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突臨

“可傷了？”百耳知道這小傢伙不說話，對誰都冷冷淡淡的，於是主問。

古搖了搖頭，卻沒走開。

“怎麼？”因為小人是孤兒，百耳並不計較他的孤僻，反而多了幾分憐惜，見他似有話說，於是耐著子問。

“我想跟你們一起去看山谷。”古終於開口，灰褐的眸子裡有著堅定，還有著一惶恐，大約是害怕自己的要求會讓百耳生氣吧。

“為什麼？”百耳了他的頭，溫和地問。

當第一棵春草拱出土地的時候，人們已經決定，等打夠整個山的人吃上十天的食，便分一部分人去察看允曾說過的那片山谷。人選已經定了下來，是角所負責的那一組，因為裡面有於偵察地形的諾。而古恰恰不在那一組。明天就要出發了，古想了很久，終於忍不住跟百耳說了出來。

“我想……我想是第一個看到咱們新部落的人。我想從最開始起，跟著大家一起把部落建起來。”他早沒家了，而新部落將為他的家，所以他不想錯過部落建立過程中任何一個環節。

“好。”百耳微笑道，沒有為難小人。他想他能明白那種，一個沒有家的人對家的。

古有些發愣，顯然沒想到會這麼容易就達到目的，一時竟有些緩不過神來。

“愣著做什麼？去，洗手，準備吃飯。”百耳輕輕拍了下他的頭，笑道，同時彎腰提起扔在自己面前的兩隻獵，到外面去理。

直到他離開後，古才回過神，不由傻笑起來。穆看在眼裡，心裡有些嫉妒，還有些羨慕。

“阿父，我也想去。”他小聲地跟允說，語氣中充滿了乞求。

“不行。”允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為什麼？古都能去。”穆有些委屈，覺得自己好像樣樣都比不上古。

“就因為古去了，你才更不能去。咱們這組人一下子了兩個，到時打不到獵怎麼辦？”允很正經地挲著兒子的頭顱，緩緩道。

一聽此話，穆想了想，“好吧，我不去了。”他沒想到原來自己能起這麼大的作用。卻因為目正隨著古轉，而沒看到允角邊浮起的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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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帶著亞烤好的，皮水袋，以及石刀石矛，百耳和古跟著角這一組人往山谷出發了。出陣法的路，人們早就了，連數步子都不用再數。至於再深複雜一點的變化，漠和穆，還有幾個留下的小人也在百耳每天的晨練中一遍又一遍地灌輸下，學了個徹，說不準讓他們自己布一個簡單的陣都不在話下。所以，山這邊百耳完全不擔心。

因為早配合出了默契，一組人輕輕鬆松地避開了路上的危險，並沒用到兩天時間，便找到了允所說的那個山谷。

那山谷像個倒著的巨大梭子，兩頭小，中間大。四周是陡峭的山峰，因太過險要，除了如猿猴一般能在山間攀爬的以及天上飛的鳥類外，走皆不能渡。山谷裡長滿了大的樹木，卻在河流的兩邊有著大片的空地，只長著人高的野草以及灌木。百耳走過去才發現那些仍覆蓋著積雪的野草灌木下滿布著沖刷的碎石細沙，顯是很久以前，這裡曾有條大河經過……也有可能，是個湖泊。

“這條河通向什麼地方？”他指著河的上游，問諾。

“不清楚。”諾搖頭，當初只是打獵到此，怎麼會想到去探查河的源頭。

百耳便不再追問，而是彎彎細細查看了一下平原的土質，發現在細沙碎石層下，竟是厚厚的黑褐泥土，心裡已有些滿意。只是還是有些擔心如果上游發大水，會不會再次將此地淹沒。於是一行人順著河流往上而行。

大約行了半日，前面卻沒了路。一道水流從山壁下面的石湧出，匯湧他們來時的小河，或者還是稱為小溪比較妥當。百耳怎麼看那個水，也想像不出它的水能大到將整個山谷湮沒的程度。由此可以推斷那塊平原以前有很大可能只是個死水湖。

既然不用擔心水淹山谷，那麼最後只剩下怎麼設置防，然後再慢慢修建部落房屋一事了。至於這山谷中的那些原住民，自他們達到此地，便沒見過比較厲害的野，所以暫時可以不予理會。即便是如此，在黑夜來臨之前，百耳還是在避風的地方簡單地布了個陣以防萬一。

晚上，篝火在曠野中點起，幾個人天而宿。因為雪季剛去，所以暫時不用擔心下雨，只是還有些寒。

“用石頭的話，一是找不到足夠的石頭，而現開採的話，因為人手，沒有趁手的工，只怕等到下一個雪季到來，我們也沒辦法完。”在火中，百耳跟其他人商量封住穀口的辦法。

他們這一次共來了九個人，能出力的卻只有六個，其中還包括百耳。百耳在雪季結束之前，已打通了小周天，力增長比之前快了數倍，現在已能與人一戰而不怯。等他貫通大小周天，便能對此地人的經絡有一個詳細清楚的認知，那時或可將功法傳給合適的人。獨在這個世界，他總會時不時地到孤寂，也只有中所學仍陪伴著他，讓他知道自己跟另外一個世界還有著一牽連。而他並不想將這一文武經綸藏，以至於等他死後，也隨他消失得乾乾淨淨。

“若伐樹設置柵門……按穀口的寬度，兩邊加起來，五人合抱的樹不能於二十棵。樹倒是能就地取材，還能趁機清出一塊空地來。我們只有兩把斧頭，就算分開砍，最也要花費十天的時間，加上挖土埋木，會多用上幾天，這勉強可行，卻並不是最好的主意。因為這樣倉促做出來的木欄並不能持久堅固，到時我們又得重新想辦法。”他仔細將每一種辦法需要花費的時間以及利弊一一列在幾人面前。

人們聽得眉頭直皺，他們本來就人，在這樣需要花費大力氣的事上如果一次不能功，對他們很不利。因為他們還要重建部落，還要捕獵，還要去換鹽……太多的事，只靠他們二三十人來做，著實很吃力。

“還是先按山那樣吧。”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諾開了口。“布下陣，可以暫時抵擋野，等我們在這裡安定下來之後，再慢慢地用石頭封住穀口。這些事畢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完的。”

相比其他兩個辦法，佈陣自然輕鬆得多。其他人紛紛贊同，連小人古也一臉認真地跟著點頭。百耳自然沒有異議。

眾人商量妥當，幾個人排了班守夜，便各自睡下了。

次晨起來，百耳帶著古練了功之後，天剛亮，眾人草草吃過東西，打算先用石塊標記出足夠大的地方供建房和臨時住的帳篷用，然後再開始佈陣。剛弄到一半，在四周巡邏警戒的諾疾風般飆了回來。

“百耳，況不對。”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焦慮。

“怎麼了？”百耳剛放下塊石頭，直起腰，問。

“有很多野進了山谷，我們必須儘快離開，不然被堵住就麻煩了。”諾急促地道。

“走！”百耳眉頭一皺，當即下了命令。

其他人離得本來就近，早已將兩人的對話聽進了耳中，沒有毫耽擱，迅速收拾起帶來的東西，便出了穀。

他們原本是想留在穀外的一安全之地觀察況的，卻發現穀外的況並不比穀好，隔不了多遠便能遇上一兩頭野。

“我們先回山。”百耳心中升起不妙的覺，不敢再在外面停留。

回去的路比來時艱難了許多，就算是以諾的偵察能力，他們還是避無可避地撞上過好幾隻兇。幸好之前的訓練沒有白費，雖然有些辛苦，但總算還是有驚無險地渡過。他們連都不敢要，只是著趕路。

這一次多花了許多時間，等到山時，已是半夜。幾人傷痕累累，筋疲力盡，一進山便癱到皮毯上不想再彈分毫。

山裡的人也察覺到了異常，正為他們擔心著，見他們安全回來，都很高興。亞們趕架起鍋子，給他們燒水煮。

“你們傷得重不重？”聽到眾人東一句西一句的問候，允大約猜出他們都了傷，於是問。

“沒事，都是皮外傷。”只有百耳還能勉強坐起來，但是他的臉也不是很好，也許是因為疲憊，也許是因為失，在火中顯得有些蒼白。

“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多野？以前雨季也是這樣嗎？”等昏眩稍稍過去後，他才開口問出心中的疑。

允黑乎乎的眼向火堆，哪怕他並不能看到那熱烈的紅。

“沒有。自我有記憶起，就沒遇到過這種況。”他沉聲回答，原該英俊如今卻因為眼睛空而顯得猙獰的臉上出一沉重。“但我記得阿父說過，很多年前發生過，到都是失控瘋狂的野，毀滅了不部落。黑河部落就是在之後，由散落各地倖存下來的人重新組建的。”

“？”聽到這兩個字，百耳莫名覺得心裡一陣發寒。想到他們回來的路上遇到的那些野，似乎真是瘋狂得失了理智，攻擊力卻遠甚過平時。

“在無坤之原上，每隔上很多個雪季，就會發生一次。因為時間隔得太久，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會遇到。黑河部落是在我阿爺那一代建立起來的。”老拓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火堆邊，他大概也沒了睡意，手裡拿著掌寬兩寸多厚的木條，用甲片慢慢地削著。“部落剛建立的時候，大家還會搬石頭將部落圍起來，但是一個雪季又一個雪季過去，再也沒發生，等圍住部落的石頭垮掉，就沒人願意再花力氣去修了。聽人說，每次發生前，都會經歷一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長的雪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