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對於儀表廠下崗職工集上訪事件，各家一定是得到了高層的封口令，這同時也說明，有人心裡有鬼，擔心儀表廠的事兒曝，害怕來自社會輿論的力。

既然如此，那就更需要利用來引導社會輿論。

可是，在目前的大形勢下，要想獲得利用，真好比是難於上青天。

即便有膽大的記者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站出來仗義執言，也未必能通得過嚴格的層層審查啊。

從簡若明的辦公室回到綜合科，範亦兵和劉春娜迎上來，歡天喜地地告訴楚天舒，主任辦公室已經收拾好了，田克明的東西全部清理一空，連辦公桌椅都換了新的，他們張羅著幫楚天舒把電腦資料等搬進了主任辦公室。

連日來，坐在寬敞明亮煥然一新的主任辦公室裡，楚天舒變得像田克明一樣，一大早就盼著報紙早點送過來，可每次都是抱著希打開，帶著失合上，字裡行間本找不到和儀表廠有關的新聞。

這麼一來，楚天舒非但沒有了升職的喜悅，反而多了幾分擔憂和沮喪。

“暖暖的春風迎面吹，桃花朵朵開……”手機鈴聲震天響，楚天舒卻沒有接電話的興致，這不是衛世傑來找麻煩，便是齊大要請客喝酒。

楚天舒懶洋洋地將手機放到耳邊，接聽了電話。

“喂，知道我是誰嗎？”是一個熱的聲。

楚天舒趕看來電顯示：哇，是向晚晴。

看到這個名字，楚天舒心頭一陣激，仿佛看見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在長長的睫之下，在那兒忽閃忽閃，給人以無限的遐想和希。

楚天舒沒有想到會主給自己打電話，他腦子飛速運轉著：利用，利用社會輿論，引起社會關注……向晚晴？對，利用向晚晴！

可是怎麼才能不聲地利用呢？

聽楚天舒半晌沒說話，向晚晴催問道：“喂，你啞？想不起來了吧。”

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被人忽視。

楚天舒一時興起，學著播音員的聲音字正腔圓地說：“您好，您所撥的用戶……正在洗耳恭聽。”

這一句調侃勾起了向晚晴的興趣：“那你快說呀，我是誰？”

楚天舒覺心跳加快，人也短暫地暈了一下，有點像蹲的時間久了，猛然一下站起來，腦子裡供不足。

其實這種覺，從楚天舒平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

不過，此時此刻，楚天舒興趣的不僅僅是向晚晴這個人，還有青原衛視記者的份。

這覺，好比久旱逢甘雨！

能不能勸說來策劃一起以下崗職工為主題的節目呢？

楚天舒抑制不住心頭的激，覺得嗓子有點兒發幹，他費勁地做了一個吞咽的作，極力控制住了自己，才輕輕地笑出聲來，說：“我要猜對了，有什麼獎勵沒有？”

向晚晴不耐煩地說：“你這人真是囉嗦，生請你猜謎，這本不就是一種獎勵嗎？”

“不，這不是獎勵，這是陷害。”

“你好無恥哦。”向晚晴一定在電話那頭冷笑：“哼，你以為你姓衛啊，會有很多的孩子上趕著要陷害你。”

“呵呵，我和姓衛的師出同門，有相同的魅力也或未可知喲。”

“哦，我明白，那就是認識的孩子太多，怕猜錯了不敢猜，對吧？”

“不對！”

“那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猜對了，證明我在惦記你，那我很沒面子。要是猜錯了，又證明你沒有魅力，你又太沒面子了，這種老鼠鑽風箱的好事兒，像我這樣聰明的人，一般是不幹的。”

“真沒勁兒，看不出來呀，你也是個油舌的男人。”向晚晴懶洋洋的，像是要掛電話了。

楚天舒趕表白：“不不不，你誤會了。接到你的電話，我真的是心激，心澎湃。說句大實話，我這幾天就一直在盼著你這個大記者給我打電話呢。”

向晚晴有點小得意了：“這還差不多，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當然知道，記者向晚晴呀。哎，你告訴我，是不是想我了？”

“切！你以為你是誰呀，我犯得著想你？”

“不想我，那你給我打什麼電話呢？”

向晚晴啐了一口：“呸，想你個大頭鬼，你是不是忘了，你欠我債，我這是催債來了。”

“早說呀，我正好得了一筆外財，有償還能力了。你在哪，我給你送過去。”

“來，別糊弄我。我問你，你那個姓衛的同學，什麼時候接我的采訪啊？”

楚天舒開始苦：“哎呀，我跟他說過了，他也不肯自曝**啊。”

向晚晴大為不滿：“哎，你這人怎麼這麼不靠譜啊，答應我的事，說變就變了。”

總算把話題引到節目上來了，楚天舒開始旁敲側擊：“我說，你好歹也是當過戰地記者的，怎麼也熱衷於這種無聊的八卦節目呢？再這麼下去，我這個忠實的觀眾也要舍棄收看你們的節目了。”

“虛偽！你和我見面的時候，連本大記者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你算什麼忠實觀眾啊。”向晚晴反駁完了之後，馬上又說：“哎，你別轉移話題，我還等著做節目呢。”

“這種婆婆媽媽的話題，能有什麼收視率呀，我說，你幹脆別做了。”

“不做，那我做什麼？”

“咖啡廳裡抓劫匪，這多帶勁兒啊。”

“你心氣我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安部門說了，匪徒還沒抓完，怕泄不讓做呀。對了，我的紐扣攝影機還在那個警察手裡，你答應幫我要回來的。”

楚天舒見關子賣夠了，突然說：“我手上有個話題，你敢不敢做？”

“真的？”向晚晴興了。

楚天舒繼續激將：“當然是真的，就怕你沒膽量。”

“等等，”向晚晴何等的聰明，馬上就反應過來楚天舒要說的是什麼了：“老兄，你說的不會是儀表廠職工鬧事吧？”

楚天舒竊喜：“是啊，這個話題還不夠吸引眼球嗎？”

向晚晴泄了氣：“老兄，你別害我了。你害我把飯碗砸了，你管得起我下半輩子的飯嗎？”

“沒問題呀。”楚天舒笑著說：“下半輩子你跟定我，有我一口幹的，就不會讓你喝稀的。”

“打住，打住！這話我怎麼聽著不對勁兒啊？好像我這輩子嫁不出去，非要賴上你似的。”

“哈哈……”楚天舒大笑起來。

向晚晴惡狠狠地說：“笑你個頭，我煩都要煩死了，你還笑得那麼得意。”

楚天舒認真地說：“不開玩笑了，我給你提供個話題，保管你有興趣。”

正面突破不了，楚天舒決定迂回出擊，他想起了鄭小敏的老媽還躺在病床上等著有錢了做手呢，這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的節目選題。

先避開鄭家的份，以一個賣救母的故事刺激大眾的淚腺。

節目播出之後一定會引起轟，不僅可以幫鄭媽媽籌集到醫藥費，再進一步深挖故事背後的人和事，儀表廠下崗職工的疾苦就很自然會浮上水面了。

向晚晴等不及了：“快點，別賣關子了，快說來聽聽。”

“請問，一位要賣救母這有沒有看點？”

“有，太有了！是誰，在哪，你帶我去。”

“嘿嘿，急什麼，我替當事人提個條件。”

“說！”

“幫人家籌集手費。”

“沒問題，只要故事夠真實，夠悲催，這事兒就給我，保管會有心人士為他們提供資助的。”

“行，一言為定，我馬上和他們聯系。”楚天舒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哎，你不會為了哄我開心，瞎編造的吧。”聽楚天舒笑得很曖昧，向晚晴不放心，又威脅了一句：“哼，你要是再敢耍我，我一定要把你冒名頂替相親的輝形象給你曝了。”

“別別別，”楚天舒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差不多快到下班時間了，就說：“你在哪，我當面和你說，行不？”

向晚晴很幹脆的就答應了：“行！我回去換件服，回頭我給你打電話，你過來接我。”

掛了電話，楚天舒打車趕回來丹桂飄香，從車庫裡把那輛淩雲志開了出來。

從外觀上和車配置來看，這車和普通的淩雲志毫無二致，但剛開出小區，楚天舒就覺出來了，這車的力能和控能異常優越，作為一個不常車的新手，開起來也是得心應手，控自如。

他先趕到了醫院，告訴鄭家父母和鄭小敏，已經聯系好了青原衛視的記者，要對他們進行拍攝采訪，通過節目向社會各界募集手費。

楚天舒反複代，在采訪過程中只字不能提儀表廠三個字，

鄭屠夫和小敏媽自是激不盡，滿口答應。

不過，在走廊裡向鄭小敏提到要采訪“賣救母”的細節時，小丫頭有些猶豫了。

楚天舒說，小敏，你做都打算做了，說說又怕什麼呢？

鄭小敏扭著說，做是地做，可說是當著全市人在說，這能一樣嗎？

楚天舒說，那你不想救你媽了？

鄭小敏抹了一把眼淚，不做聲了。

楚天舒出手，扶住了鄭小敏的肩頭，說：“小敏，堅強一點兒。”

“好，我聽你的。”鄭小敏抬起頭，咬著點了點頭，忽然又低下頭，紅著臉說：“楚哥哥，你可忘了我給你的紙條。”

“暖暖的春風迎面吹，桃花朵朵開……”

尷尬的氣氛被手機鈴聲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