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原本該放在心上的，才會在他的心上，任何人都驅逐不了。

「是啊，我一直很關心你，你不知道嗎？」

顧景臣順著林婉茹的問如此答道，把心底的那個影子下去。

林婉茹開心極了，挽著顧景臣的胳膊拉他進屋，還一邊熱絡地要把手裏咬了一半的蘋果往他邊遞：「臣哥哥，這蘋果超級甜，你吃嗎？」

「婉茹，別鬧，等會兒你給哥哥洗一個，多大了，像什麼樣子？」林淑萍在一旁制止道。

小時候他們堂兄妹就是這麼鬧的，現在長大了就不行了，什麼破規矩一堆的，林婉茹異常不滿地撇了撇，在母親看不到的地方翻白眼。

顧景臣現在吃山珍海味都不會覺得有胃口，他的腦子裏無端端想起莫苒，不，滿腦子都是，一心想要把一口不剩地吃下去，他人在這裏，心卻不知道飛去了哪兒。他完全不能有片刻的安穩，一想起那個場景就會不由自主地渾發僵。

待進了屋子，林婉茹才發現他的不對勁，很疑地問道：「臣哥哥，你在想什麼？怎麼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跟秦採薇吵架了？又在對你的事指手畫腳了吧？」

聽林婉茹的語氣就知道對秦採薇的印象不怎麼好，不稱呼「嫂子」，而是直接直呼其名，剛說完，又被母親訓斥了：「婉茹，怎麼說話的？你年紀已經不小了，一點禮貌都沒有，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

林婉茹是大小姐的脾氣，當然不會被母親輕易嚇到，不滿地哼了一聲后緘口不語，把手裏剩下的半個蘋果咬得嘎嘣響。

顧景臣這時候稍微有點回魂，對林婉茹的話不置可否，目一瞥看到李恆站在一旁，這才道：「來的太匆忙，什麼都沒有準備，只帶了點時令的水果。」

「這孩子，家裏還缺什麼？來就來了，還帶東西。」林淑萍客套地笑道，自李恆手裏接過水果籃子，道：「你們兄妹好好聊聊，我去把水果切了。」

在林淑萍去拿水果時，林婉茹逮到了機會，把裏的蘋果咽下去，轉過朝顧景臣拷過去，又嘰里呱啦地對顧景臣道：「臣哥哥，老媽再罵我，我也要表達我的觀點，那個秦採薇我是不喜歡的，想當我四嫂，就算爺爺同意了，二叔、三叔、姑姑他們都同意了，我也不會同意的！將來你們結婚了，我也不會改口四嫂的，我發誓！我了我就是小狗！」

秦採薇當然不在顧景臣的心裏，尤其是在簡寧意外去世后，就更不在他的眼裏，前的那些高調宣言大都是一個人鬧出來的。

顧景臣其實有時候鬧不明白，到底他有什麼好的，讓秦採薇一直不肯撒手，明知道他不會給，秦採薇卻還是要維繫著那份婚約，好像嫁給他就是的畢生理想似的。

顧景臣有時候特別誠實，他承認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骯髒的混蛋，秦採薇卻家清白，是個保守而高貴的大小姐，他們本不相配。

林婉茹的堅持也讓顧景臣發笑，他拍著的頭問道：「你為什麼不喜歡？可什麼都好，連爺爺都說是我配不上，嫁給我委屈了。」

「呸！」林婉茹孩子氣地瞪大眼睛，「我就是覺得臣哥哥哪裏都好，比大哥、二哥、三哥都好，誰配臣哥哥都要掂量掂量的，秦採薇那個人看起來就跟盆里的塑料花似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沒有生氣，不知道多年才能練那種擺設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顧家的這一輩裏頭就顧景臣和林婉茹的年紀相差最小，顧景臣比大了5歲，5歲足夠產生崇拜心理，還帶著那麼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兄長佔有慾，林婉茹眼裏的顧景臣怎麼都好，而秦採薇太不完。

林婉茹的話引得顧景臣角上揚，居然覺得他哪裏都好，這種基於骨親的評價，帶著最多的偏袒和，準確來說是當不得真的。

但是，他卻也因此而心略微好轉，攬著的肩膀問道：「婉茹覺得什麼樣的孩子才最配我？」

林婉茹被問住了，很認真地想了想，把的同學都從頭到尾理了一遍，苦惱道：「之前的同學都跟我差不多瘋，跟臣哥哥有代，不好通，現在的同學都是洋妞，大屁大，換男朋友像換姨媽巾一樣勤快，靠不住，而且爺爺估計是不會同意你娶個洋妞的。」

這麼一說完，林婉茹開始對顧景臣特別同起來：「完蛋了，臣哥哥，我想不到誰跟你最配，要是找不到最配的那一個，就找個最喜歡的好了，或者找個最喜歡你的，兩全恐怕很難，滿足一個要求總還可以吧？但是秦採薇除外！我一點都不覺得是最喜歡你的人。」忙補充。

在顧景臣眼裏，林婉茹的話跟言無忌也差不了多，什麼他最喜歡的和最喜歡他的，這都是那些心靈湯之類的文字裏才會反覆出現的勸，本不現實。

哪有人有這麼好的運氣，恰好想要什麼就得到什麼，他們以為找到一個喜歡他的，或者是他喜歡的人就那麼容易？

也許此生僅有一次機會，而他，失去了。

「果然是小孩子。」顧景臣只得給出這種評價。

林婉茹氣急，口而出道：「臣哥哥覺得自己沒有得到過這種嗎？如果是，那就是對死去的人的侮辱！」

顧景臣的面立刻變了，那雙眼睛倏忽一瞇。

顧景臣和簡寧在一起時，林婉茹不過13、4歲，他們分手時，林婉茹已經是個竇初開的，比顧景臣自己更不能接這個事實，在電話里哭了好久，把他罵得狗淋頭，以至於好兩年都不肯理他。

林婉茹並不知道顧景臣和簡寧分手的來龍去脈，只知道在上初中時曾跟所有的同學炫耀，有一個無敵強大的四嫂，既漂亮又厲害，那也是一種偶像的崇拜。可是，後來這段心目中最理想的無緣無故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秦採薇在顧家的登堂室。的四哥默認這一切，把簡寧驅逐出他的家、他的心、他的世界。

心中的理想灰飛煙滅，這種創傷伴隨了許多年。簡寧的死訊讓消沉了幾個月，剛才的口而出完全是無心的，但往往越無心的話越代表了心的想法。

在恨著顧景臣，有意無意的，朝著某一個極端發展——去簡寧的母校留學，明知故問地刺激顧景臣……都是對顧景臣的不滿。

然而，見顧景臣的臉寒了下來，神很是僵，林婉茹也才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手了不該手無法挽回的事，忙打著哈哈糊弄過去道：「額，哈哈哈，我在說什麼？四哥，我去給你倒杯茶！」

林婉茹從沙發上爬起來，一道煙似的跑了，上樓的腳步聲踩在木製的樓梯上，聲音格外沉。

這時，母親剛從廚房端了水果盤出來，見冒冒失失地差點撞上，又斥道：「這孩子，不陪你四哥坐坐，又去哪兒？」

林婉茹一邊腳步卻不停：「我有點事！等會兒就下來！」

顧景臣自嘲地在心裏笑了笑，簡寧死了，可許多人還記得，還有人在為討著公道，在天上看到了，會不會覺得高興？應該會罵他活該，註定這輩子都得不到幸福。

「小臣，嘗嘗水果。」林淑萍把果盤放下，在沙發上得地坐下，與他隨意地話著家常道：「你大伯出去開會了，等會兒應該就會回來，阿姨正在做飯，想吃什麼？」

總是如此周到，盡顯市長夫人的風範，招待客人從容且有親和力。

顧景臣卻什麼都不想吃，只是道：「聽說大伯父不大好，才過手，抱歉，大伯母，我到現在才知道。」

「也不是什麼大的手，他年紀大了，什麼苦沒過，別擔心，吃點苦也許是福氣。」雖然是這麼安他，顧景臣卻還是看得到林淑萍眼底的心疼，這就是老夫老妻，曾同甘共苦的夫妻，一點心思都能外。

顧景臣不太擅長言辭，尤其是在部隊里呆的時間久了，最近幾年又太叛逆，最無法面對的就是和親人的相，跟那些人調時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可在親人面前說一句話卻那麼難。聽父親打來電話時，顧景臣還覺得其中有詐，可到了這裏，親耳從伯母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他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只覺得一陣發堵，正斟酌著想說些什麼，門外傳來汽車喇叭聲，林淑萍忙起，道：「回來了。」

林婉茹也聽到了聲音，從樓上疾奔下來，顧景臣跟著他們一起迎出去，卻見李恆在一旁言又止，他用眼神示意，李恆小聲在他耳邊道：「莫小姐跟傅天澤去開房了。沈的電話接不通，人也不在俱樂部，好像是提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