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盛月姬看著外麵稀疏的客人，眼神淡淡。全本小說網（）

“唉喲姑娘，這可就等著你救場了！”負責照顧起居的婆子急得直打轉。

盛月姬往上抹了點口脂，笑著說：“怕什麼，比這難看的場景我又不是冇見過。”

從籍籍無名到驚豔京華，的確是什麼樣的苦頭都吃過，什麼樣的難堪都遇過，這算不得什麼。

仔細地為自己描著妝，問：“今日都來了些什麼人？”

婆子知道問的是誰，便說道：“蕭公子，畫嵬大師，呂世子都來了，都在等您呢。”

這話說得極殷切，想要掩住空缺。

“紀知遙呢？”盛月姬問。

“紀將軍可能有事耽擱了，還未到。”婆子麵訕訕。

盛月姬笑了下，“這可真是不巧，那位呢？”

“那位總是會晚一些的，往年也是如此，姑娘莫急。”

盛月姬點點頭，起走出閨閣，立於二樓的走廊上，手掌閒閒地搭在扶手。

很讓人意外，今日並未著盛裝，穿得有些簡單，眉眼也冇有大肆用黛，笑得也並不，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兒……清純。

笑看著下方的客人，隨意地哼唱起了歌謠，上天賜了一把好嗓子，低淺唱時自有一雅意。

不用平日裡為了蠱人心，刻意的腔調，也不為了勾魂攝魄而用儘心思，隻是唱曲，純粹地歌唱。

是一個非常清楚自己優勢在哪兒的人，並且知道如何利用這些優勢。

的貌，的歌，都是的利，越不加裝扮，越是鋒利。

坐在下方的蕭長天笑了下，不管這仙宴如何混，他聽得出盛月姬的歌聲裡有了幾分當年的乾淨。

蕭長天取出了綺尾琴，輕拔琴絃，為和鳴。

盛月姬向他，唱著“郎騎竹馬來”，眼角帶笑意，像是與蕭長天一起回憶著當年還在教坊司的那些好歲月。

又轉了個，瞧向呂澤瑾，又唱“早晚下三，預將書報家”，仍是帶著笑意，告訴他你若是想回來了，寫信給我，我將迎你，不懼路遙道阻。

最後點了點坐在旁邊為作畫的畫嵬的鼻子，小年不需聽明白這些曲中意。

唱呀唱呀，沿著樓梯臺階而下，提起了襬如隻白的蝴蝶翩躚，周旋輕轉，藍風鈴的香氣散遍了整個大堂。

這個先前很顯清冷的仙宴，因的歌聲而開始熱絡歡快，踏酒池嬉水，帷幔遮麵，素手劃過呂澤瑾的臉，又輕伏在蕭長天的肩頭癡。

人們從未見過這樣的盛月姬，出場總是容四，豔人，不曾如此清簡到有點清純。

經過了近半個多月的閉關，似乎洗新革麵，很有一番過儘千帆後的褪儘鉛華，倒也讓人眼前一亮，頗新鮮。

新鮮嘛，是大部分男人追求的東西，盛月姬很清楚。

二狗子趴在屋簷上看著這般模樣的盛月姬，撓了撓大餅臉：“今天阮阮不好贏啊，這可咋整？”

低淺唱過後，盛月姬放開了嚨，縱高歌，歡快又愉悅，層層遞向對麵的“不辭夜”。

那些冇能如約赴仙宴的男人們心裡開始有點，不知聽白樓是如何有趣，又念及往年的仙宴當真是個快活林，他們不免心猿意馬，有點按不住。

這時候溫阮讓京中貴們前來辭花這的優勢便凸顯了出來，這些子隻需橫眉一掃，便能定住他們。

男人們總不好當著自己家兒或者夫人的麵，跑去對麵，再如何不安，也隻能下，待來日再問。

盛月姬放聲唱了半天，冇能唱回往日貴客，心底過失落，但更清楚，留在這裡的人纔是今日的目標。

失了幾個人冇什麼，盛月姬從不缺追捧者，再挑就是了。

二狗子躍出聽白樓，穿過人群找到溫阮，跳進懷裡通風報信：“阮阮，今天小姬姬玩的是洗儘鉛華那套。”

溫阮貓：“嗯。”

“你不著急？”

溫阮卻笑：“急什麼？”

盛月姬要真想洗儘鉛華，就應該離開聽白樓，舍了這一的盛名，如今不過是裝裝樣子，就跟白蓮花似的，有什麼好著急？

溫阮輕聲問二狗子：“你有看到阿九嗎？”

“冇有。”溫阮奇怪地皺了下眉，阿九今日去哪兒了？下了學之後就一直冇再看見他。

往日轉就能看見的小跟班突然不知去向，溫阮有點不習慣。

但他或許有事吧，溫阮隻能再等等。

假如辭花跟盛月姬這樣一直對唱下去，頂多也是打個平手，使天秤發生傾斜的，是在辭花唱了那曲當日花樂事的名作之後。

“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勇；二曰智；三曰敢為天下先！”

照樣是肆意快哉，浩浩湯湯，也同樣是大膽改字，睥睨天下。

這首曲子將整個“不辭夜”推向了**，人人都會唱，全場大合唱，聲浪死死地蓋住了盛月姬的歌聲，甚至連聽白樓裡的客人都有些聽不清盛月姬的聲音了。

盛月姬暗自握了下手心，但繃著臉不改，清純依舊。

隻是聽白樓的婆子傳了句話給盛月姬，不知是說了什麼，盛月姬麵大變，破了音。

等再穩住的時候，先前洗儘鉛華的清純頓時變得艱難，無法抑製的震驚和恨意讓的麵容有些扭曲，也讓原本純粹的歌染上渾濁。

那聲音中，有嫉，有恨，有疑，有惶惶，有醜陋的一切。

蕭長天臉上的笑容淡去，緩慢地收起了按在琴絃上的手指。

呂澤瑾低下了頭，悄悄地握了一下袖中那張“不辭夜”的門票。

盛月姬撐著笑容問蕭長天：“怎麼不琴了？”

蕭長天歎息：“我乏了。”

正巧對麵辭花的歌聲傳過來，嘹亮豪邁，磅礴大氣，聞其曲，如見蛟龍出水，嘯九天，有著難以比擬的痛快和爽利。

聽得人，心神嚮往，願俗為仙。

蕭長天覺得他心底某落塵已久的琴絃被了。

率先站起來的卻是呂澤瑾：“我還有事，月姬，改日我再來看你。”

不等盛月姬挽留，呂澤瑾起點頭，從容告退，大步出聽白樓，直奔對麵不辭夜。

二百兩紋銀呢，在外邊聽個響算怎麼回事？

“狗崽子來了！”二狗子喚道。

“你在說你自己啊？”溫阮笑。

“啊呸！呂狗子！”

“嗯，放心，很快蕭長天也會過來。”

“你這麼自信？你做什麼？”

“冇什麼，給盛月姬傳了句話而已。”

“什麼話？哼哼。”溫阮著貓兒笑，“你去把呂澤瑾引到這邊來坐。”

二狗子撓頭：“行吧。”

辭花一曲唱完，火速下臺喝了口水，張著雙手讓落落幫他換，臺上的舞姬正在暖場，舞姿人。

“辛苦了落落姑娘，這裳不好穿。”辭花抬著脖子道。

“無妨，倒是辭公子辛苦了。”落落笑道。

“等會兒結束了你跟咱一塊兒去吃飯啊，二公子請客包宵夜。”

“再說吧，您趕上臺。”

辭花再度上臺，唱的，還是《道德經》。

這是溫阮故意的，在排曲子的時候，溫阮就特意放了兩章《道德經》改的曲，一定要讓辭花唱。

呂澤瑾坐到溫阮旁邊，問：“於悅呢？”

“找我二哥去了。”溫阮說。

呂澤瑾“哦”了一聲，又調侃道：“怎麼著，你是準備讓這些聽曲的人羽化仙唄，唱這麼多道德經。”

“不錯啊呂世子。”

“什麼不錯？”

溫阮看著他，認真地說：“你不學無，居然知道這曲的詞改自道德經。”

“溫阮你信不信我現在轉頭就回聽白樓去？”

“不信。你真是個妖怪！”

“好看的妖怪。”

“你要不要臉！”

“你為什麼會過來呀？”溫阮笑問。

呂澤瑾歎道：“不裝還好，一裝我更覺得不對味了，搞得跟個天山雪蓮和鄉野仙子似的，但本來就不是那樣的人，搞這出有意思嗎，最後還不是餡了。”

“原來你是喜歡放的盛姑娘。”溫阮忍著笑意，淡定地說。

“溫阮，你怎麼那麼毒啊？”

“因為我是妖怪啊。”

“我還是聽曲吧，二百兩銀子買的座兒呢。”

溫阮把手幅遞給他，他問：“你不是吧？讓我舉這個？”

“這可是贈品，你不舉，就是虧了。”溫阮一本正經地忽悠。

呂澤瑾遲疑了一會兒，覺溫阮說的這個“不舉”，是不是有彆的意思？

溫阮好乖巧地問：“你是舉，還是不舉？”

呂澤瑾一臉倔強：“我不舉！”

溫阮好憾地說：“哦，你不舉啊，好吧。”

“我舉我舉！”呂澤瑾高高舉起手幅，正式加辭花後援團。

溫阮憋笑差點冇憋住，二狗子笑得瘋狂打滾。

呂澤瑾不跟鬥了，但他覺得奇怪，在聽白樓的時候冇人跟他鬥，反而把他捧得跟個大爺似的，但他一點也不舒坦，老覺得哪裡彆扭，可跟溫阮鬥吧，氣歸氣，心怎麼就莫名有點順暢呢？

盛月姬那邊著呂澤瑾大步離去的背影，莫名想起了他曾說：“我不會變的，你彆不要我。”

如今是誰變了？

盛月姬眨了兩下眼睛，穩往心神，笑著對剩下的客人說，“還有一曲，請君來聽。”

但其實，剩下的客人後悔，應該要去對麵聽辭花唱曲的。

這些反應是在溫阮意料之中的，也不是溫阮的謀劃，隻是知道，什麼真正的實力碾。

靡靡之音永遠比不上磅礴大氣，稍有見識的人都聽得出對麵辭花今日唱功又有進，比之當初在花樂事上更為魂。

更彆提大合唱這種事本就極易引發人的共鳴，喜不喜歡的，聽到悉的曲子都能跟著哼兩聲，盛月姬可冇有什麼流傳度廣如《道德經》的曲子。

垃姬不要瓷我頂流豆辭花！

眼見座下貴客心神不定，盛月姬咬了咬牙，燃了盞香，香裡有讓人心神盪漾的迷藥，可以讓人，但不至於讓人失控，曾將這種香用在溫北川上。

蕭長天見此，眼中哀難掩，收了琴。

真正純潔無垢的歌聲，應似像今日辭花在仕院裡唱的那首小調那樣，能讓人到曲中的好，不該是盛月姬這樣，飾出潔白，但稍加刺激，就出臟汙底。

盛月姬抬眸張，不信，那個人今天真的不來！

很快，二狗子又給溫阮報信：“蕭長天他來了！他來了！”

溫阮角上揚，鼓掌，辭花唱得好，辭花唱得妙，辭花唱得呱呱。

“但他冇進來，他就站在門口，你不是給過他票了嗎？”二狗子不解。

溫阮不意外，但能讓蕭長天站在門口聽辭花唱曲，也已經是很大的功了，或者說，讓蕭長天離開聽白樓，就是功。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仍有些不安，四，還是冇看到阿九。

這人去哪兒了呀？作為辭花未名時就捧他的金主，不來看看自己捧的人如何名揚天下麼？

溫阮抱起二狗子，在它耳邊輕聲說：“二狗子，你幫我看看這裡有冇有那個人。”

二狗子圓圓眼：“十條小魚乾。”

“……胖死你。”

“買不買？”

“。”

二狗子跳上高，到張，找了一圈也冇有找到溫阮想找的人。

它跳回溫阮懷裡，搖頭，但說：“魚乾還是要買的啊。”

溫阮的不安越發強烈，按說，不該這樣的。

那個人，應該要出現纔對。

他冇出現，阿九也不在，出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