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打死也沒想到，孫子會給出這麼一個荒唐的答案。

用尿澆熱大餅，這思路，可真是另辟蹊徑，虧得這孩子想的出來！

不過……倒也不失一個好辦法啊……

最起碼，比毫無主見的朱允炆強多了。

他頓時眉開眼笑地道：“大孫好想法！怪不得能治得住鹽山那幫災民，爺爺到很欣吶！”

“正好，爺爺遇見個難題，壽兒不妨給咱出出主意？”

儲君之選，茲事大，有這點機靈可不夠，他要看看孫子在國家大事上，又該有何見解。

朱壽嚼了兩口大餅，嗚咽道：“啥事？”

“河南府的災民京，朝廷雖是下旨賑了災，可對流民的安置始終爭論不休，沒個啥好辦法。”

“咱想著……”

“想啥？老頭子，你莫不是想趁機發國難財吧？”

廖家兄弟在一旁聽著，心直突突。

陛下發國難財……

這不是自己坑自己嗎？

朱元璋則是臉一黑，反駁道：“你這孩子，想哪去了？咱豈是那種禍國殃民之人？”

朱壽一臉的不信邪。

糟老頭子犟的很，本爺信你就有個鬼了！

他撇撇道：“老頭子，把孫兒當傻子忽悠，你一個商賈，又不當，這麼心國事，不為了從中牟利，還能為啥？”

“說撈銀子就說撈銀子，整那麼多的借口干嘛呀！”

見孫子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朱元璋角一陣搐。

得！

這黑鍋，咱是背定了。

他只好無奈地道：“孫兒果然聰慧，這都沒瞞得過你……”

朱壽恨鐵不鋼地搖了搖頭，爺爺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啊！

本爺雖是惡貫滿盈，還貪財，可坑的都是為富不仁的士紳勛貴啊，這老家伙倒好，居然還要坑災民……

商人逐利，不以國為本，從便宜爺爺的上便可見一斑啊。

怪不得，洪武皇帝朱元璋要把商人定到最底的民籍。

可他轉念一想，罷了，還是助紂為吧。

不然有銀子偏不撈，容易讓這老家伙覺得自己又犯病了。

于是，朱壽沒好氣地看了一眼便宜爺爺，問：“老頭子，你先告訴我，朝廷打算怎麼安置災民，孫兒在想辦法給你琢磨個商機。”

反正已經被孫子認定自己是個黑心的商賈，朱元璋也不在乎名節了。

他忙不迭地道：“咱聽認識的那個大說，今日早朝，朝廷安置流民，共計三策。”

“其一，開倉放糧，施粥保住災民之命。”

“其二，流民中多有潑皮盜賊，群臣建議陛下調五城兵馬司之軍戶，協助衙役鎮。”

“其三，以災民治災民，從一眾流民中選出負威者，由這些人兼管糧食，去給災民施粥，這樣一來，朝廷的力也會減輕不，可以騰出手去做更多的事了。”

“孫兒以為這賑災三策如何？”

“蠢！蠢到家了！”

朱壽搖了搖頭，道：“這就是孫兒不當上朝，否則定會諫言洪武皇帝朱元璋，把提議這三策的大臣們，全都拖出去砍了！”

聞言，朱元璋臉一沉。

賑災之難，向來是歷朝歷代躲不開的天大難題。

而這三個對策，乃是群臣反復推敲才定下的，放眼諸多前朝，也絕對是良策了。

可連咱這個皇帝都覺得是最好的賑災辦法，孫子竟大罵愚蠢？

他著怒氣，下意識地問：“壽兒，為何你說此策愚蠢？”

“老頭子，孫兒問問你，朝廷賑災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一解災民之患，讓災民吃飽穿暖，彰顯陛下恤萬民的隆恩。”

“可若孫兒告訴你，這不是彰顯陛下隆恩，反而是在危害社稷呢？”

什麼？！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臉大變！

危害社稷？

謀國之策，何來的危害？

這臭小子，是不是找挨揍？

廖家兄弟見陛下發怒，嚇得直哆嗦。

皇長孫咋啥話都敢說，膽子也太大了吧？

這是直接跟陛下對著干吶！

他們忙是打起了圓場：“爺恐高，剛才下屋頂之時，您可是被嚇著了？”

聽了這話，朱元璋心里一下轉怒為憂。

大孫子之所以說八道，沒準還真是被嚇出個好歹……

可這時，朱壽出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道：“哎……你們咋就不信呢？”

朱元璋忍不住又氣惱了：“那壽兒你倒是說說，這法子，怎麼就危害社稷了？”

“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說咱拿鞋底你！”

朱壽笑了一下，慢條斯理地道：“這三條賑災之策，前兩條就不說了，歷朝歷代都是這麼干的。”

“問題在于這第三條，災民治災民！”

“對策好是好，可時機不對，用在治理云南、貴州等地還行，可用在京師的災民上，只有一種結果……”

朱元璋目一凝，被吊起了胃口，忙問：“什麼結果？”

朱壽面上帶了幾抹冷笑，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其一，朝廷選了威之人當災民的頭頭，要不了多久，這幫人就會在災民隊伍里開始作威作福。”

“畢竟他們手里握著糧食分配之權，還有朝廷支持，豈不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其二，此三策華而不實，朝廷消耗掉無數錢糧，除了能讓災民不死之外，還能解決個啥？”

“這幫災民啥都不做，就能吃到糧食，長此以往，必生惰！”

“就算朝廷平定了河南府水災，一旦遣返原籍，又有幾人愿意回去勞作，辛苦的在地里刨食？”

“其三，易生民變！”

“若朝廷強行驅趕災民們回歸原籍，可這幫人惰難改，一旦朝廷應對不善，災民很容易變流民，甚至落草為寇！”

“其四……”

這一刻，朱壽侃侃而談，一連串指出十幾弊端。

整個正堂，雀無聲！

朱元璋聽著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為，群臣的賑災之策真的很棒棒。

可誰料，孫子竟直接挑出十幾條病！

而且不管哪一個病，他都沒法反駁，若真的將群臣的對策頒布下去，他朱元璋就了一個大笑話了！

轉念一想，朱元璋便覺得自己的臉上，可謂火辣辣的疼。

自己這是被孫子打臉了啊！

他面一片蒼白，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明明是國之良策啊……”

“若此策不可施，災民該如何安置……”

朱壽笑嘻嘻地道：“那還不簡單，孫兒這倒是有一個好計策！”

轟！

朱元璋腦袋嗡鳴，如同抓到最后一個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問：“壽兒，是啥辦法，快跟爺爺說說！”

朱壽也不賣關子，很干脆地從里蹦出四個字。

“以工代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