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韶瞥到那篇字的時候子無法察覺地輕了一下，目落在上面久久未能離開。

“大人，這是下面遞上來的，是晏城一些青年才俊的淺薄之見，大人若是不想看我這就……”

閣員剛想將東西拿走，便聽沈文韶清冷的聲音道，“留著吧，我空閑之際看一看。”

員詫異，不由地往最上面一篇多看了兩眼，莫非是寫得極好？大人掃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怎麼看不出來，只看出這字漂亮得。

是了，大人素來是對好看的字有好的。

這事兒無意間被出去，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金榜食府的生意更好了。

桔梗都覺出了不對勁，“笑笑，怎麼每日都有那麼許多文人來店里吃飯，來了還不愿走，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唐笑心大得很，“能有什麼麻煩，姐你就放心吧，這些文人惜羽得很，出了事兒有了壞名聲比咱們著急，他們可能就是沖著金榜食府的名字來的，多吉利啊。”

桔梗暈暈乎乎，但笑笑每回說的好像都有些在理，加上那些人也確實規規矩矩，便慢慢放下心來。

原因唐笑是知道的，請謄寫的價格飛漲，高到離譜，連這個一門心思想賺錢的人都因為有詐而給停了接單。

錢這麼好賺的嗎？就謄謄寫寫能日進斗金？一定有問題。

這一停，多人心里貓抓似的，恨不得日日來金榜食府運氣。

“果真只要是請食府背后的人謄寫的文章，沈首輔都留下了？”

“噓……你還嫌知道的人不夠多！知道的人越多咱們的機會就越！那可是沈首輔，李兄的文章被他留下后，之前對他視而不見的人如今殷勤得很，我當初怎麼就沒舍得那個錢！”

“可是那位高人不是不接差事了嗎。”

“誰知道呢，或許是高人心不好？哎呀等等總是不礙事的，再說這里的東西也確實不錯，去哪兒吃飯不是吃，這里好吃又便宜，咱不虧。”

此刻的高人正在琢磨推出套餐，即減輕后廚的負擔，又不會讓這些文人花太多錢，讀書是費錢的，知道。

至于謄寫的差事，在唐笑讓人私底下去打聽來跟沈文韶有關系之后，已經徹底絕了心思。

幫著謄寫的都被留下了？沈文韶是什麼意思？

唐笑不由地未雨綢繆，莫非是留作證據秋后算賬？自己就開個副業賺錢，至于嘛。

反正唐笑是打算到時候咬死了不承認，也沒人親眼見是寫的，那就是個跟自己字跡相仿的高人，嗯，跟沒關系！

……

夜深，月明星稀，沈府書房的燈火還亮著。

沈文韶清俊的影子被映在窗戶上，許久都沒有過。

在外面守著的銀河又嘆了口氣，爺今日還不知道要何時才肯睡，從前這樣的況只有金氏敢去勸一勸，再后來，也就唐笑，死皮賴臉地磨著讓爺趕睡，爺瞪也不知道怕，哼哼唧唧稚得很。

銀河眼簾垂下，唐笑沒出現的時候，他們這些人也不覺得爺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在沈家的時候，爺按時吃東西，按時睡覺，衫不會因為過于清瘦顯得松垮，臉上不會從早到晚都沒有表……

那時候的爺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一下就會碎掉的幻影。

屋里，沈文韶在看那些被他帶回來的文章，他看得不是容，是字。

這些一看就是用了心寫的，容輕松些的，字跡顯得飄逸隨，容深奧嚴重的，字跡便也配合著深刻銳利，寫字的時候從不懶，甚至樂在其中。

有時候沈文韶在書房坐得久了，總覺得一抬頭還能看到唐笑就在那張小桌子后面，被他的目掃到蓋彌彰地趕低頭，假裝沒有被發現在看他。

沈府前兩日剛剛徹底清理了一遍，他對唐笑的不念舊讓府里松懈了一陣子，也終于讓他鎖定了深深在府里的那刺。

他一直以為唐笑對他毫無保留的喜，是不會消失的，只等事結束，只要自己出現在面前，就會如從前一樣繼續對他笑。

可沈文韶發現，他好像有點不敢去唐笑面前。

他，沈文韶，居然也有不敢的事。

但就這樣讓唐笑漸漸淡出自己的世界嗎？沈文韶下意識地了手上的戒子，眼睛緩緩閉起來。

好像，也不行……

……

“笑笑，那位大人又來了，我已經讓人帶他去樓上雅間。”

唐笑隨口應了一聲，還在指導擺盤的學，“不用堆得滿滿當當，要講究好看，分量足夠他們吃，但樣子好首先就能挑起食，也不必花里胡哨，層層堆疊保持留白，再加個點綴……你看，這樣是不是好看許多？”

“可是掌柜的，咱這麼擺也不多賣錢啊。”

“那你花同樣的錢，是想吃這樣的還是隨便盛出來的？”

“……”

“是不是？雖然收的銀子還是那樣，但稍微花點心思，興許就能把其他店的客人留常客呢，說不定這樣的擺盤手法往后就是你們的獨家，旁人再學也是跟風，不正宗。”

這他們可太愿意了，頓時就興致高昂要好好琢磨一下。

唐笑從后廚退出來，解下上的圍，摘下布巾，“薛大人又來了？可真夠勤的，當真準備吃遍食府的菜，那也沒幾道了。”

桔梗言又止，想了想還是問出口，“笑笑，你跟這位薛大人……”

“他是咱食府的債主。”

“啊？”

“瞧見那尊紅珊瑚了沒，我貸款跟他買的。”

“帶……什麼？”

“就是我先拿過來，然后用他來吃飯的錢還，早預支早。”

桔梗茫茫然點頭，不過沒有從唐笑眼里看出半天其他意，那就放心了。

們一介平民哪里斗得過這樣的高，一個沈大人就讓唐笑難過那樣，要是再來個薛大人，那可怎麼得了！

唐笑噔噔噔上樓，門路地給薛凈推薦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