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帝目一閃，聲音里聽不出什麼緒：“沈祐是朕的侍衛統領，要留在宮中。”

　這是不打算讓沈祐出征了。

　朱昀也沒怎麼失。本來就是隨口一問，他的太子親衛里也不乏高手，確實不應該搶父皇的人。

　倒是沈祐，心里有些失。

　他原本以為，此次天子會派他隨大軍出征。男兒當建功立業保家衛國。越是戰事兇險，越要勇向前殺敵。立的戰功越多，仕途才會更順遂。

　可惜，這麼好的機會沒能落到他頭上。

　沈祐唏噓一回，便將此事放下。

　馮君為天子近侍，消息十分靈通。太子還沒出太和殿，就已知道太子將要督軍去邊關一事了。

　一眾侍竊竊私語。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太子殿下是大齊儲君，怎麼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正是。太子殿下金尊玉貴，打仗這等事，就該讓悍不畏死的武夫去。譬如沈統領那樣的，以前就經常領兵出京打仗，皮糙厚不怕死……”

　噫？怎麼后面腦勺冷颼颼的。

　說閑話的侍悄悄轉頭，就見不遠的馮公公正皮笑不笑地看過來。

　那笑容，看得人心里陣陣發涼。

　侍們立刻住了。

　對哦，馮公公和沈統領私不錯。說沈統領的閑話，怎麼也該避著馮公公才對。

　……

　太子殿下要隨軍出征一事，迅速傳開。

　徐閣老鄭閣老都是太子太傅，對太子殿下的安危格外上心。聽聞此事，紛紛去東宮苦勸。奈何太子殿下主意已定，又得了慶安帝首肯，木已舟了。

　袁海也來了東宮。

　舅甥兼翁婿兩人見了面，自是親近。私下里說話，也沒那麼多計較。

　袁海先嘆了一聲：“邊軍打了敗仗，倒連累得殿下奔波勞苦。臣心中實在有愧啊！”

　燕王當年是兄弟四個，而且燕王非嫡非長，為了爭圣眷爭儲位，必須殫竭慮拼盡全力。十三歲就領兵上過陣打過仗了。

　朱昀卻是慶安帝唯一的兒子，原配嫡出。本不需要和誰爭斗，輕輕松松就做了燕王世子，接著是太孫，后來又被冊立為太子。

　先不說朱昀品端正頭腦聰慧謙遜隨和，就算他貪花好弱，也沒人和他爭寵搶儲位。

　如果不是為了袁家罪，太子何必自討苦吃？行軍打仗可不是鬧著玩的。只來回奔波的辛苦，就夠的了。

　朱昀低聲笑道：“岳父可別這麼說。我此去邊關，是想結識軍中武將，親眼看一看邊軍是什麼樣子。不全是為了替袁家罪。”

　這樣的話，自然是為了安袁海。

　袁海沉默片刻道：“總之，殿下的心意，袁家上下銘五。”

　“戰場上刀劍無眼，請殿下務必要謹慎小心。不管到了何時何地，都以安危為重。出一定要有親衛隨行。

　朱昀點點頭。

　袁海又道：“袁家有兩個兒郎，此次也隨殿下一同去邊軍吧！有什麼事，殿下只管差遣他們。”

　朱昀笑著應下。

　翁媳兩個正說著話，書房外響起了腳步聲。

　旋即，有侍進來稟報：“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來了。”

　太子書房是東宮重地，平日東宮屬和幕僚議事都在此。袁敏很過來。今日聽聞親爹袁海來了東宮，袁敏特意過來相見。

　隨袁敏一同進來的，還有棟哥兒棠姐兒梁哥兒。

　梁哥兒快一歲了，還不會走路說話，被娘抱著。棟哥兒棠姐兒已經四歲，行禮時有模有樣：“見過父王。”

　朱昀有個威嚴的父親，自小就對親爹敬畏三分。自己做了爹以后，打定主意要做一個慈父，對兒們十分疼，笑著說道：“免禮，快些見過你們外祖父。”

　袁海立刻笑道：“這可使不得。臣先見過郡王郡主才對。”

　君臣在前。

　他這個嫡親的外祖父，見了外孫外孫也得先行禮問安。

　禮數就是如此。袁敏也沒攔著，等袁海行了禮，才笑盈盈地喊了一聲父親。

　棟哥兒和棠姐兒也親熱地喊著外祖父。

　袁海心懷大。

　當年燕王求娶袁湘，袁家上下都不愿意，只有他暗自高興。在袁湘嫁燕王府后，他就全力輔佐燕王。

　事實證明，他的眼沒有錯。燕王雄才大略，明強干，且心堅韌，一步步做了太子，登基為帝。袁家的全力支持，也得到了最厚的回報。

　袁湘做了皇后，袁敏做了太子妃，太子和未來的太孫上都留著一半袁家的。

　袁氏一門本就手握重兵，如今更是顯赫之極。

　可嘆袁家運道不佳。邊軍竟打了大敗仗，丟失城池，且被擄走數萬百姓。必須得盡快扭轉戰局，否則，戰后問罪，袁清這個主將罪責難逃啊！

　袁海心事重重，卻未流出來，笑著說道：“數日未見，太子妃娘娘似乎清減了一些。”

　袁敏這幾日吃不下睡不好，清減些在所難免。不愿父親擔心，語氣輕快地笑道：“之前胖了些。現在這樣正好，很快穿春裳了，也能好看些。”

　袁敏素來端莊大方，也只在親爹面前才會出些兒態。

　袁家男丁多姑娘，上一輩只有一個袁湘，到了袁敏這一輩也只一個。說是掌上明珠絕不為過。

　袁海沖兒笑了一笑：“胖些瘦些都不要，娘娘怎麼樣都好看。”

　朱昀一本正經地接了話茬：“我也這麼想。”

　袁敏心里涌起甜意，笑地啐了他一口。然后覺得這個舉不太符合太子妃風范，忙收斂神，出端莊的模樣。

　朱昀低聲笑著，故意去拉袁敏的手。袁敏有些臊，瞪了丈夫一眼。朱昀這才松了手。

　小夫妻兩個恩和睦，袁海看在眼里，也覺欣。

　太子偶爾風流一回，算不得什麼。那個人生了個小郡主，封了個太子婕妤的位份，對袁敏母子四人來說，無足輕重。

　有這份夫妻分，日后太子就是要納側妃人進東宮，袁敏這個太子妃的位置也無人能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