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守門長老在九州城都有各自的府邸。
深夜,月兒在云間,站在后院墻外從下往上看,在某個角度,能看見一層淡淡的熒籠罩著整座長老府。
這是防外人闖的護府陣,只要有人不從正門過,從其他地方進去,都會到府陣攻擊,還會第一瞬間被府中人察覺。
且這陣,有特別針對符。
早年間,符是很好用的符箓,無論是跑路、嚇人、還是聽人墻角,都是不一之選。
可自從年前,羽青長老研制出針對符的陣法后,符能用的場合愈發了。
不過這陣,擋不住簡歡。
簡歡給自己和沈寂之各了張改良過的息符,符中混雜著丹相中可與萬混為一的劍氣。
兩名年輕人,如春日被風從枝頭吹落的桃花,無聲無息,不任何阻礙地翻過高高的院墻,輕巧落了地。
很輕的一聲響,書房的窗被打開,兩朵桃花飄了進去,再被闔上。
月被關上的窗阻隔在外,室一片昏暗。
簡歡和沈寂之在夜中對視一眼,安靜且快速地分區翻找了起來。
黑暗并不影響他們視,這高長老的書房里,各種雜書都有,簡歡翻了蠻久,也沒找出特別的東西。
檀木桌旁,沈寂之蹲在桌邊,在用手輕輕著桌底。
印象中,他已經蹲在那好一會兒了。
簡歡飄過去,雙手撐在大上,彎著腰打量,聲音得很低:“怎麼了?”
沈寂之往旁邊挪了一步,示意簡歡過來看。
簡歡蹲下,手朝沈寂之剛剛的地方了。手是一大片凹凸不平的劃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狠狠劃出來的,劃痕非常深,帶著幾分不可言說的暴戾和焦躁。
簡歡收回手,置于膝頭,挲著的裳,對沈寂之道:“這高長老,怕是生了心魔。”
修煉到高長老這個層次,更多修的是道心。
道心穩定之人,想來不會把自己的書桌桌底無緣無故弄這樣。只恐是道心出了問題,緒不穩定,才會如此。
當然,簡歡之所以這般篤定,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書里沒寫那位走菩提塔長老的名字,只用‘守門長老’代替。
但是有說,那位長老是某派掌門的親弟弟。
“嗯。”沈寂之低低應了一聲,目落在上,冷不丁問,“你早知道高長老有問題?”
簡歡挲裳的手一停,不聲地回著他的視線:“‘早’?”
沈寂之的眼神帶著幾分審視:“在寶殿里,老管事說了高長老的事后,你就有些心不在焉。出寶殿后,便直接提議夜訪長老府。”
簡歡眨了眨眼睛,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聳聳肩:“心不在焉是因為我在想事啊,那菩提塔丟失,最先要查的定然是當日守著的四位長老。四位里那老管事唯獨提了高長老,過來不是很正常嗎?”
“是麼?”沈寂之收回視線,抿了下,再看一眼,輕聲,“但我總覺得,你在瞞我什麼。”
好敏銳的人。
首先,穿書自有穿書法則,不能對任何人說出書中劇,這是天道規則。
其次,從異世界來這種事,簡歡是寧愿爛在心里,也不愿告訴任何人的。
在世間,只絕對信任自己,其他人,哪怕是相時間最久最了解的沈寂之,也不會毫無保留地對他和盤而出。
簡歡狡黠一笑,手拍了拍他的肩,像哄小寶寶一樣,言語:“沈寂之,你大可放心。”
沈寂之覺得他并不是很放心。
果然,下一瞬。
孩湊過來,嘻嘻一笑:“那我肯定有事瞞著你,這還要問?你也太沒自知之明了。”
沈寂之:“……”
發現桌底的劃痕后,簡歡又去檢查屋其他家可有類似痕跡。
書架、休憩的人榻、放置筆墨紙硯的木柜,在人不易察覺的角落,都有坑坑洼洼的傷。
先前離開九州寶殿時,特意問過老管事,這高長老平日的子。
老管事是這麼說的:“大多數人嘛,都覺得高長老人好,請他幫忙他都會幫,平日總是笑呵呵的。但是嘛……”
話到邊,老人家反應過來了,雖說現下高長老人在鎮司接審訊,但很有可能被放出來,他不好這麼說胡話的,他話頭一轉,“我也覺得高長老人好。”
簡歡:“那您剛剛還說人家威風呢。”
老管事笑呵呵的:“氣質威風嘛,好了好了,讓你們看也看了,你們快走罷,我要歇了……”
想到這,簡歡直起,朝沈寂之走去,剛想和他流各自發現,忽而,窸窸窣窣的細微響聲從窗外傳來。
聽著,像是風拂灌木叢的聲音,但仔細分辨——是有人來了!
沒有毫猶豫,沈寂之一把拉過簡歡的手。
書房的窗從外頭被輕輕打開,如霜的月斜灑了進來,落在書房一角的古樸屏風之上。
擺一晃而過,在屏風之后消失不見。
月映著屏風,將屏風上畫得栩栩如生的墨蘭照得微微發亮,在夜里靜靜綻放。
……
窗再次被關上。
沒過一會兒,一個煙嗓響起:“溫師姐,你找這邊,我找那邊。”
背著大黑劍的修沒有回話,只點了點頭。
后來的一男一按先前簡歡沈寂之的路線,再次搜起了書房。
聽到外頭悉又陌生的聲音,簡歡貓著腰,悄悄挪出一只眼睛,往書房打量。
楊野翻著書,冒出一句:“沒想到時隔兩年多又要開始翻書,先前在蓮方境中,我是真的把書翻吐了,現下看到這些,又想起了那段日子。”
溫九忍不住笑了笑,說話聲音有些虛有些輕:“找回菩提塔能拿到一百萬靈石,師弟你忍耐忍耐。”
“提到這,不知沈師兄和簡歡如何。聽到百萬賞金,他們兩個興許也會來?”楊野,“不過目前江巧巧和我們一起尋找菩提塔,我也不好意思喊他們兩個。”
江巧巧對沈寂之的心思,玉清派的人多多都有所耳聞。
再加上九州大會開始前發生的小曲,知道的人更多了。
溫九想起這事,也是輕輕嘆了口氣:“專心找罷,也不知尹師兄和江巧巧那邊可有搜到什麼……”
他們幾人和江巧巧一起參加九州大會,在菩提塔丟失后,就一起組隊尋找菩提塔。
楊野點點頭:“我們加快作罷,免得讓尹師兄他們久等……”
屏風之后,簡歡烏黑的眸子因為激而泛大。
是溫九和楊野他們!
當年一起欠債,一起在蓮方境里殺狼撿狼尸的小伙伴。
按照計劃,和沈寂之是打算明日一早去找他們的。
沒想到,居然在這遇上了!
簡歡把眼睛撤回來,驚喜地回頭,剛想和沈寂之說什麼,微張的卻無意間過他的下。
畫著墨蘭圖的屏風被隨意堆疊在人榻一旁,可容人躲藏的空間并不大。
簡歡貓著腰在前頭張時,沈寂之微微傾,也在朝外打量。
簡歡回頭回得猝不及防,兩人都沒反應過來。
年的下線條流暢好看,但帶著點棱骨,他上極盛的清冷氣息,也有下的功勞。
可看起來是冰冷的雪,但口,卻是棉花糖的。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簡歡慌張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覷著沈寂之下上的微微水。
呃,這是留下的口水吧……
一時之間,簡歡想找個地鉆進去,非常不好意思地和他小聲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沈寂之明顯也愣住了。
聽見簡歡微的尾音,他眼皮微,落在臉上。
本不敢看他,著他后黑漆漆的墻,帶著顯而易見的赧和手足無措。
和平日的樣子判為兩人。
那晚他與表明心意,都能在他耳邊說出那樣的話,之后也真敢跟著他去看他換服。
可真的發生了什麼,怎麼反而是這樣子的。
像是一只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在簡歡面前,沈寂之忍了很久。
他一向都能忍住,這是第一回,他沒能做到。
沈寂之彎腰,歪頭,淺褐的眸掠過微的瓣,最終輕輕閉眼,克制地在鼻梁上親了一下。
年翹的鼻子到簡歡的左臉,在孩白皙的臉頰上進一個小小的凹陷。
屬于男的氣息兜頭而至的瞬間,簡歡連呼吸都忘記了。
濃的睫像在花叢間嬉鬧的蝴蝶羽翼,不住著。
沈寂之退開一些,緩緩睜開雙眸,想了想,輕輕對道:“我是故意的。”
落下這句話,他手了的發,繞過簡歡走出了屏風。
外頭翻找東西的溫九和楊野警惕的抬起頭來。
鏘地一聲,溫九黑劍出鞘。
砰地一聲,楊野小豬出袋。
楊小豬在主人寵袋里睡得正香,乍一放出來,瞬間戒備,豬炸起,抖擻抖擻子,就想朝來人沖去。
但它嗅了嗅,又嗅了嗅,豬順地趴下,四條小啪嘰啪嘰地跑過去,就想去蹭沈寂之的腳踝,發出哼哼的興豬。
沈寂之在豬蹭過來前,就避開了,他看向楊野他們,道:“是我,沈寂之。”
溫九和楊野也看清了來人,兩臉驚訝:“沈師兄?你怎麼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