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零落暮春時,淚紅箋怨別離。常恐便同巫峽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傳每向馨香得,不語還應彼此知。只欄邊安枕席,夜深間共說相思。
詩人盛稱牡丹的詩很多,虞曼菱卻只喜歡才薛濤的這首《牡丹》。
是四月生的,生的時候恰逢牡丹盛開。
牡丹,是公認的“百花之王”,花大艷,給人的覺就是雍容華貴,富麗端莊。牡丹花,麗、浪漫,茁壯、獨立,注定了它一生的華貴多姿。
芍藥妖艷靡弱,沒有貴族氣質;芙蓉雖然清高,卻又了點熱。只有牡丹才是國天香。白居易曾這樣說“花天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國天香的牡丹,花開之時,滿城若狂。
虞曼菱的出生,也讓虞府舉家歡喜。的命運也應了牡丹花語,在青春正靚之時,進宮了百妃之冠,是名幅其實的“花中皇后”。
可能是自在相府長大,皇宮的權勢和富華,并沒有帶給虞曼菱多喜悅,心中盼的只不過是那一份“只欄邊安枕席,夜深間共說相思”。
虞曼菱是虞右相的掌上明珠,人雖嫁進宮中,但住過的繡樓還完完整整保持得和在府中時一模一樣,就連點的檀香、常用的帕都和從前一般,每天換新,侍候的丫頭日日把的書案和瑤琴得锃亮,當進繡樓之時,一瞬間就好似回到了時代,還是虞相府中人人疼的曼菱小姐。
繡樓建在后花園,四周種滿了各式的名貴牡丹。牡丹一批開謝了,新的一批又正競相綻放,滿樓飄的都是濃郁的花香。
未出閣時穿的一件件熏好了掛在櫥中,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爹爹又換了新的了。床上的錦被一掀,的清香味撲鼻而來,虞曼菱愜意地閉上眼,緩緩坐上床沿。
皇宮再好,覺得還是抵不上虞府。
一直覺得非常的幸運,自小,有兩個兄長疼——煊宸和晉軒,還有兩位母親——虞夫人和萬太后。虞夫人自不必說,萬太后在朝中是讓許多大臣忌憚的,劉煊宸順利登基,離不開萬太后的功勞。但這樣一位明世故的太后,對卻是無比的疼,是真的從心里發生的那種喜。小的時候去宮里,萬太后親自為梳發、親自喂吃飯,午睡時,都是睡在萬太后的懷里。
是因為太幸運了,連上天都妒忌了,才在的姻緣上設了許多障礙嗎?
虞府中有許多家人都不敢看晉軒的那張臉,但不怕,那張凹凸不平的臉,那一只眼中默默流淌的溫讓心折不已。無由地,就覺得晉軒原先的一張臉一定很英俊。有一個小小的心愿,要為晉軒生一個男孩子,象晉軒的男孩子,那樣就可以知道晉軒原來長什麼樣子了,晉軒也就沒有憾。
但似乎這象是的一廂愿。
虞曼菱輕輕嘆了口氣。
一回到虞府,就看見了晉軒要娶的那位子。子杏兒,很簡樸的一個名字,長相也簡樸,甚至可以說是壯。常年在海邊,風吹日曬,面容黑紅,健康,笑起來牙齒特別的白。因沒什麼出過遠門,見人有點怯怯的,總躲在晉軒的后。
這樣的子,虞府隨便一個使喚丫頭走出來,都比漂亮、端莊十倍,與虞曼菱相比,簡直就是天上的云與地下的泥了。
可是虞曼菱卻很羨慕很羨慕。
晉軒待杏兒特別的溫,帶著在府中前前后后的參觀,給講解每一間樓閣的用。坐在一起用膳時,他給布菜。有時杏兒沒吃過的菜肴,他會先示范給看,一點也不會讓為下人們的笑柄。他讓總管請來東城有名的裁,給做。他甚至還把安排住進他的院落之中。因為杏兒不太聽得懂東話,而說的話,除了晉軒,別人也聽不懂。
晉軒對杏兒如此看重,下人們自然也不敢慢待。虞右相和夫人只是對坐著嘆口氣,關于他的婚事,他們沒有一句多語,一切尊重晉軒的意思。
虞府上上下下都在為晉軒的婚事忙碌,可是卻一點都不出那子喜氣。
虞曼菱把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
晉軒對不是不親切的,只是不如年時,這親切中帶了疏離。他禮貌地陪在后花園走走,但不一會,他就說要去看看杏兒,毫不遲疑地從邊走開了。
回府省親的第一夜,虞曼菱睡在繡樓中,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忽然間,在宮中積蓄的所有勇氣和謀劃都讓變得不安,口郁悶得像是堵了塊很大的石頭。
到關于和晉軒之間的一切,都似乎挽回不了。眼睜睜地看著緣流逝,卻無能為力。
劉煊宸教講的那些話,可能沒必要啟口了。
晉軒是真的上了杏兒,他對著杏兒會笑,神是從未見過的愉悅。
杏兒不知是,還是別的,對晉軒總出一幅恭敬的神。
要去破壞那份麗的嗎?
要去傷害那麼一個無辜的純樸子嗎?
也許從嫁進皇宮的那一天起,和晉軒之間就沒有緣份了。自以為是的等待五年,沒有變,但晉軒怎麼會不變呢?
一邊是別人景仰的母儀天下,一邊卻是深夜落淚的孤冷寂寞。
要的原本是那麼簡單,在月華如水的夜里,偎依在晉軒的懷里,共對一園牡丹,可以輕笑,可以私語,可以呢喃,可以溫存。
而現在,五年前,獨自站在這樓中,凝視著不遠的晉軒的院落。五年后,依然獨自站在這樓中,凝視著。
兩行淚,流出的眼底,在這無人的深夜里,可以肆無忌憚地流淚,流自己的脆弱。
一顆心,在暖暖的春夜,凝凍冰。
隔天,虞曼菱陪著娘親話了會家常。虞夫人對虞蔓菱非常的疼,可這疼中因為的份多了許多敬畏。虞曼菱一肚子的郁悶,對著娘親也不敢說出口,怕嚇著娘親。
所有的一切,只能自己咀嚼、消化,再生生地咽下。
這一天,虞晉軒不在府中,他帶杏兒去慈恩寺進香了。因為沒有他,府中空的。
虞曼菱象幽魂在府中飄著,第一次,到自己象個陌生人。
第三天,午膳過后,府中有兩個丫頭在放紙鳶,杏兒沒見過,好奇地追著后面看著。虞曼菱坐在曲廊中繡一方帕子,虞晉軒站在廊外。侍候的傭仆們不知因為什麼事,都走開了,園中只留下他們二個。
曼菱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放下繡匾,抬起頭,盯著晉軒的背影,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氣喊道:“大哥!”
虞晉軒回過頭,眸子掠過一痛楚,但轉瞬即逝,虞曼菱沒有看到。
虞曼菱站起,靠他近一點,溫婉的麗容因為張而有些發紅。
“大哥,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咬了咬,“這五年,我和皇上其實……”
“曼菱,”虞晉軒突然打斷了的話,“我知道,你和皇上非常恩,這是魏朝人人都知道的事。”
一瞬間的死寂,虞曼菱痛得心都象碎掉了。
“大哥,你為什麼不讓我說出來,其實你心里面很清楚我對你的心是不是?大哥……”
“我知道在曼菱心中,一直當我是尊重的兄長。”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把你當作兄長。皇上才是兄長,大哥是我喜歡的人。我喜歡大哥,已經很久很久……大哥,不要親,等我……”
“曼菱,閉!”虞晉軒猙獰的面容因為生氣而顯得更加可怕,“你說的話,大哥什麼也沒聽到。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哪能說不就不,你把大哥當什麼,又把杏兒當什麼?現在對于大哥來講,杏兒是我摯的子,我不會允許任何人來傷害,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們。而曼菱,你更要注意自己的份,不要再孩子氣了。我該去看看杏兒了。”
“大哥……”虞曼菱住虞晉軒,淚水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
“你真的很杏兒,你到現在你很幸福嗎?”
虞晉軒背過,閉上眼,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大哥,忘記我所說的蠢話,祝你們幸福。”說完,曼菱捂著臉,向繡樓跑去。
一行淚水從虞晉軒的眼中悄然下。
終是一個普通的子,做不到沒事人似的,看著心的人與別的子親。選擇了逃避。
不管父母怎麼挽留,不管已近黃昏,虞曼菱堅持要回宮。
除了虞晉軒和杏兒,全府的人都出來送行。
虞曼菱凄楚地張看著晉軒的院落,黑漆漆的,不見一燈,黯然收回視線,上了龍輦。
誰說牡丹國天香。
惆悵階前紅牡丹,晚來唯有兩枝殘;明朝風起應吹盡,夜惜衰紅把火看。
龍輦緩緩地駛出虞相府,虞曼菱是一路掉淚到皇宮。
這邊院落,虞晉軒呆呆地枯坐在窗邊的木椅中,眼中噙滿了淚水。
杏兒在屋角瑟在一團,雙手捂著眼。屋中沒有點燈,將軍爺坐在那里,窗外的月穿在他那張臉上,魅如厲鬼,白天看著都覺得害怕,莫談這漆黑一團的夜晚了。
“將軍爺,讓我出去,好不好?”哭求道。將軍爺給了家一大筆銀子,說只要陪著演一出戲,才壯著膽隨將軍爺上了京城。有了那一筆銀子,就可以置辦富的嫁妝,和心的阿水哥親了。
虞晉軒緩緩閉上眼,“再等一會。”龍輦剛離開虞府,曼菱一定還在回頭,他不能讓看到他臉上的淚,他更怕對著的淚容,他會心。
而他是如何如何也不能被曼菱心的。
在他十歲的時候,他就知道曼菱只能是妹妹,曼菱大了是要給煊宸做王妃的,他今生今世是不能喜歡曼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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