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低垂著頭,雙手在前不安地,腳底不斷磨著地面,不走,也不說話。
明九娘對有點印象,道:「你是王太醫的孫?」
春秋點點頭:「是我,九娘子。」
他們這一行被流放之人,年紀最大的就是六十多歲的王太醫。
王太醫膝下僅有一子,還早早去世,留下了春秋這個孫。
他出太醫世家,醫高超,是東宮最尊敬的老太醫。
沒想到,這個年紀,也到了牽連。
囁嚅著道:「您能不能勻點給我?今日我有銀子了!」
說話間,從袖子裏掏出一角碎銀子。
明九娘還沒說話,自己就有幾分不好意思地道:「這銀子,也是蕭大哥塞給我的。我本不該這樣……」
蕭鐵策塞給的?
這狗男人,拿著的銀子去塞給別的人?
可是短暫衝之後立刻聯想起昨晚的藥膏,試探著道:「這是買葯的錢。」
「不不不,」春秋道,「我祖父說,只要是從前東宮故人,看病都是他的本分,不取分文。只是,只是祖父實在需要補,我才背著他……祖父知道會生氣的。」
春秋淚如雨下。
明九娘嘆了口氣,對於有蕭鐵策這樣絕對勞力的他們來說,日子都如此艱難,那這一老一小,日子可想而知。
王太醫迂腐又令人敬重。
明九娘自顧不暇,恐怕幫不了他們祖孫什麼,但是分碗還是可以的。
「春秋,」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跟我走,去幫我做飯去。你祖父不收錢財,但是我送碗表示激總可以吧。」
春秋激地看著,連連行禮:「謝謝九娘子。」
早上還剩下的燉魚和玉米麵餅子,明九娘先熱了讓春秋和曄兒吃:「你也別嫌棄,從前都是一來的,在泥濘里但凡有能力,也要相互攙扶。」
春秋哭著道:「九娘子,從前們都說你壞話,我從來沒有幫你說過話,我……」
「傻孩子。」明九娘道,「我從前,確實也不太像話。快吃飯,我趕把湯和紅燒都做上,一會兒和你一起回家。」
紅燒特意燉得爛,骨湯也熬得香氣四溢,白白的骨湯撒上小蔥香菜,令人食指大。
可是直到做完這一切,春秋手裏都著一個小餅子沒吃完,顯然記掛著祖父。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明九娘到王家的時候才發現,這祖孫倆住的地方比住的還差,茅草屋子非但四面風,還搖搖墜。
只要來一陣大風,估計屋子就倒了。
王太醫看見明九娘有幾分不喜,他是個剛正之人,面上就出來了。
但是他對著曄兒卻很慈祥。
明九娘沒有計較他的態度,看出來王太醫皮包著骨頭,極虛弱,否則也不會撐著拐才能堪堪站穩。
春秋有些尷尬,忙道:「祖父,九娘子來了。」
明九娘落落大方地行禮,道:「王前輩,昨天我被金雕抓傷,多虧了您老的神葯。」
王太醫敲著拐杖道:「鐵策竟然跟我撒謊!他還說是給別人求的,原來是給你用!」
明九娘:「……」
名聲真的這麼差嗎?以至於蕭鐵策求醫都不敢只說,估計是害怕王太醫不管。
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要是知道給你用,何必浪費我的葯!」
來了來了。
「祖父!」春秋急哭了,「您不能人云亦云,這麼說九娘子。九娘子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明九娘也不生氣,笑瞇瞇地舉著手裏的籃子道:「不浪費。來而不往非禮也,我用了您老的葯,今天來還您老人了!」
可是王太醫看見籃子裏的更生氣了。
「你這敗家的婦人!鐵策被你害慘了!」
明九娘:「……」
看著他嫉惡如仇的樣子,明九娘甚至覺得蕭鐵策是他親兒子了。
春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見明九娘做了個噤聲的作,環顧四周小聲道:「您老人家小點聲音。這其中另有,等我進去跟您說呀。」
王太醫將信將疑,被春秋扶了進去。
明九娘坐在他們屋裏,屋頂和沒有差不多,天大亮,心想果然一家還比一家窮。
「你別騙我,我老頭子可沒那麼容易上當!」
「我爹把我嫁給蕭鐵策,是想要讓我當細作的。」明九娘撒謊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願意做這樣的事,就故意和蕭鐵策鬧,鬧得他不待見我,鬧得我們關係不好這件事人盡皆知。這樣我爹對我就沒有幻想了。」
抬手假裝了眼角,繼續深地表演:「其實我對蕭鐵策,一見鍾,真的。當年雖然事出有因,但是我也有別的選擇的。但是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我想,如果我不嫁,那我妹妹嫁給他,萬一真聽我爹的話,去害他怎麼辦?」
「這麼多年,我頂著所有的誤會,誰都沒說。只要鐵策懂我,我做什麼都願意。」
王太醫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說,鐵策知道你的苦心?」
「那是自然,否則這麼多年,我們怎麼還在一起呢?」明九娘進角,聲淚俱下,「所以,今日是他讓我給您送些吃食的。他最近呀,弄到了一筆銀子,不敢出來……」
這麼有才華,為什麼還沒得奧斯卡?
「那你還說!」王太醫吹鬍子瞪眼。
明九娘:「……」
要不是確實得到了神葯,而且也可憐春秋小姑娘,才不要理這個倔老頭呢!
來送碗,都這麼費勁。
不過王太醫總算收下了,卻沒有放過。
「我不相信你的一面之詞,這件事我還得問蕭鐵策。」
明九娘:「@#$%&……」
「沒撒謊。」蕭鐵策出現在門口,高大的形瞬時擋住了。
一刻鐘后,明九娘牽著曄兒,蕭鐵策提著籃子跟在母子倆後半步的位置往回家的路上走著。
明九娘冷笑:「怎麼不拆穿我謊言?」
「之前無故懷疑你,是我不對。」蕭鐵策道,「以後不會了。只要你還像現在這般,我有事會問你。」
竟然是跟著來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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