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好了,不好了東家!」
沈晚和顧母正在裡屋說著話,不期然屋外那驚慌失措的嚷聲驚的們娘倆一跳。
顧母最先反應過來,驚道:「是綢緞莊李掌櫃。」說著便急急下了炕,快走幾步出了裡間。
沈晚忙拍拍手上的碎屑,下了炕穿了綉鞋,扶正了頭上髮飾,了裳也忙追了出去。
甫一到外間,就聽得婆母那暴怒的吼聲:「什麼?!顧明理那個老東西竟敢去綢緞莊鬧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
李掌櫃的跑的滿頭汗,上氣不接下氣的著,偏又著急,此刻又是雙手比劃著又是跺腳的向顧母訴說著剛綢緞莊發生的事。
原來是那顧父吃了酒後,被人一慫恿,便借著酒勁來了綢緞莊,想來是逞酒耍一番威風的。如若當時鋪子裡沒人倒也好說,大不了就暫且關了門停業,讓顧父耍夠了威風,待他酒醒後離去他們再開門營業也不遲。
偏的今個也是做年遇到閏月——背時的很,今個鋪子裡不但有客人,且這客人來頭可不一般,不提那兵部侍郎的家眷虞夫人,就旁邊那個不茍言笑的老婦人,別看穿著不顯,可那是堂堂淮侯府家的秦嬤嬤!霍侯爺的嬤嬤!
別問他怎麼知道的,從們兩人進了鋪子,那虞夫人就一口一個秦嬤嬤一口一個侯爺的既諂又殷勤,他即便再傻也能猜到了老婦人的來歷。
李掌櫃當時激的直手,他們綢緞莊在整個汴京城名氣不算凸顯,生意也一直不好不壞,難得店裡能來這樣的貴人,若貴人真能看上他們這裡的哪怕隨便一塊綢布,那還愁他們顧記綢緞莊今後打不出小小的名氣來?
李掌櫃躊躇滿志,殷勤的跑上跑下,舌燦蘭花的將虞夫人誇了又誇,又不著痕跡的將淮侯府誇了誇。總算功夫沒白費,侯府秦嬤嬤挑中了一匹天青的綢緞,在正打算掏錢買下的那瞬間,顧父呼著酒氣渾散發著王霸之氣的闖了進來。
結果可想而知。
顧母又怒且懼,搖搖墜:「那個老貨竟然、竟然敢衝撞淮侯府家的人?!」且不提那霍侯爺是皇親貴戚,就單憑人家如今是手握重權、叱咤半個朝野的正二品兵部尚書,他們也半分得罪不起。更遑論,聽聞那宰輔大人明年致仕,而接替之人也早已定,便是那霍侯爺!這樣的人家,旁人結還來不及,他們家卻白白給開罪了去,豈不是老壽星吃□□,活膩歪了?
沈晚扶住顧母,在旁聽得此事,心下也有幾分憂慮。相公在朝爲,要因此事波及到了他,那真是無妄之災了。
李掌櫃把額上的汗,跺腳:「哎呀東家,要是單單衝撞了倒也好說,我就是拼了這張老臉也能下跪磕頭給人請罪,讓人消了這肚裡的火。可偏的舉人老爺吃醉了酒,裡沒什麼把門,有的沒的說一通。開始那老婦人面上倒也沒什麼表示,倒是旁邊那虞夫人惱怒的很,斥責了舉人老爺,舉人老爺那是什麼兒啊,槍舌劍的就給懟了去!兩人一來二去的,倒是舉人老爺知曉了那老婦人是淮侯府家的嬤嬤,便……便開始大放厥詞起來。」
說到這,李掌櫃言又止,開始唉聲嘆氣。
顧母臉刷白刷白的,強穩著心神,發著聲音問道:「他……他胡說了些什麼?」
李掌櫃看了一眼,苦笑:「舉人老爺說他祖上和淮侯府已故的老夫人祖上是連著親,要真論起來,霍侯爺還得稱他一聲表兄……」
顧母再也站不住,噗通了一聲栽倒於地,面白如紙。
顧母子重,冷不丁一拉,沈晚也被帶的一個踉蹌。險險穩住後,定了定神,抬頭看向李掌櫃:「李叔,您就一幷將話都說完了罷。」
李掌櫃嘆氣:「汴京城誰人不知那秦嬤嬤是霍侯爺的嬤嬤?侯府已故去的老侯爺夫人是對秦嬤嬤有再造之恩的主子?舉人老爺這麼一說,可是了肺管子了,秦嬤嬤當即就變了臉懟了過去。舉人老爺自是不甘示弱,厲聲嗆了回去,旁邊虞夫人瞧不過眼,便喚了人進來要打老爺,老爺一急,對著秦嬤嬤和虞夫人就推搡了過去……」
顧母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沈晚也呆住了,這個作死都要作到天上的公爹啊!
李掌櫃急道:「夫人,您這邊可得要拿個章程啊!」
沈晚扶著丫鬟,覺得頭也有點暈,強打神道:「那秦嬤嬤……可有傷著?」
李掌櫃搖頭:「好在虞夫人眼疾手快,當即護住了秦嬤嬤。可因著老爺吃醉了酒,手下也沒個輕重,虞夫人因護著秦嬤嬤,額頭就上了櫃檯邊角,當下就磕出了。」
沈晚覺得天地都在旋,真的很想像婆婆那般暈過去,一了百了。
深吸口氣,覺得此刻連苦笑也做不出,艱道:「那秦嬤嬤此刻可還在鋪中?」
李掌櫃道:「秦嬤嬤氣得當場拔腳就走,我苦苦相求也攔不住,追上去送給的賠禮也被那虞夫人當場摔在了地上踩了上去。我瞧著形大不好,便急三火四的來秉明東家,拿個章程也好,或……有個準備也好,省的到時驚慌忙。」
聽到準備二字,沈晚心頭狂跳,可從來不敢小看場上的齷齪,就憑他們小小主事府,竟敢淮侯府的鬍鬚,就算侯爺不屑出手對付他們,今個傷了侍郎府的夫人,想那侍郎府也饒不了他們!更何況,這世上多的是汲汲營營的小人,保不齊就要拿他們做踏腳石,好給霍侯爺上繳一份投名狀。
最壞的準備在腦海中一過,沈晚的後背就細細滲出了汗。此刻天尚早,離相公下值還有兩個多時辰,此時事急,若等到相公下值再去理未免也太晚。
各種思量在腦中一過,沈晚抓丫鬟胳膊借力站直:「李叔,秦嬤嬤走了有多長時間?」
李掌櫃聞言一楞,繼而正道:「有一刻鐘了。」
「坐馬車還是坐轎?」
「坐轎。」
沈晚飛快在腦中過算了下,從東市他們顧記綢緞莊回淮侯府,男子步行說也得半個時辰,四個人抬轎這個時間也得隻多不。他們主事府到淮侯府步行得兩刻鐘,子腳程慢怕也得兩刻鐘多些,自然不能直接在淮侯府等人,只能在朱雀東街的街頭候著。如此,兩刻鐘可以趕到街頭,時間算來倒也能趕得上。
「李叔,你趕回去將鋪子新收來的那批料子,上次聽得你說是江南如意坊織造的那批,有沒有天青的,拿上三五匹,讓腳程快的小廝趕送到朱雀東街街頭。」
「啊?那批料子統共就那麼一匹天青的,可惜讓虞夫人摔在了地上,還踩了幾腳,劃了,廢了。」
「那相近的顔有嗎?」
「倒是石青還有幾匹。」
沈晚心中微定,呼口氣:「那就石青,有多就拿多。要快。」
李掌櫃也不問緣由,有了主事的他心裡仿佛也有了主心骨,哎了聲,就飛快的往綢緞莊的方向奔去。
「春桃,你趕去我屋裡書案屜裡有個梨花木的盒子,你帶上快點跟我走。」
「雙壽,你快去宮門外候著爺,一旦爺散值,你需迅速將老爺今日所做之事秉明爺,千萬要囑咐他不要慌,需第一時間去向霍侯爺請罪。」
「福伯你找個小廝隨你一塊出門將老爺尋回來,他不回來綁也得綁回來,然後將他鎖屋,待他醒酒。」
「劉媽,婆母這邊勞你好生照看。」
一疊聲命令下去,沈晚也來不及歇息片刻,帶上春桃腳步如風的往朱雀東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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