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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餐》 第65章 牛肉暖鍋

 在夏皎印象中, 溫崇月的視力其實蠻好的,他日常從不戴眼鏡, 只有在晚上看書時候會戴。有時候開視頻會議時候也會戴。

 夏皎自己有點兒呆愣,但還是認真向他介紹:“是楊葉,還記得嗎?崇月,這是我的高中同學……”

 溫崇月走過來,楊葉手。溫崇看了對方半晌,像是仔細辨認他的臉,恍然大悟, 微笑著與他握手:“是楊先生啊,抱歉, 我今天眼睛有些不太舒服, 剛剛沒認出。”

 楊葉笑著連忙說沒有。

 溫崇月做了個手勢:“我聽同事說,這附近的咖啡店味道不錯, 要不要一塊兒喝杯咖啡?”

 楊葉說:“不了,我有個老病,這個時候喝咖啡, 晚上睡不著覺。”

 兩人寒暄著,一來二去結束, 溫崇月和夏皎并肩往外走,夏皎心里還有點奇怪。楊葉是不想和溫崇月一塊兒喝咖啡?還是怎麼回事?明明剛才還邀請一塊兒喝呢, 現在又說不能喝怕失眠……

 奇怪的事想不通就不想了, 夏皎搖搖腦袋。

 問了溫崇月眼睛,溫崇月輕描淡寫說了句沒事, 就是下午看屏幕時間久了, 有點眼花。

 兩人出去的時候, 天空還有這霾買的。南方的冬天最怕這種天氣, 好像放不晴,仿佛空氣里面都飄著隨時能凍冰的小水珠。夏皎看了手機,告訴溫崇月:“天氣預報說今晚有可能下小雪哎。”

 溫崇月應一聲,他不著急,先幫夏皎扯出來安全帶扣好,車窗外霧蒙蒙一層,他傾過來,親了親夏皎的臉頰,不太滿足似的,又親了親,勾著舌出來和自己糾纏,夏皎不住,嗚嗚含糊幾聲,才被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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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也沒事,”溫崇月說,“今晚我們吃牛暖鍋。”

 “哇!”

 吃飯照舊先去買食材,溫崇月牽了夏皎的手去市場,先去挑牛,賣牛羊的是個維吾爾族的人,戴著一頂帽子,熱地向溫崇月介紹:“買回去是怎麼吃?吃羊串或者涮,挑后;如果想吃燉,就選腰窩上的;吃醬嗎?醬的話最好買牛腱子……”

 溫崇月要了些牛上的后,囑托對方切片。攤主手起刀落,理得干干凈凈。

 挑了牛又去買菜,溫崇月一手拎著東西,另一只手牽著夏皎,這次他不自己挑了,只說,讓夏皎選,讓也學著挑。煮鍋不了白菜,一顆大白菜,一包三顆的娃娃菜,金針菇是論捆賣的,也來一捆,生生的豆腐要一大塊,還有蝦……

 菜市場里挑完了菜,又去超市買了些啤酒。回家的路上,夏皎在車玻璃上,又驚又喜地他:“溫崇月,真的下雪了耶!!!”

 溫崇月只是笑:“嗯,下雪了。”

 這是蘇州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并不大,步雪中,幾乎看不出來什麼,南方的風景大多秀氣溫,就連飄飄灑灑的雪花也小巧致。車子停好后,溫崇月沒有立刻從電梯上去,而是拉著夏皎的手在小區里散了會步,讓看夠了小雪花,才重新回地下車庫,拎著菜啊啊飲料啊地上電梯回家。

 牛暖鍋煮法簡單,就是一道快速菜,湯底也不需高湯,簡簡單單放半鍋熱水,加生,有點像上海人開玩笑說的“醬油湯”。洗干凈的白菜和娃娃菜葉子鋪在下面,煮上十五分鐘再下剪了、洗干凈的金針菇,金針菇要繞著鍋擺一圈,花兒似的,慢慢地煮,菌菇類煮的時間時間都長一些,不怕煮老,就怕煮不吃了鬧肚子。杏鮑菇和香菇切片兒,鋪在鍋中間,豆腐切一小塊一小塊兒,像是麻將牌,碼在菇類上,再加一把白白胖胖的小豆芽,拿小火慢慢地燉,等湯開始煮沸了,再往上疊一層牛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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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白菜最好吃,有淡淡的甜味兒,沒有。溫崇月做了油大蝦來下酒,和夏皎一杯一杯喝著,原本是在餐桌上吃的,夏皎想要看外面的雪,溫崇月就將木質的小茶幾搬到了落地窗前,地上鋪上厚厚毯,兩人席地對坐,邊聊邊吃。

 暖鍋快吃完了,再煮烏冬面,打幾個生蛋放進去,煨溫泉蛋,慢慢地吃。

 溫崇月熬了枸杞南瓜小米粥,粥燉得時間長,從剛到家就開始,小火燉,一直燉到吃完飯,粥也暖暖糯糯了,剛好喝。夏皎吃不了太多,只喝了半碗,剩下的半碗,進了溫崇月的肚子。

 夏皎喝了一罐啤酒,溫崇月難得沒有約束,隨的意愿,喝多就喝多。只是的酒量明顯下跌,只喝了一整罐就暈暈乎乎,任由著溫崇月擺弄,自己意識不太清醒了,基本上溫崇月做什麼也都由著他。對方今天卻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姿勢或者語言挑逗,他只是摟著夏皎,溫而不容拒絕地親臉頰,一點點鑿進蝦餃。

 夏皎皺了眉,這次沒有循序漸進,想推開,又被牢牢拽回去。

 “皎皎,”溫崇月名字,“小。”

 夏皎又又惱,模糊著應一聲,溫崇月的手腕上,將圈住,呢喃著,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幸好那天我過去了。”

 夏皎這時候哪里管他還說什麼,什麼’那天’?什麼幸好他去了?說的是相親嗎?此時此刻,夏皎的腦袋中已經完全存不住什麼事了,被推倒就推倒,要炒就炒,只管,完全不能再分出思緒考慮其他事

 小蝦米跳著推開門,只看到男主人跪伏在床上,完全遮擋住夏皎影,只瞧見夏皎出來的一條,像被拎著耳朵抓起來的兔子,腳趾甲涂著漂亮的,高高地著,漂亮干凈,蜷起來,亦被大手握住,偏偏臉,珍重地親親丹蔻指甲,這些全都地落進貓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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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城初雪,在夜中無聲,落得也不大,畢竟是江南水鄉,水汽足,但氣溫不夠。次日清晨起床,雪已經停了下來,路上干干凈凈,瞧不出下雪的痕跡,唯獨看一看高樓頂、車頂、樹頂上,留下來的瑩白才會提醒著你,昨夜里的確有一陣雪。

 一落雪,冬天的痕跡才愈發明顯起來。

 只是店里的老爺爺最近又是一個人來買花了,說是天一冷,宋不太好。冬日天氣寒冷,很多老人也容易在這個時候生病。宋之前做了手,剛剛調養好沒多久,現在不了寒氣,仍舊在家中休息。

 有時候是他過來買花,有時候是宋蕭過來。

 宋蕭的頭發剪短了,整整齊齊,剛剛蓋住耳朵。現在換了地方住,和宋住一起,如果爺爺沒時間,就過來買花回去——

 “我喜歡花呢,”宋蕭無意間提了一句,“現在病了,出去旅行也不方便,爺爺就帶花給看,心也能好些。”

 夏皎將包好的花遞給,宋蕭接過去,抱在懷中,本來要走了,忽然又對夏皎低聲說句“對不起”。

 夏皎一愣,宋蕭懷中抱著花,了下頭發,急匆匆走了。

 圣誕節將至,店里面來買花的小也變多了,還有許多商店的布置,也需要花束,夏皎又忙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到了平安夜,本想著早早回家,沒想到郁青真又出了事。

 郁青真和一群職高孩子打群架,被警察帶回去教訓。

 這個理由聽得夏皎一臉懵,匆匆忙忙趕過去才知道,原來是郁青真偶遇朱孟城和人打架,自己起初是勸架的,沒想到對方連一塊兒都要打,這下激怒了郁青真的暴脾氣,上去一頓手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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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揮到了警察局。

 郁青真給夏皎打的電話,拜托來領自己出去。

 夏皎去的時候,警察也是好氣好笑又無奈:“……這麼大人的,又沒什麼關系,怎麼摻和到這事上來?聞你一酒味,沒喝吧?行了,你朋友來了就好,回家去吧。”

 接教育批評后的郁青真耷拉著耳朵,職高里的學生也都被陸續領走了,只剩下朱孟城。

 他爸不在這里,沒人來領他。

 要是等家長——

 不,他等不到家長。

 還是郁青真和警察說清楚緣由,那邊商量了商量,把他也放了。好在事態并不嚴重,雙方都有錯,批評教育,調解后,對方家長也沒追究,就這麼算了。

 夏皎本來不看好朱孟城,但這個孩子卻認真而笨拙給鞠了兩個躬,表示的幫助。

 回去的時候不太容易打車,畢竟是平安夜,天上飄了小雪,出來玩的小。夏皎在件上了車,等上五分鐘,還沒有車到。朱孟城見兩人瑟瑟發抖,還跑去商店買了兩包熱,沉默著,給們一人塞了一包,暖手。

 這個時候,有車停在旁邊,車窗下落,出楊葉的眼睛來,他又驚又喜:“皎皎?”

 夏皎:“呀,是你!”

 說起來也是湊巧,楊葉新租的房子和夏皎住的地方很近,他開車,先送郁青真和朱孟城去了地鐵口,又開車送夏皎。中間溫崇月打了電話,問夏皎怎麼還沒回家,夏皎如實回答,包括自己現在正被人送。

 溫崇月很平靜地答應一聲,沒多說什麼。

 夏皎沒有往其他地方想,一直到小區門口,遠遠地看到溫崇月站在雪中。楊葉沒有下車,夏皎自己下車后,就驚喜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腰:“你怎麼在外面等著啊,天多冷啊,你看看你,手都涼了……”

 夏皎手小,溫崇月牽著的手,自己雙手蓋上去,攏住,想要給丈夫努力暖一暖。

 溫崇月卻抬起手,的手背蹭了蹭,低聲問:“怎麼和他一塊兒過來?”

 夏皎說:“哎?電話里我說過了呀,正好遇見。也打不到車,楊葉送我們一程。”

 溫崇月說:“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一直在等你。”

 “因為家里離那邊還蠻遠的嘛,”夏皎認真地說,“而且你工作也很累,沒必要為了這樣的小事過來接我,我還沒那麼氣。”

 溫崇月不說話了,他拉著夏皎的手往前走,聽夏皎嘰嘰喳喳。他的口很悶,雪花落在他發梢上,氣溫低,他的心中卻藏了一團蠢蠢的火。

 夏皎說:“而且,我發現我好像真的對有些事存在偏見。”

 溫崇月低低應一聲:“比如?”

 “比如職高生,”夏皎說,“我之前覺著那些職高的壞孩子很討厭,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我錯了,其實有些人,看上去是個壞孩子,很兇,其實也有他善良的一面。”

 溫崇月:“嗯。”

 夏皎仰臉,小雪花落在臉頰上,又輕又抬手去接,慨:“我覺自己做事,有時候看表層了,真是個傻子。”

 溫崇月說:“你的確是個傻子。”

 夏皎轉:“嗯?”

 溫崇月停下腳步,他站在雪中,牢牢地握住夏皎的手。在夏皎印象中,溫崇月一直是、理智、穩重的。他比夏皎年長,知世故而不世故,既見青山乾坤大,又憐草木青青。

 但剛剛這句話不像是溫崇月會說出來的,他只會笑著說“笨蛋”“小傻子”,卻沒有這樣直白地說過“傻子”,而且不是調侃,他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備著穩定緒掌控力的溫崇月,在此刻表現得不開心。

 這還是第一次。

 夏皎愣了一下,問:“今天有什麼事不高興嗎?”

 溫崇月點頭,他說:“是的。”

 “關于什麼?”

 “關于你。”

 夏皎不了,開始思考今天自己做的事。難道是因為下班后沒有及時告訴溫崇月、自己的去向?還是因為去警察局?還是……

 “說起來怕你笑,”溫崇月安靜地站著,“我都這個年紀了。”

 夏皎:“啊?你年紀不算大呀?”

 “聽我說完,”溫崇月打斷,“皎皎,先聽我說。我已經這個年紀了,按道理說,不應該再因為一些小事而患得患失,也不能因為某些蒜皮的東西而到糾結、不快。”

 夏皎沒聽懂他要說什麼,了溫崇月的手,仰臉看他。

 “但是,總有些事是我所不能控制的,我沒有辦法去阻止它的發生,或者約束自己的緒,”溫崇月平靜地闡述,“它讓我像一個十八歲的頭小子,讓我開心,讓我愉悅,同時,也讓我焦灼不安,讓我患得患失,讓我坐立難安,讓我總是忍不住地去想,去嫉妒,去吃醋,去反復無常,去耿耿于懷。”

 夏皎問:“因為什麼?”

 溫崇月看的眼睛,他說:“因為我你。”

 “因為我上一個聰明的小傻子。”

 “因為不確定這個小傻子是否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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