂茶盞,端起來,豪爽地一飲而盡。
兩個大男人對著那堆殘荷品了半響的茶,齊王在想什麼,蕭正峰不知道。
不過蕭正峰卻是看著這亭臺樓榭,看著遠落葉繽紛,不知道怎麼便想起那一日看到的旖旎景,於是又是氣上涌,當下皺眉,深吸了口氣。
齊王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打量著蕭正峰,淡道:
「正峰,這一次的封賞,我也是不曾想到。」
蕭正峰幾乎是這次擊退北狄功勞最大的戰將,可是卻僅僅封了一個四品的武衛將軍,這確實是有些出乎意料,不過彷彿又在意料之中。
如今永和帝的兒子中,唯獨齊王最為年長,可是也最為永和帝所不喜,又因他此次帶兵擊退北狄,同時引起了太子的忌憚。
這蕭正峰乃他莫逆之,自然便遭某些人的打。
蕭正峰搖頭,淡道:「殿下,雖則出乎意料,可是也在理之中,正峰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齊王擰眉,打量著蕭正峰:「可是最近這些日子,我總覺得你彷彿有什麼心事。」
蕭正峰挑起濃眉,堅決否定:「沒有。」
齊王探究地著他,半響后,忽而笑道:「該不會那一日去子書院,你真得相中了哪家姑娘吧?」
本來蕭正峰是一臉從容面無表的模樣,如今陡然間被齊王說中心事,雖則看著依舊四平八穩不如風,不過耳那裡卻約發燙。
他掩飾地轉過去,著那遠的湖水:「這園子里風景倒是極好。」
齊王沉默了片刻后,忽而笑起來,笑得蕭正峰冷哼一聲。
齊王越發肯定了,忽而間便心愉悅:「正峰,你到底看中了哪家姑娘,那一日我分明記得你躲在一旁,連看都不曾看的?」
蕭正峰冷掃了眼齊王:「真得沒有。」
說著這話,他臉上已經很難看了。
齊王挑眉笑,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不過面上卻並不挑破,只是問道:「你的婚事,想來蕭夫人也在為你挑選。」
聽到這個,蕭正峰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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