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立在別院大門對面的柳樹下,傍晚的天帶著一層薄薄的霧靄,讓人看不真切。
只是蘇落在鎮寧侯府住了那麼久,一眼便能認出,那是陳珩。
認出了,卻沒多看,由著玉珠扶著下了馬車,蘇落提著食盒轉進府。
“落落!”陳珩眼睜睜看著蘇落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卻見這人仿佛沒看到自己似的又轉開目離開,一瞬間心里像是被鋒利的刀子過一樣,疼的上不來氣,他大步朝蘇落那邊走過去。
蘇落想要當做沒聽見,加快了進府的步伐。
哪料到陳珩直接一個腳尖點地縱飛起,再落地,直接落到了面前。
“落落!”陳珩語氣里帶著急促的息,垂著眼,蘇落。
他想抓住蘇落的手,蘇落一步后退,躲開,看了一眼全都朝這邊看過來的門口守衛,直了脊背回視陳珩,“世子有何事?我家王爺尚未回來,世子不妨再等片刻。”
冷冰冰的聲音說著我家王爺四個字,陳珩角抖,“你一定要這樣刺激我嗎?南國的公主鐵了心要嫁給簫譽,你真的覺得你在簫譽心里的地位,能和南國公主帶來的利益去比?
別天真了,簫譽一定會娶南國公主的,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他昨天在宮宴上,不過是裝模作樣,不想得個被人脊梁骨的罵名而已,他堂而皇之的拒絕婚事,將你帶回家,可之后呢?
不瞞你說,今日我們府里宴請南國使臣,簫譽從中作梗,是阻攔了南國使臣在我府里用飯。
為什麼?
還不是怕我們阻撓他和南國公主的婚事。
你清醒點,等他和趙韞姝的婚事定下來,你連命都沒了。
跟我走吧。”
最后一句,陳珩說的急迫又哀切。
他是真的想讓蘇落和他走。
玉珠立在蘇落后,兩只手的手指的糾纏在一起,憤怒的瞪著陳珩。
們家王爺才不是那種人。
蘇落提著食盒,看著陳珩,“多謝世子爺的關心,如果沒有旁的事,我先回家了,以后世子爺沒有要事不要來找我了。”
頓了一下,蘇落又補充一句,“有要事也不要找我了,世子爺的要事都和我無關,我的要事也不用世子爺心的。”
蘇落疏離又客氣的頷首,后退一步,轉腳朝府邸大門走過去。
陳珩下意識一把抓住蘇落的手臂。
玉珠幾乎同時手,一把抓住陳珩的手臂。
這樣的冒犯,若是往常,陳珩必定惱怒,可今日他的目卻直直的落在那食盒上。
食盒里的味道他能清清楚楚的到,那里面裝著的,應該是馬蹄糕。
蘇落一向擅長做馬蹄糕。
以往他若是晚上事繁雜,在書房忙的時間長了,蘇落總會送一碟馬蹄糕過來給他當宵夜,還會煮一點甜湯。
現在蘇落卻要提著食盒回這個所謂的別院。
給誰做的點心?
給簫譽嗎?
陳珩嫉妒的快要瘋了。
知道蘇落已經嫁給了簫譽,可眼睜睜看著蘇落拿著曾經給他吃的點心現在又去給別人,他還是不了。
眼眶一瞬間就紅了,他癡怨的看著蘇落,“落落,跟我走吧,我以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全都改,以前我忽略你的地方,我全都彌補,我們之間有五年啊,五年的你不可能說忘記就忘記。”
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蘇落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蘇落冷漠的看著陳珩,“世子如果再不松手離開,別怪我不客氣了,其實我本來也不該客氣,你我之間,是海深仇,我爹娘怎麼死的你一清二楚,我都沒有必要和你客氣,只是我不想給我家王爺招惹不必要麻煩,但是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或者,世子當真放不下我的話,也可以考慮帶著你父親一起,畏罪自盡,如此也算是給我一個代?”
陳珩倏地眼皮一跳,神瞬間猙獰下來,“當年的事,一定有誤會。”
“那世子不妨回去和你父親問清楚了,是不是有誤會,有什麼誤會,世子都問的清清楚楚,不然,你覺得你配來找我嗎?
我的爹娘死在你父親手里,你卻在這里和我上演癡未褪?只會讓我覺得你惡心,你比你父親,更讓人作嘔。”
說完,蘇落看了玉珠一眼。
玉珠會意,著陳珩手腕的手立刻加大了力氣。
陳珩已經讓蘇落幾句話的心肝肺都疼的不住,被玉珠這樣一,也就沒有多糾纏就松開了蘇落。
蘇落手,沒再多說一句話,提了食盒離開。
著那道背影,陳珩心里難過的鼻子都是酸的。
蘇落穿著一條亮藍的,約中,以前在鎮寧侯府,蘇落也有一條這樣的,俏生生的立在他跟前問他,這個子好看嗎?
他當時是如何說的?
原以為模糊的記憶在這一刻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他說:不要拿這些小事來煩我,我一天要忙死了,你特意攔了我的路,就問一句子好不好看?不無聊嗎?
陳珩簡直想要鉆回當初,打死那個時候的自己。
他到底是揣了一顆什麼樣的鐵石心腸才能說出這樣無的話。
那時候他沒注意,或者注意了也沒往心里去,但現在清清楚楚的在腦海里出現蘇落當初的眼神。
那帶著歡喜的眼神一寸一寸的黯然下去,最后連眼皮都耷拉了,怯怯的說:“好。”
饒是如此,蘇落也沒有轉離開,而是他不耐煩的揮手讓蘇落別擋路,大步離開了。
他是個畜生嗎!
陳珩懊惱的幾乎站不住。
他當年到底都干過些什麼啊。
金寶立在柳樹下,看著陳珩,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影卻在落日的余暉里顯得那麼孤寂落寞。
金寶心疼陳珩,嘆了口氣,走上前去,“世子爺,先回吧,還有好多事要理。”
陳珩怔怔的著眼前的那道門,有一種此時若是走了就再也見不到蘇落的錯覺。
他舍不得走,哪怕是在這門口站著,他也不想走,他不能就這樣把原本屬于他的人徹底放手。
金寶仰頭看了一眼天,“爺,走吧,怕是要下雨。”
陳珩轉頭看金寶,怔然的目在金寶臉上停留一瞬,又抬眼看天。
剛剛還有落日的余暉了,這剎那間就已經是黑云城了。
起風了。
風卷著砂石落葉,卷起了陳珩的擺,豆大的雨點子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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