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楚天舒剛從丹桂飄香開車出來，便接到了白雲朵的短信，問：“昨晚上睡得好嗎？”

楚天舒咧咧，正思考著怎麼回信息，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他一看號碼，是簡若明，他當即接通：“早上好，明姐。”

“工作時間，請稱呼我的職務，或者簡若明。”簡若明拿出一副擺出公事公辦的口氣，說：“小楚，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有事找你談。”

“簡主任，對不起，我正在上班的路上。”楚天舒笑道：“什麼事兒啊？能不能先，我好有個思想準備。”

“什麼事兒？”簡若明不滿地說：“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明姐，哦，不，明主任。”楚天舒有點不著頭腦，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簡若明了。“簡主任，我要是犯了什麼錯誤，你批評就是了，可別讓我蒙在鼓裡呀。”

簡若明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問道：“楚天舒，我問你，你為什麼要離開國資委？”

楚天舒頓時明白了，是要去籌備組的事兒。但是他又有些疑：即使他昨天答應了王磊，風聲也不會如此之快呀？就算是組織部門要征求所在單位主要領導的意見，也應該是在上班之後啊。

楚天舒頓了頓，含糊其辭地解釋說：“簡主任，我的工作還不都得聽領導安排嘛。”

“你不用油舌的，過來再給我說清楚。”簡若明不等楚天舒再說什麼，迅速掛了電話，覺緒有些不佳。

剛要把手機收起來，鈴聲又響了，楚天舒連忙低頭看了一眼，卻是衛世傑。

楚天舒忙減速，調侃道：“我說衛大老板，這麼早就起床了？”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啊。”衛世傑當了老板，比以前嚴肅多了，可和楚天舒說話依舊是一副笑嘻嘻地語氣：“怎麼，打擾你和哪位老婆親熱了？”

楚天舒“呸”了一口，說：“有屁快放，我正開著車呢。衛世傑說：“老楚，你發達了，得關照我這個老同學啊。”

楚天舒不耐煩地說：“靠，你那什麼公司，要沒有我和我幾個老婆的關照，早關門大吉了。”

楚天舒說這個話是有底氣的，開張那天擺平了一個地花老倪，幫助衛世傑的“世紀”公司一舉拿下了附近幾個樓盤的裝飾工程，按說這幾天他應該忙得四腳朝天才是，怎麼還有閑工夫和自己磨牙呢。

衛世傑卻一點兒不急，笑道：“嘿嘿，老楚，江北要建開發區了，你得幫我把生意做做大呀。”

“老衛，你什麼意思？”楚天舒問道。

“哎，老楚，不肯幫忙可以明說，可不能在哥們面前裝傻呀。”

“滾你個蛋。”楚天舒罵道：“要扯淡另找時間，領導還等著找我談話呢。”

“哈哈，恭喜，恭喜。”衛世傑大笑了起來，說：“領導找談話，肯定要提拔。”

“提拔你個頭啊。”楚天舒被他氣得快要瘋了。“沒鳥事，我掛了。”

衛世傑還在嬉皮笑臉：“好啊，你掛了，我會照顧好你三個老婆的。”

“衛世傑，你是不是昨晚上的酒還沒醒啊，一大早了還在說胡話。”楚天舒懶得跟他繞圈子，直截了當地說：“淩雲集團要在江北建廠建宿舍，到時候我會跟他們老總打招呼，讓你參加投標就是了。”

楚天舒估計衛世傑聽到了什麼風聲，知道自己放假期間去了臨江市，所以才沒完沒了地糾纏。

可沒想到，楚天舒把話都挑明了，衛世傑還在磨嘰：“老楚，就這麼點小意思，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你到底要幹什麼？”楚天舒不了他了，大吼道。

“別急，別急，”衛世傑突然神神地說：“老楚，你是不是要要調開發區籌備組和工程建設指揮部？老同學，你時來運轉了，我也要跟著沾啊。”

楚天舒聽了，大吃一驚，趕找了個可以停車的位置，將車緩緩靠邊停靠好，問道：“老衛，你這都哪來的小道消息？”

“這個你甭管，魚有魚路，蝦有蝦路。”衛世傑得意地說：“說正經的，找個時間，把你三個老婆全帶上，我們一起坐坐。”

“開什麼玩笑？”楚天舒這才發現上了衛世傑的當，自己這麼一問，等於是承認了有這麼檔子事。“你以為組織部是你家開的，你說我上哪去就上哪去？”

“嘿嘿，”衛世傑果然樂了，他說：“怎麼？哥們，你不會說你不想去吧。現在管工程管建設，可是很實惠的差事啊。”

楚天舒覺得衛世傑也不是場中人，用不著在他面前裝，便笑罵道：“我靠，你這小子，去不去得還不一定呢，就開始教唆我**呀。”

衛世傑笑道：“哈哈，老楚，你放心，就是你**了，打死我也不會檢舉揭發你。”

“滾你的蛋吧。”楚天舒威脅道：“老衛，你老實代，哪來的消息，否則，別怪我日後不幫你。”

衛世傑也收起了戲謔的口氣，很認真地說：“老楚，一兩句也說不清楚，我琢磨著，這裡面水深著呢。這樣吧，空我跟你詳細說說。”

“好，”楚天舒徐徐啟車，說：“回頭聯系，拜拜。”

掛了電話一看，離八點只差幾分鐘了，楚天舒趕加大油門，趕在八點之前到了個國資委。

停好車，踏進這棟悉的大樓，楚天舒毫無來由地覺心裡沉甸甸的。畢業那年考上公務員，三年多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在這裡度過的，期間有苦有樂，有喜有憂，突然想到要離開這個地方，一時間真還有點不舍。

楚天舒快步上樓，直接去了簡若明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半開著，他剛走進去，簡若明便放下文件夾，面無表地嘲諷道：“怎麼，還沒走人呢，就把提前上班的好習慣丟了？”

“哪裡，哪裡，路上我同學給我打電話，你知道的，那個衛世傑，最囉嗦了。”楚天舒帶上門，嬉皮笑臉地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簡若明打量了楚天舒幾眼，微微歎了口氣，說：“人往高走，水往低流，這很正常。但是，天舒，你了要走的心思，提前跟我打個招呼，這很難嗎？”

楚天舒張口道：“明姐……”

“你不要喊我明姐，”簡若明莫名地激起來，打斷了楚天舒的話頭，幽怨地說：“這麼大的事你還瞞著我，你還把我當你的明姐嗎？”

楚天舒心頭一陣不忍，他坦白地說：“明姐，昨晚上王磊才跟我說到這事兒，我能說什麼，只能服從組織安排啊。”

“安排，安排，我難道不會好好安排你嗎？”簡若明目炯炯地盯著楚天舒，地說：“我實話告訴你，市領導私下征求我意見的時候，我推薦了黃如山，他一走，明年我就可以安排你來接替他的副主任，以你的才幹，我這個主任不早晚是你的，你何苦要去趟工程建設的這趟渾水。”

楚天舒聽得出來，簡若明說的真意切，不由得激萬分，他起給簡若明的杯子續上水，慨道：“明姐，我也說句心裡話，不升，我也願意跟著你幹啊。”

簡若明又輕輕了歎息了一下，輕輕地說：“不是我個人不舍得讓你走，是國資委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啊。你再考慮考慮，我可以用國企改革任務還很重的理由拖一拖。”

楚天舒敏銳地觀察到，簡若明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容。

他決定不向簡若明瞞，便把王磊元旦當晚找過他，後來又發生了合署辦公的變故等等和盤向簡若明托出，最後才無可奈何地說：“王磊轉告我，伊副市長希我過去。明姐，我怎麼拒絕呢？你又怎麼拖一拖呢？”

簡若明聽到這些，也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臉上閃過一沮喪的神，沉了片刻，低垂著眼睛說：“天舒，你走了，誰來幫明姐呢？”

楚天舒心頭一陣驚悸，抬頭著簡若明，終於看清了在堅強的外表之下，其實還保留著一顆人弱的心，他激地說：“明姐，不管我在不在國資委，我還是那句話，誰要敢讓你難一陣子，我一定會讓他痛苦一輩子。”

簡若明抬眼，淒然一笑，說：“天舒，明姐錯怪你了。”

楚天舒知道，簡若明不是那種輕易會的人，但是，這種人一旦了，就一定會用至深。

這也是簡若明與王致遠分手好幾年之後，依然久久不能自拔的原因之一。

楚天舒故作輕松地說：“明姐，你也別太在意，走不走得了還不一定呢。”

“如果我執意不放，黃如山又執意要去，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簡若明稍稍停頓了一下，說：“只是，真要這麼做，對你今後的發展也是極其不利的。”

楚天舒笑了笑，說：“我明白，我不過是這盤棋裡的一個小卒，他們把我擺到了棋盤上，也就只能往前不能後退了。”

看楚天舒說得很輕松，簡若明的眉頭卻鎖得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