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那一眼

百耳有些詫異，心想看這個亞除了話多點，也不是那種莫名其妙的人呀，難道是兩個部落水土的問題？還是因為部落的亞只是針對原主？又或者說眼前之人也跟贊贊一樣是個例外？

「百耳，這個小人是你的孩子？」說了半天，明希終於注意到站在百耳邊，繃著小臉的古，驚訝而羨慕地問。他跟翼結伴很久了，但一直都沒懷上，所以對生了孩子的亞總是覺很複雜，有羨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苦。

「嗯，我兒子。」百耳垂眼溫和地看向神戒備的小古，有些意外，不明白小傢伙怎麼會對著一個沒什麼傷害的亞這種反應。

聽到百耳的回答，古抬頭看了眼百耳，笑容一閃即逝，小小的又往前站了站，似乎想將百耳擋在後。

「我喜歡小亞，又漂亮又乖巧，會被人們像寶貝一樣捧著。」明希覺得古看自己的目很討厭，於是說。

百耳愣了下，才跟上對方跳躍的思維，覺到前小人繃的，淡淡笑道：「再可的小亞也要依靠人保護。」如果失去了人的保護，那麼連活下去都難，就如原主。過了這麼久，他也知道這邊亞和人的出生率是差不多的，但是亞因為太過弱，在這片嚴酷的環境中很難長大，反倒是人生長，活下來的比較多，於是也就直接導致了亞被捧著的地位。

「人保護亞是應該的啊。」明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反倒是因為百耳說出這句話而到奇怪。

應該的嗎？就像男人應該保護人一樣？百耳垂在側的手指微微了下，又恢復了平靜，笑自己還沒適應這邊亞的角。但是就算再應該，也不是所有都會被男人保護寵，有很多也需要承擔起一家生計，如農婦軍眷，甚至還有的會被男人作踐，如子一類。他想到上一世駐守在邊疆的軍士家眷，在戰爭最艱難的時候，會義無反顧地幫著守城。每每看到那一張張被邊關烈日風沙磨蝕得糙皸裂早已不復青春麗的臉時，他的心中都會升起無限敬意。故而，在這生存環境比自己上一世惡劣殘酷了不知多倍的人世界，亞如果一味只想依賴人的保護，只怕人數會越來越稀。

「沒有誰保護誰是應該的，尤其是用命。」除非那個人是他的親人。百耳低語了一句，覺得自己還是沒辦法跟亞正常相，於是說：「既然你也不識路，那還是我們自己找吧。」說著，就要帶著小古轉離開。

明希沒想到正聊得好好的，這人會說走就走，直到父子倆走出一段距離，他才反應過來，忙追上去攔住他們。

「百耳，你們別跑啊。這裡如果迷了路的話，會越走越的，到時人們想要找你都不容易。你們還是留在這裡吧，等翼回來，再讓他給你們帶路。」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百耳看了眼四通八達的山，無奈歎氣。雖然他可以邊走邊做記號，但是這個能裝下整個部落的地方必然不小，就算最終能走出去，只怕也要花上不功夫。

「那打擾了。」他沒有再推拒。

「不打擾不打擾……」明希連連搖頭，卻在看到百耳的臉時倒一口冷氣，眼中閃過一恐懼，語聲嘎然而止。原來之前百耳帶著疤痕的那半張臉是在影中的，看上去不是很明顯，但現在卻因為他的轉而完全顯在了線裡。

「抱歉，嚇到你了。」百耳對於自己臉上的疤痕倒是不太在意，不過對於嚇到別人，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沒、沒什麼。」明希結結地回，眼神有些躲閃，「你們跟我來吧。」一邊說一邊迅速地跑到了前面，心口還在怦怦直跳。

對於他瞬間變得冷淡逃避的態度，百耳只是一笑，並沒放在心上。倒是小古臉上浮起憤怒的神，抓著百耳的手，彷彿在說自己還在，自己永遠會在百耳邊，不管他長什麼樣子。

「你剛才為什麼防備明希？」百耳到他的心意，心中暖融融的，想到之前的疑問，於是小聲問。

「亞會欺負義父。」古不高興地說。雖然在山裡，跟出來的幾個亞都聽百耳的話，但是他卻還記得當初在部落裡時，亞們都在排孤立百耳。那時他也是孤兒，所以會分外留意跟他一樣境的人。百耳或許對他沒印象，但他卻親眼看見過百耳被亞或嘲笑或避如瘟疫的樣子，印象極為深刻，因此總覺得凡是部落的亞都會對百耳不好。

百耳低笑，用手了一下他的頭，「現在沒人能再欺負義父。」

他說這句話時神平常，語氣也很隨意，但其中散發出的強大自信卻讓因聽到兩人悄語而回過頭來的明希看呆了眼。那是既不同於人的獷野蠻，也不同於亞的漂亮，而是一種他從來沒在任何人上看到過的覺。與此相比，他那張人化的臉，以及臉上的疤痕便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了。

「百耳，咳……百耳，你……」他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舌頭不像平時那麼靈活，半天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麼？」百耳含笑抬眸，眼中幽流轉，說不出的風華瀲灩。

明希呼吸一窒，這一回是徹底把自己要說什麼給忘得乾乾淨淨了，心如擂鼓，卻再不復之前的害怕。很久以後回想起此事，他仍不由地歎，說是這世上若要論難看，肯定沒有比百耳更難看的亞，但若要說好看，也再沒任何人亞能比得上百耳。也是從這時他才知道，一個人不，其實不是單單依靠外貌長相。外貌長得好，不過得一個漂亮二字，可由心修飾達到，但卻是一種發自骨子裡的東西，不是什麼人都學得來的。而百耳在他心中，已不是一個字能形容的了。

見他呆愣，古有些疑，百耳則垂眼輕笑出聲，他沒想到隔了時空，隔了種族，換了容貌，自己竟然還有能力讓一個初識本來心懷恐懼的亞看得呆了眼。如果換上一世的那張臉，只怕又是禍害……他下意識地了下臉上的疤痕，很快將這個念頭拋開，帶著古走到明希旁邊。

「走吧。」相較於上一世那張臉，他倒寧願是現在這個樣子，不會太突出惹目，自然不會招來許多麻煩。那些瘋狂的人，那些目含異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家世顯赫，自己又能力過人，只怕早被啃得連骨頭也不剩了。

他恢復了面無表的樣子，又斂了眸中華，明希立即回過神來，心中還殘留著剛才的悸，但卻又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眼，因此途中不止一次回頭，顯是想確定什麼。

自己義父被一個亞這樣看，古登時覺得不高興了，拚命想擋在百耳面前，可惜個子不夠高，因此這種行為除了讓他自己更加鬱悶外，便是擋得百耳連腳都沒放。百耳又好氣又好笑，但也不想辜負小傢伙的一番心意，便沒說什麼。幸好明希要去的地方很快就到了，才終於結束了這段辛苦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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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比百耳他們住的山還要大出許多的，裡面除了散佈著一些被磨蝕得玉潔的平石外，並沒有其他東西，乾淨而整齊。有幾個亞正坐在裡面，一邊藉著壁上進來的線補著皮，或做著其它事，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見到三人進來，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事，看了過來。

「這就是百耳，你們不是說想見見嗎？」明希再次恢復了剛見面時的話嘮，「這個是百耳的兒子，他們迷了路，正好遇到我，我就把他們帶過來了。我剛剛問了，百耳真的有殺死過野哦，翼可沒說謊話。你們別看百耳臉上有疤，其實他人很好的，一點都不嚇人……」

百耳父子倆對一眼，頓時很有種無語的覺，不知道曾被那道疤嚇得跑到前面，連話都沒聽百耳說過幾句的明希是怎麼得出百耳人很好這個結論的。雖然古也認為自己的義父很好，但還是覺得這個明希太神奇了，不過並不妨礙他對這隻他開始還防著的亞終於產生了幾分好。

百耳注意到那幾個亞裡，只有兩個年青的，其餘都已是中年。他們看過來的眼神有一些好奇，還有一些防備，而在注意到他的長相和臉上的疤痕之後，似乎還閃過了一鄙夷和憐憫，並不是都像明希那樣沒心沒肺的樣子。他雖然不介意，但還是覺得那憐憫用在自己上有些可笑。

「你真的殺了野嗎？你沒有人鋒利的爪牙，是怎麼殺的？」一個年青的亞問，雖然沒說出來，仍讓人看到了他眼中的懷疑。

對於這樣近似於質疑的語氣，如果是在平時，百耳是懶得回的，直接轉就走了。但現在還要在這裡留上一段時間，如果不答的話，會讓明希面子上不好看，正想開口不不地回兩句，就聽古已搶先開了口。

「就算沒有鋒利的爪牙，我阿帕在捕獵上仍比最強的人更厲害。」一箭殺三頭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做到。至於將野困住，然後慢慢屠殺的陣法就更不用說了。

聽到古的稱呼，百耳有瞬間的詫異，但很快就明白過來，知道是小人不想這些人嘲笑他一個亞竟然讓人喊父，所以才臨時改變的。不免對古的機變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認識，相信這孩子只要引導得好，將來就必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