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黎宗去府縣學算賬,拉算盤珠子,當時劉花香可是吹了有一個多月,全村誰家不知道,說府縣有多好,黎三有多看重黎宗,兩老口疼不得黎宗去府縣住那學東西。
如今四個月不,黎宗悄沒聲息的回來了,尤其劉花香黎二兩口子還沒咋亮,過就匆匆忙忙趕著牛車走了,村裏人就犯嘀咕出啥事了?
來一看黎宗回來了,就知道府縣怕是出啥事了。
要是說黎宗因為過年惦記爹娘回來,那該大年三十屋,如今這年快過完了回來啥?尤其黎宗回來了,劉花香兩口子又走,不勁。
隔了一就知道啥況了。
黎二兩口子趕了牛車回來,村裏人遇見了問一句幹啥去了,你家宗回來了,莫不是去鎮上給孩子買好吃的了吧?瞧著當娘的心疼孩。
可去鎮上不,一走這快三了。
「去什麼鎮上,我去府縣討道去了,殺千刀黑良心不是人的黎三……」
劉花香在府縣了一肚子窩囊,不是那種憋住的人,府縣是黎三地盤不好找人說,了村裏原原本本說了,不怕村裏人瞧家熱鬧,只想村裏人看清楚三房一家的面目就。
「不要狗臉的玩意,府縣一升米十錢,我送了十多年八文錢,當時送宗過去還給他便宜了百文,結果這狗東西黑心腸爛肚子的和他那個娼『婦』婊子媳『婦』一起刻薄我家宗,不給吃飯不給喝水,還讓宗洗刷完劈柴倒『尿』壺……」
劉花香說著傷心,著淚說:「不怕大家話,我們夫妻這麼多年,村裏人人知道著三房,可如今老倆口說我們不孝順,送便宜糧還送出不孝來了,那惡人黎三還要告,這是想讓宗坐牢啊,當小叔的這麼毒害侄子。」
「衙役過來了,我們倆親眼見的,要不是跑的快,宗就沒爹娘了。」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攤上這麼個惡毒小叔子,分家了,還佔盡了我們二房便宜,宗就拿了他二十文錢,就二十文啊,這一家子歹毒的想害死宗,害死我們二房一家……」
村裏人可沒聽過這樣的事,就算兄弟鬧不愉快起了齟齬,那沒有說要送親哥吃牢飯的,更別提黎二一家過去是過去送了不糧食的,這可歹毒的不。
「當初分家時,你瞧著倆老的就知道了,偏心偏這樣,恨得黎大牙,要不是因為供小的讀書,周周阿爹不可就那麼去了。」
「可不是嘛,只是沒想宗好歹是個男娃娃,是黎家正經孫子,怎麼當老的就做這樣。」
「兩老的跟小的吃一鍋的飯,不偏小的難道還要偏黎二?」
「那不送二房一家吃牢飯啊,太狠毒了。」
這倒是。二房著黎大疏遠,那是想抱三房大,三房那是沒話說,村裏就是平日瞧不上劉花香的人說不出二房三房不好的話。
可這樣的好,十來年的稻米,黎二還是親哥。種種加起來,村裏老人聽了要嘆,說府縣的黎三心不正太毒了,別管他掙幾個錢,這樣的人是壞的。
二房的事說了沒半個多月,開春雪化了,村裏人沒時聽熱鬧了——要幹活做料,給旱田上。
旁人家的話聽聽就過了,自家地里的莊稼收是要事。
黎大家院門白日敞開,旱料是簡單,但村裏人第一次上有心細拿不住的就跑黎大家看看,看黎家父子倆怎麼做。上門學手藝,那可不空著手,就帶一顆菜,幾個蛋,是個好心。
貴的黎周周不收,像是地里種的白菜小青菜幾顆蛋收了就,還不收第二遍。
黎大家在村裏口碑又上升了,尤其跟前半個月黎三告親二哥坐牢這事比,那黎三就不是個人。沒事大傢伙罵一罵黎三。
劉花香特聽,上上累了就要罵黎三,罵完幹勁來了。
東坪村顧四家開始上旱料,不過顧四做的馬虎,有些不信。
等上完旱田的料,還沒歇多久,全村從大棗村開始拉石,趁著春晴朗開始做水田的料,這一做就初,料做完了,水田開始清理,然『』秧種稻米了。
整個上半年沒咋停下來,見的忙。倒是村口的王阿叔家不忙——他家沒水田。過年賣豆腐倒是掙了些,可買不起一畝水田。
王阿叔羨慕人做水田料,下半年是好收。村裏人勞累了半年,這會捶著腰,上說:「誒喲今年出了年開春現在就沒咋停,你家還好,十畝旱田夠吃夠忙就了。」
說是累,可臉上是,累怕啥,就怕一年頭地里沒啥收。一想去年黎大家的糧食賣的錢,村裏人上料時可有勁兒了。
「現在王二狗走了,攢攢錢過幾年買幾畝水田,正好小田長大了幫得了地里的活,不然現在就算是有水田,一畝兩畝還使,多了難不靠你斷了手的爹?還有你那個只會喊子不利索的婆母?」
「小田如今子骨弱,下不了地,只再等幾年瞧了。」
村裏人看出王阿叔臉上羨慕,好心腸的寬,說的是實。地里活勞起來,年男人累,更別提現在九歲的小田了。
「我瞧著小田乖巧孝順坐得住,要是有黎二那關係送府縣當個學徒,學個別的本事,不比在土裏刨食強。」
「那糟心爛心腸的黎三親侄子刻薄,你還想他幫小田?想啥呢。」
「沒,我是說小田這子骨其實要是有門路學個手藝輕巧點好。」
過年時,小田又得了風寒,家裏『葯』罐子『葯』味不斷,住得近的唏噓,替王阿叔的日子發愁,以得咋過啊,不頂事的爹,整躺著不幹活的婆母,還有個『葯』罐子小田。
王二狗死的乾淨,王阿叔日子就是比以前好一些些。
「伯娘說了,我們家哪裏有什麼門路。」王雪上說,心裏卻有個念頭了幾分。
「咋沒有,你不是會做豆腐嗎,其實去鎮上賣豆腐好。」
「別瞎說了,去鎮上不租院子啊?啥要錢,要是了商籍,那以可不好使了。」
幾個嬸子阿叔閑聊,沒往王阿叔會心想。王雪是了點心,可一聽商籍就猶豫,沒幾,等『』秧地里忙完了,王雪拿了塊豆腐去黎大家。
院子門開著,堂屋的桌子擺在院子裏。
黎周周見王阿叔過來,倒了茶送過來,兩人就在院子聊,路過的人一眼瞅見院子裏啥況,不會『』嚼舌。畢竟王阿叔現在是寡『婦』。
「周周,顧書郎有空嗎?我有事想問問顧書郎。」
黎周周沒應承,而是說:「阿叔你坐著等會,我去問問相得不得空。」
「好,。」王雪站起來見周周進了堂屋坐下,他抱著茶缸沒喝,有些拘束的『』著缸子。
這東西他知道,黎家先,是顧書郎琢磨出來的,現在村裏家家戶戶茶缸,他家還是的瓷碗,雖然豁口了,但沒必要花錢再買,省著些。
顧兆伏案寫策論,寫了半早上,有些卡,正從檢查,周周進了裏屋,顧兆便放下手裏的筆,「怎麼了?」
平日裏他要是學習,周周很進來的,怕打擾他。
「王阿叔說有些事想問你,問你得不得空。」
顧兆站起來,左右了脖子,說:「正好鬆鬆筋骨,坐了一早上了,走一起出。」去牽老婆的手。
黎周周有些不好意,不過沒鬆開。兩人出去,顧兆見王阿叔坐在凳子上側影就看出局促,過去打了招呼,一同坐下,讓周周坐著聊。
「王阿叔什麼事?」顧兆沒客套,有話直說,說完就走,王阿叔估計還輕鬆些。
王雪說:「我想問,要是我去鎮上賣豆腐,算不算了商籍?」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末。大曆朝如今管的沒開國時嚴苛,那時候連年打仗,傷了本,為了休養生息,大曆朝的第一任皇帝商業打擊嚴重,各種稅目,制定了許多規矩,像是商人不穿綢、不穿細的棉布類,穿著『』不鮮亮,還有出行不坐人轎,只畜生代步。住的房子有規制,門頭什麼樣,面積有嚴格的要求。
要是犯了,那就沒收家產,充徭役。
那時候鼓勵種田,開墾荒地,稅率很低,農民可以免徭役,鼓勵生產,像是男水旱田,因為男丁可以打仗可以耕種,子、哥兒獎勵田地。
上一個皇朝,子哥兒地位低下,生下來是沒有田地獎勵的。
經過兩任皇帝時代,了現在的康景帝,著經商已經要求很鬆了。
「小豆腐鋪子不算。」顧兆回答,「要是三代人連著做豆腐鋪子那就算,亦或者是豆腐鋪子做大了,買賣收錢的多,那算。」
王雪聽了有些急,「那我婆母前做了,還有我在村裏做了——」
「王阿叔別急,你在村裏賣豆腐不算,要想去鎮上做豆腐鋪子營生,小買賣的話,先去村長做個登記,你在村裏有旱田,還是農籍,每年夠糧稅就。這樣去鎮上做買賣開鋪子不再人頭稅了。」
鎮上、府縣居住的百姓每年是要人頭稅的。
「那要是家裏沒人種田呢?」王雪問。
顧兆說:「一,村長那登記掛停田。田還是王家的,只是暫時不耕種,每年十畝田低的糧稅,你可以在鎮上糧店買或者來村裏收。」
十畝田停耕的每年的稅還要多。
「應該有個兩石。」
按照以前旱田一畝地一斤的收,十畝田就是一斤,只需要七的糧稅就。停耕,十畝旱田就有『』規矩多,算是懲罰。
這已經比開國初的懲罰輕多了,那會要是農籍停耕做小生意,直接是有罪要拉去打板子,然充徭役,或者罰糧。
「二就是改寧松鎮戶,以只需要人頭稅就。鎮上每年男稅三十文,、哥兒稅。不過要是改了戶,西坪村裏的田就要收回去了。」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人很有大浮遷徙搬家的——除了戰爭、災,不然的故土難離,跟政策有關係。
百姓守住一方地穩定耕種,國家安居樂意不會『』。
四流竄那就流民,流民一起,就跟著就有山匪、草寇,國家就有『』的徵兆。所以歷朝歷代皇帝不喜歡流民『』竄,容易出事。
顧兆看王阿叔滿面心灰意冷,說:「阿叔,你想帶著小田去鎮上賣豆腐嗎?」
「倒、倒沒這個想法。」王雪有些拘束,前有丁點的念頭,現在什麼沒了,打散的乾乾淨淨,他放了茶缸,起說:「謝謝顧書郎了,不打擾了,我、我還有事——」
裏客話說的顛倒三四的。
「王阿叔先坐。」顧兆開口喊了人,「你是擔心小田子不好種田吧?」
王雪本來要走,一聽顧書郎開的口,愣是又回來了,低著頭卷著口,說:「我是前幾聽人說學門手藝,讓小田當學徒,就了這個念頭,小田年前又生了病,他子骨弱,地里的干不來,家裏沒水田,就算攢著銀子買水田了,可家裏種不來,眼瞅著明年小田十歲了,沒田沒屋。」
「如今家裏十畝旱田,不怕你們話,開春上料,我爹上了三四畝就不了,我想個巧,可他不幹了,難不要害地里莊稼不上了?我不忍,就全乾了,可幹了田裏的活,豆腐就做不了,一個人累死乾死,沒啥指。」
王雪覺得日子太難了,以前王二狗在時他難,現在王二狗死了,依舊的難,「我就想去鎮上賣豆腐不,在村裡冷了,做豆腐,三個月就賺三兩多的銀子。」
那就是三千文,每月一千文,一賺三十三文左右。這應該是扣除黃豆本,不然不上。周周前說,冬日裏豆腐賣的好,隔壁村有人來買,兩板的豆腐買空。
開了春,豆腐買賣就不了,王阿叔每隻做一板,賺的些。
王雪是把家裏的底代了,「我想著賣豆腐好些,力活我來做,小田做輕省的,比下地好,離鎮上近,看病抓『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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