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收回視線,站了起來,退到老丁后。一顆心……得不樣子。
老丁掃了他一眼,又笑看遲靜姝,“小姐怎麼來了這下人待的地方?有什麼話,讓張媽和綠柳吩咐老奴一聲就好了。”
遲靜姝笑了笑,“也是路過,便過來走走。順道問問,那件事,你查的怎麼樣了?”
老丁左右看了眼,走到遲靜姝跟前,低聲道,“小姐所疑不錯。昨日祭禮過后,二便因為傷心過度暈了過去,徐大夫應傳而來,逗留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后匆匆離去,今早就帶著家當,離開了青山城。”
遲靜姝漂亮的眼睛里,漸漸浮起一抹冷霜,明明角彎起,卻讓人一見便后背森寒。
只聽慢慢地笑道,“是真的敢做。真以為這遲家老宅,是一手遮天的天下了。”
老丁看了看,問:“小姐,現在咱們該如何做?是不是該攔著?”
遲靜姝卻笑意更深,“攔著?為何要攔?”
說著,還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僅不攔,還得要在后背,幫推一把呢!”
老丁的神變了變,片刻后,點了點頭,“小姐想如何做?”
遲靜姝慢慢地說了幾句話。
旁邊,綠柳聽得小臉白了又白。
“是,老奴記下了,立刻就去安排。”老丁答應下來。
遲靜姝點點頭,看了他一眼,讓綠柳掏出一個裝著銀子的荷包,遞了過去。
老丁一愣。
便聽遲靜姝笑道,“聽賀青說,你近日來子不好。這個拿去,買些好藥。”
老丁立時一臉激,連忙擺手,“不過只是一些小小的咳疾,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如此的。小姐快把銀子收回去吧。”
遲靜姝笑,“我又不差這幾個錢。你拿著,也是當恤我的一番歉疚之心。”
老丁看。
便見含笑說道,“你雖從未說過,可我也知曉,這三年,我與母親,若沒有你跟張媽里外護著,只怕早就……”
老丁眼神驟變。
遲靜姝也微微紅了眼眶,繼續說道,“有些事,我經歷一場生死后,也終于漸漸地明白過來。從前我不懂事,可以后,我會好好的。還希丁叔,以后回了京城,也好好地待在我邊,守著我,護著我,好麼?”
老丁跪了下來,聲有哽咽,“老奴是看著大小姐(黎瑜,遲靜姝的娘)長大的,小姐出生的時候,大小姐還讓老奴抱過您。跟老奴說,要護著您一輩子。”
遲靜姝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老丁抬頭看,“老奴答應了,所以老奴會一直守著小姐,盡老奴最大的能耐,護著小姐的。”
遲靜姝俯,將老丁扶了起來,含著淚笑,“嗯,所以你要珍重子。若是你有個什麼事,你我可怎麼辦?”
如此一說,老丁竟無法再拒絕遲靜姝的好意,只得手接了,“多謝小姐。”
遲靜姝搖了搖頭,“是我該多謝你。以后,可就多多拜托你了,丁叔。”
老丁笑著點頭。
目送遲靜姝離去后,一轉,看賀青還傻傻地盯著遲靜姝遠去的背影。
手就在他后腦勺上重重一拍。
賀青猛地捂頭,看他。
老丁嘆氣搖頭,“傻孩子,那不是你能
想的人,收心。”
賀青臉上驟紅,囁喏了幾下,終是什麼也沒說地,跟著老丁走回下人住的屋子里去了。
……
落雪閣。
遲靜姝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喝著張媽新煮的花茶。
聽著綠柳跟張媽眉飛舞地說起今日在城外遲章平與遲妙棉的遭遇。
張媽也是大快人心地拍手,“好!當真是老天有眼,壞事做多了,總要遭到報應的!”
兩人說笑得高興。遲靜姝倒是想起了今日那個小小的年。
趙柳?
真的只是趙柳麼?
正想著。
外頭小走了進來,朝遲靜姝福了福,低聲道,“小姐,外頭有個丫鬟求見,似乎是掃祠堂那邊紅楓林的月兒。”
遲靜姝朝綠柳看了一眼。
綠柳轉,“奴婢去瞧瞧。”
小笑著讓開,又見旁邊的紫金香爐里的香煙淡了些,便上前去揭開,挑了一些放到里頭,重新蓋上。
完全沒有要跟上綠柳去看個究竟的意思。
張媽朝遲靜姝看了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遲靜姝彎了彎,繼續喝茶。
沒一會兒,綠柳回來,在遲靜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遲靜姝低低一笑,點頭,“如此,便去請示祖父,就說我新得了一副房居士的《春山新雨》畫,想請祖父品鑒一二,問祖父這兩日可否有空指點。”
旁邊,張媽答應著去了。
綠柳又低聲道,“二老爺的外書房那邊,也齊備了。”
遲靜姝嗤笑,搖了搖頭,翻開旁邊的一本書,慢慢地看起來。
姿態嫻靜而淡雅。
綠柳忽然想起今日在燕秦山的事,心頭疑。
小姐是什麼時候練會的那什麼刻金的字啊?
……
夜。
遲端從一家酒樓走出來,滿酒氣,還醉醺醺地跟后人說話,“今日得遇兄臺,當真是人生幸事!兄臺是我的知音啊!知音!”
一個材瘦弱滿書卷氣的中年男子笑著扶住他,“能與遲二爺這番把酒盡歡,才是在下的大幸!二爺今后,必定是人中豪杰,國之棟梁!”
一句話,又挑起了遲端的心頭刺。
他拽著男子,搖搖晃晃地說道,“是!我才是個有大才的!老三,老三算什麼東西!還不都是爹替他鋪好的路!我的一切,可都是自己掙來的!”
男子笑著點頭,“所以二爺才是真男人,大事者不拘小節,二爺乃是有大格局之人!”
“沒,沒錯!”
遲端眼睛都花了,還笑著拍了拍男子,“兄臺好眼!乃我之伯樂也!”
男子又笑,“二爺厚,二爺才是千里良駿,遲早有一日,必定是能大的。”
頓了下,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笑道,“什麼父母妻兒,都無用。自己事,手握大權,才能讓那些人對二爺另眼相看。”
遲端瞪了瞪眼。
男子再次說道,“那麼在下,都等著二爺功名就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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