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緋纓公主是在幾日之後，那時欒音搬了個躺椅到廊下，一冊書附在臉上打盹兒。春和煦，照在上很暖和很愜意。

欒音就那樣慵懶地躺著，似睡非睡，便聽到袍曳地和細碎的腳步聲。

欒音取下臉上的書冊，一火紅錦袍的豔麗就那樣映眼簾。的後一如既往地大群宮人宮婢相隨。

隻是欒音沒有想到，同行而來的還有那晚之後便再未出現過的帝君龍天佑。

看著他們一步步走近，欒音心裏不得不承認，話本子裏常說的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大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隻是此時男的臉蒼白了些，看著虛弱了些，不知道那夜他後來的況如何。

他當時嘔的樣子有些駭人，欒音猶記得青石路上那一攤刺眼的殷紅，而沾了他鮮的帕子，也日日揣著……

後來欒音也幾次纏著鍾山君問起他的況，隻是鍾山君仿佛跟嘔著氣，不肯理……

見到他此刻的蒼白虛弱，也不知可是子還沒有好？

可欒音又想到龍天佑在人前就該是如此憔悴形容的，不由得又稍稍心安下來。

悠悠起，迎上去恭恭敬敬地見禮。

又想到上一次緋纓要自己跪拜，恐生枝節，便直接跪了下去……

一隻手卻突然來擎住欒音下墜的，低啞的男聲音在頭頂上響起：“免了……”

欒音眼看他神無波，手腕卻傳來涼意。

他握著手腕的手竟是這般冰冷，不由心中生出些許不安。

“帝君仁厚，你就起來說話吧。”緋纓公主巧笑嫣然，今日待果然大方，應是有心上人相隨，心大好之故。

欒音謝了恩，便垂首立在一旁。

但見緋紅錦袍的麗，如蹁躚彩蝶在院子裏悠然轉了一圈，才對麵前俊逸的君王道：“這院子雖然不大，倒是清淨別致，姨母太後曾許我在宮中擇一居所，既可時常相伴左右，又免了每日出宮、宮的繁冗，我看此甚好……天佑哥哥可否將這裏賜予緋纓當作暫居之所？”

龍天佑揚起一抹笑，用一種欒音從未聽過的溫語氣，道：“為何不可？隻要你喜歡……”

說這話時他的眸也如天上那一抹暖，將麵前緋的人兒暖暖地包圍。

緋纓似乎突然想起什麽，瞥了一眼仍呆呆立在原地的欒音，問了句：“那？”

龍天佑看都未看欒音一眼，隻說：“婢自有婢的居所，管作甚？”

“既是婢，留下也無妨。”緋纓看著欒音，笑得極燦爛。

“是藥人，一的怪味，熏壞了你可怎好？我還是喜歡你上的香……”龍天佑走近緋櫻，執起紅一縷烏發，放在鼻端輕嗅，眼裏盡是不加掩飾的溫慕。

欒音立在原地，從始至終，沒有被他看眼中。

明明前一刻還溫暖得令人犯困的天氣，瞬間變得冰冷刺骨。

欒音看到緋纓原就明麗照人的麵漸漸多了一抹緋紅的，小兒的與含脈脈的眸像漾的春水，似乎也融化了麵前英俊的君王冰淩寒霜一般的蒼白，暖了整個庭院，卻獨獨令遍生寒……

欒音再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麽，隻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相攜離開，漸行漸遠。

很久以後，欒音想起這樁事，想起龍天佑和緋纓離去時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口憋悶，作痛。

雖然彼時已經曉得龍天佑當時的許多行為或有苦衷，但依然覺得他連看都未看一眼，又當著的麵，對緋纓那般溫言細語，著實是下定決心要故意氣的。

可欒音這隻小紅鳥彼時不更事，之事尚未開竅，所以當時並沒有悟出這麽多。隻是覺得他們看著很般配，他們這麽般配，在一起是再正確不過的事。

故而若自己因為他們在一起而不開心實在是不應該的，也著實沒有道理。

所以欒音思量最後得出結論，自己會到心裏酸難一定是因為自己住著好好的居所，被別人一句話便占了去這個原因。並非龍天佑對緋纓的溫抑或他當時沒有看自己之故。

可又一思量，若是因為被占了居所惱恨，自己也仍是理虧的。

這宮裏皆是龍天佑的，也隻是寄人籬下、聽人差遣的一個奴婢罷了。

緋纓既然是未來的帝後，日後也會是這帝宮的主人，主人要住在哪裏，這個外人又有什麽立場不開心呢？

可道理是這個道理，欒音也在心裏給自己開解了無數遍，可不開心依然不開心。

欒音第一次對自己十分惱火，又無計可施，於是選擇放任。

當日藥君和鍾山君找到欒音的時候，欒音正拿著鋤頭、鏟子將花園裏自己開辟的那果蔬小院底下從前埋下的那十幾壇經年果子釀的酒，從土裏一壇接一壇地啟出來。

欒音用袖抹去壇子上的塵土，去了封泥，酒香四溢……

忍不住捧了壇子咕咚咕咚連著喝了幾大口，果香濃厚，甘甜清冽，人罷不能。

不一會兒一壇見底，欒音忍不住大呼過癮。這些果子酒長的已經埋了一兩年，短的也有數月。欒音想起從前聽聞陳酒要兌著新酒喝，便利用剛剛喝空的酒壇將不同年份的酒兌在一起繼續喝，味道果真不同凡響。

隻是這果子釀雖然口酸甜妙，但後勁了得，欒音也顧不得那麽多，隻覺得喝不完便要丟掉，實在暴斂天，所以盡量多喝多占……

藥君和鍾山君尋到欒音時，欒音已經喝下七八壇。醉得連站起來給師父行禮都不能。

藥君看著滿園狼藉，七倒八歪的果樹花卉，帶著微怒喝道：“欒音，你這是在胡鬧什麽！”

欒音有點兒懵，以為師父是問那些被毀掉的植，老老實實地說：“不把它們推倒就挖不出這些酒……”

鍾山君走過來扶，說：“阿音，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欒音看著尚有好多壇酒來不及喝完，有些惋惜。

有陣冷風吹過，冷得一陣寒，抬眼看了看來扶自己的鍾山君，道：“是不是他們已經來攆人？”

鍾山君被欒音盯得不自在，為難道：“阿音……別鬧了，起來，我們回去吧。”

欒音聞言有些抗拒，掙開鍾山君的手，想要自己站起來。卻不料一起便是一陣天旋地轉，險些栽倒。

忽地，有人從後接住了，欒音到自己的後背著一個溫暖的，整個人也沒那麽冷了。

可欒音隻敢低頭盯住環著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玄錦袍上明黃的金滾邊刺得眼睛生疼，不敢抬頭，也不敢回頭。

“帝……帝君，阿音……”藥君趕忙上前幾步要幫欒音解釋，卻被退回去的鍾山君拉了拉袖，帶走了。

欒音很想跟著他們一起走，可他們走得太快，欒音又被後的人困著，一時掙不開。

欒音猛力掙紮了一下，想站起來，卻被鎖得更。

耳畔忽然一熱，有人輕聲道：“別，乖！本來隻是想逗逗你，誰你上次那麽調皮……想不到你人不大，脾氣不小……”

欒音約覺得，他說這些話時還帶著笑意。

許是酒勁上來了，欒音突然很生氣，別扭勁兒瞬間暴漲起來。

想著：我為什麽要乖乖聽他的話，他憑什麽以為可以隨便擺弄我？

他是天帝又如何？

是他帶我出神的山又如何？

他以為憑這些就可以讓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麽？

做夢！

……

欒音越想越生氣，掙紮得更堅決，可困著的那雙手突然一用力，把整個人翻轉過來麵對他。

欒音本就因喝醉了酒，搖搖晃晃站不穩，被他這麽一頓拉扯更覺頭昏目眩。

可欒音始終低著頭，別扭著不肯看龍天佑。

許是的反抗激怒了他，他的作變得暴起來，雙手從欒音的腰間移到肩膀，又來的下，強行抬起欒音的小臉。

欒音從不知道，那個看起來虛弱得幾乎會被風吹倒的病秧子，可以有這麽大力氣。

欒音掙不開他手的鉗製，幹脆閉起眼睛拒絕看他。

可能他也沒有想到欒音會是這個反應，手上一頓，雖閉著眼也能覺到他的氣息都跟著一滯。

可下一秒，欒音的突然被溫熱地合住。

周圍的空氣瞬間被他盈滿藥香的氣息占滿，他乎乎的舌頭開始肆無忌憚地攻城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