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殷盛出不好，名聲也不怎麼樣，可你問問我鴻門的那些兄弟，我這個兒子哪里差了？他們要是能說出半句不好來，我把這張老臉給你！”殷盛一只手夾著雪茄，一只手拍了拍自己滿是皺紋的臉。

“他不差呀，對不對？人品很好的，跟過他的人都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答應了的事沒有辦不到的。他為了你的孫，想離鴻門……我心培養了那麼久的當家啊，他要走，我能答應嗎？我就跟他打了賭，讓他一百天不許聯系你的孫，徹底消失一百天，如果他做得到，我就允許他離開鴻門，允許他回錦城。”

殷盛像是個歷經歲月風霜的說書人，一一細數著江彥丞的好，也揭開了譚璇的很多困：“我之所以跟他打一百天的賭，就是想看看你孫的態度。他，三十歲了，從沒搞過男關系，這點跟我也不一樣，他死心眼兒，想要你們譚家的姑娘，誰知道你們譚家的姑娘要不要他？萬一他把自己的路斷了，照著你們譚家的要求去做了，可你們家的姑娘又不他了，他怎麼辦？”

譚璇聽到這兒，終于忍不住了，哭著回應道：“我他！我從來沒說過不要他！”

丟臉就丟臉，丟了譚家的臉，還是自己的臉，都不重要了，抱著江彥丞不放，是折磨人的東西，譚小七永遠無法在面前保持理智。

譚璇這一吼，殷盛呆了呆，忍不住朝后面看了看，可他怎麼可能看得到人？譚璇不在他的視線范圍。

“小七……”謝靈書瞪著譚璇的方向，可譚璇還哭著呢，瞪也沒用。

“哎唷，小姑娘哭著呢？”殷盛笑呵呵，“那我兒子不虧，好歹你們家姑娘……著他……”

說到最后半句，殷盛頓了頓，那雙深邃的眼睛不知看到了什麼，不自然地瞇了一下。

但也僅僅只是幾秒鐘而已，老人家往皮椅上一靠，嘆氣道：“傻小子真熬了一百天，一百天到了，立馬選擇回錦城，我拉都拉不住。”

殷盛搖了搖頭，因為沒得到回應，點著桌子，直視著鏡頭道：“譚瘋子，咱們倆都是半截土的人了，何必揪著年輕人不放？再說了，你孫不嫁給我兒子，還能嫁給誰？誰比他更好，你找出來我瞧瞧！我殷盛第一個斃了他！我看誰敢娶你孫！”

“殷盛你這個土匪！里說的都是什麼屁話！你這個老不死的混賬！”謝靈書差點沒氣過去，恨不得拿手邊的水杯，朝屏幕上的老頭砸去。

“弟妹，要是罵出來你能高興，能同意他們倆的婚事，我這張老臉無所謂，隨便罵，你不可能比那些編書的流氓王八蛋罵得更難聽了。”殷盛還笑呢，一個九十歲的老人家嬉皮笑臉的，雪茄就一直沒離口，是個老煙槍無疑了。

“殷老神氣兒不錯。”譚國義走到手機鏡頭范圍，站在譚老的后，跟屏幕上的殷盛打了個招呼：“殷老，譚家次子，向您問好。”

殷盛笑瞇瞇地點點頭，眼神矍鑠：“不錯，譚瘋子你兒子也不錯，我離開那會兒，他還沒出生呢。”

這場景很奇妙，有夙怨的兩個家族隔著電波對上，殷盛也算單槍匹馬、舌戰群儒了，他不再理會譚國義，只找譚老：“譚瘋子，你要真在意我是他義父，那我今天就跟他斷絕父子關系，

當著你們譚家的面，不？他背后沒了鴻門，也不是我殷盛的義子，就一普通的傻小子，你們譚家看得上他嗎？”

“你說得輕松，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斷絕關系，斷了就沒存在過嗎？”謝靈書異常較真。

殷盛長長嘆了口氣：“弟妹說的也有道理，一日是我殷盛的義子，永遠是我殷盛的義子。我知道你們譚家在顧慮什麼，畢竟我在海外，背后又是鴻門，多人盯著我的一舉一，你們譚家只要跟我往過，自然會有人來點撥。這樣吧，譚瘋子，我這兒有個提議，不如你聽聽看——”

殷盛九十歲的人了，說話條理清晰，步步由他掌握主權，他忽然坐直了，笑道：“既然你們譚家有所顧慮，不如我也換一換份——九十歲的殷盛帶著他的鴻門回歸故土，你覺得這個新聞頭條怎麼樣？”

“……什麼意思？！”謝靈書驚愕。

江彥丞和譚璇本是抱在一起，聽見殷盛的話，江彥丞驚得將譚璇扶了起來，忙看向譚老那邊。

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以為是幻聽。

“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譚瘋子這麼彩的表。”殷盛拍案大笑，卻又正道：“好了，譚勁松，六十六年了，我認輸，我認錯，請求你幫我安排歸國的事宜，葉落歸，我想啊，想……回去看看。三月了，錦城的雪下完了吧？”

譚家老宅的客廳里再次死寂，這次連謝靈書都沒再說半句話，表居然都齊齊地僵了。

闊別故土六十六年的殷盛，居然選擇重歸故土？這何止是新聞頭條，這件事將會為史書上的一筆——多人的一生，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一劃？

江彥丞和譚璇都已經站起，江彥丞開口道：“義父……”

手機鏡頭對著譚老，殷盛看不見江彥丞，卻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他道：“william，不必說了，我主意已定。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要是譚瘋子還不肯讓步，呵呵，我老頭子……”

說著，殷盛盯著屏幕外的譚老，等他的回應。

譚老的目早就落在殷盛背后的屏風上——寒梅傲雪圖。

靜默了半晌，譚老忽然深深嘆了口氣，抬頭朝譚璇看去，問道：“小七，你真的非他不嫁？”

譚璇一直握著江彥丞的手，聽見爺爺的問，愣了一秒，馬上毫不猶豫地回答：“是！我他！非他不嫁！”

“想清楚了，不會后悔？”譚老又問，臉上并沒有笑意，他從來鐵面，很展。

譚璇將江彥丞的手握得更，帶著哭腔點頭：“嗯，我相信他我，就算有一天他不我了，我也認！現在除了他，我不了別人……”

江彥丞眼眶通紅，他呢喃，沒有聲音：“寶寶……”

譚璇好似有應，仰頭看向江彥丞，傻笑著，眼淚鋪了滿臉，抬手去，還安他：“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譚老緩緩站起，一錘定音：“好，那就全他們。盡我譚家的所能，賭上你殷盛最后的那點兒良心，我們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