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城一如既往的熱鬧。
饒是一大清早,街上的人也不,已有不小吃的攤位主過來擺攤,吆喝聲絡繹不絕,充滿了濃厚的煙火氣息。
蘇傾看著這些悉的場景,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出了督府后,蘇傾唯恐遲則生變,匆匆趕路未曾敢有片刻停歇。這會轉到了市肆這塊,聞著早餐攤上各種食香氣,便覺得有些了,而且之前的片刻不停的趕路,也讓雙又酸又漲,猶如灌了鉛似的。
蘇傾本打算一口氣穿過市肆,然后繞到市肆北面的府衙那,先消了奴籍檔子的。可這會又又累,腳步都有些虛浮,再強撐著繼續趕路也不現實,所以索就找了個小吃攤位坐下,打算先吃口熱飯,待吃飽歇足再辦其他事也不遲。
便要了一小份的餛飩面。小份的三文錢一份,共五個餛飩,皮薄餡多,吃起來味道也不錯。
蘇傾的飯量本也不大,小份已足夠。為了能夠多歇息會,便吃的慢些,好在此時攤位上尚有空位,攤主也未對多加催促。
待吃完后,已是兩刻鐘之后的事了。
吃了飯,喝了熱湯,也歇息足夠了,蘇傾就起繼續往北去。
這奴籍份一日不消,于而言便是一日憂,所以消檔子是當務之急。待將奴籍換做良籍后,再去西市雇個牛車,趕往柳家村。
想到柳家村那河之前出現的異,蘇傾心里不免一陣激。
那條河便是回家的唯一契機!
之前對此幾乎都不抱有希了,還當歸家無,卻沒想那河竟然再次出現了異!
這無疑令到振。因為這足矣說明,來這并非是單向的,若是時機可以,便是重新回到原來的世界也是有可能的。
那河能出現一次異,便能出現第二次,無數次。試一次不,那就試千萬次。
大不了就在河邊結個草廬,每天都下去試上幾回。
還就不信了,自己的運氣會有那麼背,會試個千萬次都回不去?
待遠遠的見著了高大恢弘、莊嚴肅穆的府衙后,蘇傾暫且止了步子,從包袱里掏出賣契又一角碎銀子握在手中,然后整了整服和頭發,這才不疾不徐的往府衙前走去。
“干什麼的?”門前的衙役厲喝一聲,長戈一橫,擋在蘇傾前。
蘇傾緩聲道:“大人,我是宋督憲府上的婢,幸得主子的格外開恩,允我贖歸還了我自由。今日,我是特意過來消檔子的。大人您看,這是我的賣契。”
說著,便將賣契遞到衙役面前。
那衙役便將那賣契接過來看。甫一接過,便察覺一被遞到手里,他心里了然,只大概掂量個分量后,便暗暗將其藏于袖中。
展開那賣契,從頭到尾看過一遍后,見果真是宋制憲府上的,那衙役心里還真有幾分詫異。
制憲大人位高權重,不知多人都想搶著去他府上當差呢,畢竟誰不知道宰相門前七品的道理?便是他府上得臉的婢,那價都比些小戶人家的千金強上數倍。
衙役又看了一眼面前子,心道,這好端端的靠山不去倚著,卻憑的想著離,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無論如何,他還是要進去通報主簿一聲的,畢竟這涉及到制憲大人府上的事,饒只是個小小婢,那也不敢大意。
沒過多時,那衙役便匆匆進來,開了側門請蘇傾進去。
進門沒走幾步,便到了儀門,衙役令在此等候,待主簿大人理好,自然會遣人過來通知于。
蘇傾謝過,便立在儀門靜靜等候。
本以為消檔子很快,最多不過一兩刻鐘的事,可沒想,這一等就等了將近半個多時辰。
的心便開始有些焦躁了。目便開始頻頻往遠堂的方向探去,心里頭也七上八下,不由得揣測,為什麼這麼慢?可是賣契上有什麼問題,還是了什麼程序?
正堂前有塊戒石碑,戒石碑上刻著“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上天難欺”個大字。字字著力,筆筆到,令人而生畏。
蘇傾目從每個字上掃過,漸漸地,一顆焦躁的心安定的下來。
堂主簿的心此刻卻不□□定。
本來這也不算什麼事,不過是小婢消檔子這麼個芝麻大點的小事,隨手就能給辦了。便是懶得搭理了,隨便往那一擱,哪日想起來哪日辦便是。
可這小婢卻是出自宋制憲府上的,這況就不一樣了,涉及到他們頂頭上司府的事,便是丁點的小事,都容不得出半點岔子。最起碼,這岔子不能出在他這。
出于謹慎的原則,他便令衙役趕驅車去宋制憲府上確認一番。雖他也知這小小婢,斷不會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敢在此間事上作假,可場沉浮這麼些年,基淺的他能做到府衙主簿這一位置,靠的就是謹慎二字。
待到那衙役回來,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后的事了。
“秉大人,屬下先是去的宋府詢問。可宋老太太派人傳話過來,說荷香這婢早先已送給督憲大人,生死都是督府的人,所以這廂便不方便手過問了。”
主簿皺眉:“那你可去督府問過此廂?”
衙役口氣,方接著道:“去問過了。可督憲大人當時并未在府上,督府上又沒有管事的,所以屬下就一直在那等了半個多時辰,直待督憲大人邊的福爺回了府……”
主簿忙道:“那他如何說?”
衙役苦著臉:“福爺問屬下,那賣契上的立賣字人是誰?屬下便道是宋府老太太名諱。然后福爺就說,既然是老太太的人,那麼就跟督憲大人無干了……屬下便也只能回來了。總不能再去宋府問老太太罷?”
主簿沉思索,這消息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
越想此事越有玄機。
主簿后背也約冒了層虛汗,心里暗暗慶幸。還好他出于謹慎令人多去問了,否則這要冒冒然的將事給辦了,指不定此事就得讓他給辦岔了。
在等了一個多時辰后,在蘇傾的眼穿中,終于等來了前來通報的衙役。
“這位姑娘,讓您這廂先回去罷,主簿說了,讓您待個三五日的功夫,再過來。”
“三五日?”蘇傾懷疑的看著他:“消檔子需這麼久?”
衙役不悅道:“您當消檔子容易吶?三五日已算快的了。”
蘇傾總覺得事有些不對,若是他早就知道消檔子時間久,又何必讓進來等?何不一開始就讓回去等個三五日再過來?
“那……”蘇傾呼了口氣,然后看向他:“那麼敢問大人,我可否將賣契取回?”
衙役怔了下后,卻是橫眉倒豎,頗有些厲荏的叱喝道:“你休得在這無理取鬧!此乃府重地,豈容爾等在此撒野,速速離去!”語罷,不由分說的將推出了府大門,然后重重的將大門闔上。
蘇傾踉蹌的倒在府衙前的石獅子旁。
扶著石獅子勉強起,然后死死盯著那兩扇閉的朱大門,氣得渾發抖。
這些個狗!
如此昧著良心欺一介無倚孤,還談什麼戒石碑,還妄談什麼公與廉?索就砸了那十六字的戒石碑,另起金碑銀碑,分別刻上‘民脂民膏易刮’‘下民賤民易’十二字罷!
扶著石獅子站了好一會,蘇傾方勉強住了心激涌的怒意,勉強止住了想要不管不顧大鬧府衙的心思。
最后看了眼威武莊嚴的府衙大門,蘇傾咬著牙握著拳,強自己轉離開。
不能鬧,因為不能把命丟在這。
要留著命回家,回到那個自由,平等,公平,公正的國度。
便是死,也要死在通往回家的路上。
在西市,依舊花了五文錢租了輛牛車,依舊是上次那個車把式,畢竟之前打過一次道,坐他的車還算放心。
牛車晃晃悠悠,載著朝著柳家村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蘇傾抱著包袱著道路兩旁的風景出神,車把式見談興不濃,又顧慮是個姑娘家,自然也不會主搭話。
到了柳家村,蘇傾下了車,謝過之后就轉徑直往河的方向而去。
這個時辰,村里難免有村民山上干活或出來閑逛的,因為蘇傾當初也在村里待過些時日,有些村民就認出了。
有跟打招呼的,就笑笑,也有不認識的向旁人打聽的,見了也笑笑。可依舊腳步不停,目的地直指村里的那條河。
終于,到了。
蘇傾差點喜極而泣。
打開包袱,掏出里面一直妥帖珍藏的項鏈,蘇傾握在手中,像上次般虔誠的拜了各路神佛。
沒有哪一刻像這般希這條河有靈,有河神,能聽得見的祈求,的禱告,然后念一片虔誠,將重新送回屬于的世界。
睜開眼時,蘇傾目無比堅定,握著項鏈毫不遲疑的踏河中。心里一個勁的在念,一定能回去,這次一定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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