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鐵策勉強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明九娘的要求。
——他現在想到了別的事,有些心驚跳,所以無心和爭論。
他驚訝地發現,雖然他很不想同意明九娘的說法,但是卻找不出可以反駁的點,甚至下意識地覺得,說的竟然有幾分道理?
他搖了搖頭,想要驅離自己這種想法。
一直以來,他沉默卻多思,心深覺得自己對人事還算客觀,但是現在,他突然對自己有些懷疑起來。
在明九娘看來,他卻是既點頭又搖頭,忍不住翻白眼。
但是的思緒已經跳到誰是兇手這件事上,便沒有和他計較。
「我們這兩房子,放火的是同一個人,顯然針對的就是你我。」明九娘停下梳理頭髮的作,若有所思地道,手指沒有意識地劃過桃木梳。
那梳子,掉了好幾齒,像缺牙的老太太,蕭鐵策目劃過,覺得有些刺眼。
「我覺得除了宋珊珊,我也沒得罪誰。」明九娘道,「紅葉已經和宋珊珊鬧掰了,不會管我吧。而且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基本不出門。」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來自己這邊的問題。
「肯定是你得罪了人。」明九娘篤定地道。
蕭鐵策:「或許吧。」
「那你得罪了誰,有線索嗎?」
「沒有。」
明九娘:「……」
問他還不如問個棒槌,總有一天要活活被蕭鐵策憋死。
或許看出來的鬱悶,蕭鐵策補充道:「我真的沒有。」
明九娘站起來:「睡覺睡覺,天都快亮了,等明天再說。」
打算問問貓頭鷹兄弟。
考慮到它們晝伏夜出,又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把那惡人繩之以法,所以等蕭鐵策回房間後過了半個時辰,約莫著他已經睡過去,明九娘披上服,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喂,」明九娘仰頭,果然看見八卦兄弟倆還站在樹枝上,便招招手小聲開口道,「告訴我,放火的人長什麼樣!」
蕭鐵策因為明九娘關於宋珊珊的那些話而輾轉反側,難道宋珊珊,已經知道了他的?
可是從什麼渠道知道的呢?
要知道,這件事,只有他和太子知道,沒有第三個人知曉,而且這是他們兩人永遠都不可能對別人提起的。
不管發生什麼事,哪怕死,哪怕生不如死,他堅信,他和太子兩人都不會吐分毫。
而且,如果宋珊珊知道,那更應該對他避而遠之,而不是主示好。
但是明九娘沒說錯一件事,宋珊珊,好像真的是一夜之間,忽然喜歡上他的,沒有發生任何他認為很重大的事。
過去種種他以為正常的事,忽然變得神莫測起來,籠罩著一層令人看不清的迷霧。
因為這些,所以他本沒有睡著。
習武的他耳聰目明,自然而然沒有錯過明九娘的話。
這是在和誰說話?
天已經蒙蒙亮,他聽見村裡鳴犬吠之聲,聽見秋蟲啾啾,聽見飛鳥鳴,可是就是沒有聽到人聲。
可是明九娘卻叉腰罵道:「原來是那個王八蛋!」
貓頭鷹夜可視,所以清楚地看清了那人的長相,準確地描述出來。
明九娘一下就想起來,不正是鐵匠鋪子那個說酸話的三角眼葦子?
嫉妒別人到了殺人放火的地步,真是扭曲到了極點。
「你小點聲,你相公起了。」貓頭鷹道。
明九娘捂回頭,然後就看見蕭鐵策站在門口,滿眼不解地看著他。
明九娘放下手,假裝打哈欠道:「你也起來解手?」
蕭鐵策問:「你在和誰說話?」
明九娘打哈哈:「沒有誰啊,我什麼都沒說啊!」
「你剛才問誰,說的王八蛋又是誰?」蕭鐵策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問道。
有些問題總放在心裡,會越來越難以解開,所以他決定直面明九娘,問個清楚。
明九娘驚訝地瞪大眼睛,演技可以拿奧斯卡,表演自然無痕而流暢。
「我,我和人說話了?蕭鐵策,你別嚇唬我,我沒有夢遊的病吧。」
蕭鐵策從臉上難辨真假,頓了片刻后垂下眼眸問道:「那你做了什麼夢?」
「我也不記得了。」明九娘道,「就好像在尋找放火的人。」
「那可能真是夢遊了。」蕭鐵策從臉上什麼都沒看出來,終於暫時放棄,「外面涼,你進屋吧。」
明九娘鬆了口氣,笑瞇瞇地道:「那我睡覺去了,你也早點睡,不用擔心,我不會把你攆走的。」
蕭鐵策:「……」
明九娘趕溜了進去,躺到床上還想,好險好險,差點被蕭鐵策發現。
兩人住在一個屋檐下,想保守太難了。
蕭鐵策肯定不相信的話,但是估計他也難以想到自己會懂鳥語這般驚世駭俗的事。
那就讓他猜去吧。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讓蕭鐵策知道,縱火的兇手是葦子呢?
明九娘絞盡腦,最後決定找機會提醒一下蕭鐵策,讓他去查找證據。
沒想到,還沒想好怎麼開口,蕭鐵策已經給了梯子。
吃早飯的時候他不聲地問:「你想起昨晚的夢了嗎?你夢裡誰是縱火的人?」
明九娘眼珠轉轉:「夢又不一定作準。白天我覺得被那個葦子言語冒犯了,晚上我就做夢夢見他是縱火的人。」
多餘的話,也沒說,讓蕭鐵策自己想去!
蕭鐵策「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低頭拉著碗里筋道的湯麵條。
曄兒吃蛋不想吃蛋黃,趁著明九娘不注意,放進了蕭鐵策碗里。
蕭鐵策毫不留地給他夾回去:「吃了。」
曄兒委屈。
明九娘笑道:「快吃了,吃蛋黃變聰明。水煮蛋不好吃,明日娘給你做煎蛋好不好?」
「繼續做水煮蛋。」蕭鐵策道,「不能慣著他。若是出去行軍打仗,為了活命,便是生的也得吃。」
道理是這樣沒錯,可是說什麼行軍打仗,問過意見了嗎?
明九娘強忍著沒發作,但是等到蕭鐵策收拾碗筷,曄兒已經出去玩的時候,終於開口了:「我沒有讓曄兒上戰場的打算,所以你大可不必那樣要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