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染沉問起亦生:“稀磺草可給他服下了?”染沉已經兩日沒有去見云淺了,也沒有再提及讓云淺留在逍遙谷度過七日的安排,一直順其自然地過著。
亦生回答道:“主上,給他服下了,不過……”亦生言又止,困布滿雙眼。
“不過什麼?”染沉語氣稀松平常,他的子一向都是這麼干脆決絕,決定了的事,便不會輕易改變,前幾日那不尋常的憐憫,應當是自己的幻覺。
“這藥本應是十五日后才會發揮出來,但他一服用下去,臉當即發白得有些不正常……”亦生將那日云淺服下稀磺草的形大致給染沉轉述了一遍。
那人眉心微蹙,眼中寫滿了詢問:“有沒有讓人看看?”語氣里帶著的著急之意,但很快又克制了下去。
“給看了,但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亦生擔心稀磺草的試驗還是會以失敗告終。”亦生道出自己心中的擔憂。
“……”錯雜的眸在染沉臉上展現出來,他放下手中正在作畫的筆,沉思了片刻,半晌才道,“我去看看。”說完,腳步加快地朝云淺那屋子走去。
云淺這子本就天生與旁人不同,每次到傷害,都幾乎要了半條小命。
他自己明顯察覺得到,那日亦生給他服了一碗聲稱是補的藥之后,他便開始渾不舒服。
可他也習慣了,從來沒有人同自己,有痛也只能默默著,忍忍就過去了。
房門被人不輕不重地推開,走進來的那人是已兩日不見的染沉,云淺忽而發現,見到染沉時,心中的欣喜似乎沒有之前那麼多了,可能是自己不舒服的原因。
慘白如紙的面闖染沉的眼睛,他見過無數個因為稀磺草而喪命的人,有些人死的毫無異樣,有些人死的慘不忍睹……但他從來沒有覺得可惜過,為逍遙谷而死,染沉一直覺得,是那些人的榮幸。
但眼前這個,在他心中例外了。
小人兒眼神空,本就瘦弱的形似乎又更加憔悴了一些,由于痛苦,眉微微擰起,但是見到染沉到來,還是勉強地出了一個微笑,吐出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今日不忙了麼?”
染沉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不舒服麼?臉這麼難看。”
云淺靠在床邊,沒有躺下,只是稍稍著床沿,盡量找了一個讓自己舒服一些的姿勢,角微微勾起:“沒事,可能是吃錯東西了,休息一會兒就沒什麼大礙了。”
染沉一瞬覺得,云淺平時說話有些不利索,所以顯得傻里傻氣的,但他不舒服的時候,反而為之襯托出一的氣息,讓人我見猶憐。
染沉一直知道,試驗稀磺草的過程必定會伴隨痛苦,無論功與否,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痛苦在云淺上竟然來得如此飛快,讓自己有些應接不暇。
他本覺得,七日之約一到,云淺離開自己邊,這稀磺草毒發作時,他也能眼不見為凈。
但他的算盤打錯了。
他恨不得現在就將云淺送回去,以至于自己不需要這樣心煩意的,但他深知不可,這樣在夜君離面前,他信誓旦旦定的約定,就變得有些兒戲了。
他手探了探云淺的額頭,是冰涼的,沒有發熱的跡象。
問道:“不?不?”
云淺一點胃口都沒有,搖了搖頭。
染沉面對這樣的局面,顯得倉皇無措,他不愿意對云淺產生這樣陌生而又異樣的緒。
態度瞬間發生了轉變,眉眼冷淡:“那,你便再休息一下吧。”
沒有發熱,以染沉的經驗,便是無大礙的。
他離開,如常回到木屋,準備投喂泥。
豈料,在他靠近泥的時候,明顯到了泥對自己的惡意,準確來說,它似乎生氣了。
泥對旁人,一向脾頑劣,兇猛得無法得到控制,但從未見過它對染沉產生怒意。
泥嗷嗷狂,向染沉時的眼神犀利,出駭人的獠牙:“嗷嗚!”
似乎極力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泥,怎麼回事?吃錯藥了?”染沉覺得怪異,但并沒有放在心上,還對泥開玩笑道。
泥徹底被激怒了,沖上前去,張口對染沉的手臂咬了一口,但沒有下重口,似乎只是想對其警示一番。
染沉沒想到它會如此,沒有防備,生生被咬了一個小口子,滲出鮮紅的。
“啊嘶!你是不是得了狂犬病啊!咬人!”染沉舉起另一只沒有傷的手,狠狠敲了泥的腦袋,開始用異樣的目看它。
冷靜下來才道:“突然這麼古怪,什麼況?該不會是……”染沉忽而憶起前日泥對云淺的親近,試探問道,“該不會是因為云淺?”
“嗷嗚!”泥又嗷了一聲,算是回答了染沉的問題。
“你知曉他不舒服?在向我報復?”染沉又懷疑地問道,見到泥的眼神依舊充滿敵意,捂住自己傷的手,悄悄往后退了兩步。
“嗷嗚!”泥也往前走了兩步,吼聲加重,有迫不及待的緒在里面。
染沉深覺不可思議,愣在原遲遲沒有反應過來,為何泥對云淺,有說不清楚的執念,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但泥還未完全進化,與自己共不了,染沉沒有辦法深了解其中的來龍去脈。
只能試著安道:“他并無大礙,我…我答應你,剩下這幾日,會對他好一些。”
泥聽得懂染沉的話,眼神中的怒意有減弱的跡象,搖了搖尾,便自覺進了小屋的偏房,沒有吃染沉今日喂給它的食。
“臭崽子,還對我耍起了子!讓你上三日三夜,看看你敢不敢!”染沉罵罵咧咧,隨即又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上,又痛了一下,“下回拔了你的牙齒!”
雖然被泥這樣莫名其妙的攻擊有些惱怒,但染沉心里卻浮現出一竊喜之意,因為他方才答應了泥,接下來的幾日,會待云淺好些。
心中說服自己,僅僅是因為答應了泥而已,并無它意。
染沉向亦生打聽:“哪里的河畔適合釣魚?”
那日云淺同他說想要釣魚,他還記得。
亦生想了一下,心中還帶著疑問,他的主子,什麼時候起了這般閑逸致?
“月彎河畔吧,那里的水清澈一些,魚應該也多些,主要是也熱鬧,他們經常跑去那邊玩。”
染沉想都不想便吩咐道:“那趕去準備一些釣魚用的工,我明日便去。”
“要不要搭架子烤魚?”亦生問道。
“烤魚?”染沉若有所思,這些玩意兒他都沒有過,還真沒仔細研究過,但聽起來好像還有趣的樣子,便道,“那就烤魚吧,你來負責烤。”
此時此刻,亦生真恨自己的多,但還是順從地應了下來:“是的,主上。”
說完,染沉不由自主便在期待,云淺知道這個消息之后會是如何反應了?
應當會高興吧。
那麼這樣,泥應該會滿意吧?他自我安道。
染沉命人為云淺準備了一些補氣的湯藥,服用下去之后,頗有起,即使這起只是短暫的。
“真的去釣魚?”氣好一些了的云淺再三確認道。
這幾日染沉對自己不冷不熱,他敏的心如何不出,當下又提出滿足自己的要求,要帶自己去釣魚,云淺寵若驚之外,還是半信半疑的。
“真的,你問了第三遍了……”染沉有些許無奈地笑了笑,不用刻意與云淺保持距離的相,他心是輕松的。
“那麼喜歡釣魚?”染沉沖他微抬角輕輕一笑,低垂著眼睛與他相。
云淺“嗯”了一聲,眸中閃過細碎的期待,又道:“你會麼?”
“嗯?”染沉將目落在云淺上,眼睛里滿是寧靜的。
他總是會下意識的對云淺表達溫。
“你會釣魚嗎?”云淺補充道。
“沒什麼能難倒我的。”染沉夸下海口,竹在地點了點桌面。
然而,實際作起來時,他打臉了。
月彎河畔果真熱鬧,但來釣魚的人卻并不多,很多大人都是帶著小孩過來河岸上戲耍。
河岸上枝繁葉茂,藍天白云縈繞頭頂,渲染出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云淺以往釣魚,都是沒有魚餌的,他不懂這些,無人教過他,所以與同樣小白的染沉兩人都顯得笨拙。
只能讓亦生來作,亦生練地接過魚竿,耐心幫他們全部安好,卻沒得染沉一句夸贊,反指責道:“早干嘛去了!準備工的時候就應該全部裝好。”
亦生心里苦不堪言,奈何無可以發泄,只能委屈應道:“是亦生考慮不周了。”
釣魚的過程中,染沉忽而道:“與夜君離一同釣過魚麼?”他笑意慨然,像問家常一樣口而出。
云淺搖頭否認:“不。”
遠方的夜君離又隔空到了一萬點的傷害,那幾日對云淺的好,他一點都不記掛于心。
河畔平靜無波,偶爾有一兩條小魚從眼前飛速竄過,但也不起任何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