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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駕行近, 停在德妃五步之外，沈雁來上前把蕭銘修扶下來, 等陛下站定了，這才開口道：“免禮平。”

德妃一起, 就往蕭銘修邊湊。

“陛下國事繁忙，還能這般早早過來迎接太后娘娘, 實在是至誠至孝。”

在皇帝陛下面前的德妃, 還是能端的住世家大族閨秀的架子的。

蕭銘修看了一眼，淡笑道：“迎母后回宮, 自然是應當早早來的。”

這一聲母后出口, 就帶了三分親近，德妃心中一喜，笑容更是甜。

見他今日似乎心不錯，就想湊上前來占住他右手邊的位置，不料蕭銘修突然快走一步, 一下子來到謝婉凝邊，淺淺扶了一把：“天氣炎熱，都去亭子里等吧。”

謝婉凝順勢托住蕭銘修的胳膊, 乖巧地伺候他進了涼亭。

這一回, 自然是蕭銘修坐了主位的。

大楚以左為尊, 德妃便理所應當坐了蕭銘修左手邊, 謝婉凝笑笑, 淡然坐到右手邊。

原本千秋亭的氣氛還算和諧, 妃子們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也不算煩悶，倒是蕭銘修來了，娘娘們就了鋸的葫蘆，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也不是說們不想往陛下跟前湊，只是蕭銘修在后宮中雖一向溫和，卻并不是特別好親近，除了謝婉凝還能經常侍寢，其他人有的一兩月都見不到蕭銘修一面，雖說是夫妻關系，卻并不算很悉。

能當上主位妃的都不是傻子，大多心里都有數，多知道他不喜歡吵鬧，便不好意思在千秋亭里講話了。

雖說他至今沒有完全親政，又才弱冠不久，可上那氣勢卻很足，只要他一冷下臉，很有人不心的。

千秋亭這一安靜，妃子們便連茶都不敢喝了，倒顯得有些尷尬。

謝婉凝見氣氛十分僵，心中一，不由親手端過果盤，送到蕭銘修眼前。

“陛下一路行來必定曬著了，吃些瓜果解解暑熱吧。”謝婉凝聲音和，仿佛夏日里的清風，一下子就人放松下來。

蕭銘修扭頭看一眼，輕聲笑了：“還是淑妃心。”

他很給面子，住銀簽子西瓜吃，表漸漸舒緩下來。

千秋亭里的妃子們這才松了口氣，德妃見氣氛正好，便在邊上說：“今年的平谷西瓜收了，臣妾娘家遠親為了這事忙碌一整個春日，很是辛苦。”

沈家是百多年的家族，人口龐雜，早年分支出去的旁支有些本事的早就高中進士出相將，便是沒什麼本事的，也能靠庶務養活一家老小，起碼溫飽沒什麼大問題。

德妃說的這個遠親就是已經出了五服的堂叔，年輕時只中了舉人，后來一直在興屬為，專門持農耕事宜。

這事確實辦的不錯，可這氣氛下德妃特地提這麼一句，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蕭銘修接過謝婉凝端過來的茶，抿了一口，只說：“確實是辛苦了。”

德妃便十分得意地沖謝婉凝笑了笑：“為國朝勞，其實也當不得辛苦二字，都是下臣的本份。”

謝婉凝覺得莫名奇妙，又實在懶得同計較，便自顧自坐在那吃西瓜。

蕭銘修知道頭兩年都在將養，如今略微好了就這麼任，不由就念一句：“西瓜寒涼，你吃一些。”

這話一說出口，千秋亭便又安靜下來。

謝婉凝手中一頓，目在眾人臉上輕輕掃過，臉上笑意卻很濃：“謝陛下關心，臣妾這便不用了。”

帝妃二人在這里上演恩非凡，德妃自是撇開眼，就怕自己氣炸了當場發作，賢妃和宜妃都垂下眼眸，假裝自己不存在。

端嬪坐的遠一些，也吃西瓜，聞言只好放下手中的勺子，略有些憾地坐在那發呆。

倒是順嬪有些意思，只見臉上忽然一白，片刻之后額頭上就又冒了汗，也不知道是熱的、氣的還是嚇的。

平日里宮宴或者花會，謝婉凝見過許多回，對的印象便只有“溫多”四字，如今仿若驚弓之鳥一般，倒是同往日迥異。

不注意都不行。

也發現，不是，就連宜妃和賢妃都發現了順嬪那有些不對，兩人投到那邊的目比以往都多些。

蕭銘修是個很敏銳的人，一下子就覺出謝婉凝的心思有些浮，他偏過頭去，手幫順了順耳邊飛揚的鬢發，假裝親昵般地

問：“怎麼”

他溫熱的氣息就吹拂在謝婉凝的耳垂上，渾不得勁，總覺得的很。

可陛下問了，也不好不答，當著這麼多妃嬪宮人的面上，也毫不怯場，佯裝地靠近蕭銘修懷里，小聲說：“順嬪似是有恙。”

蕭銘修瞇起眼睛，他借著看向謝婉凝的目，往順嬪那掃了一眼。

順嬪也是他邊伺候的老人了，自是一貫的謹慎，輕易不會出這麼大的紕，可他這麼一瞧，確實覺得有些不對。

哪怕上了妝，臉也太難看了。

不過在場人多口雜，到底不是吩咐事宜的時候，他只拍了拍謝婉凝的手，輕聲道：“你做的很好。”

謝婉凝一笑。

旁人看了，自是十分的意，德妃就差沒起出亭子了，若不是王竹在邊上使勁按住，早就要鬧起來。

就在這當口，玄武門外傳來鞭炮聲。

沈雁來往那邊掃了一眼，轉湊到蕭銘修邊：“陛下，太后娘娘駕到了。”

他話音剛落下，千秋亭里的主子們便不約而同站起來。

蕭銘修率先出了千秋亭，他站在臺階下，在明的中，沖德妃淺淺笑了：“德妃跟在朕邊吧。”

迎接太后這樣的“好事”，自然要太后最喜歡的親外甥了。

這會兒德妃臉上立即由轉晴，再度得意地瞧了謝婉凝一眼，扭著腰就湊到蕭銘修邊，說道：“謝陛下賞恩。”

于是變了他們二人走在前頭，后面是謝婉凝獨自一人，之后便是宜妃和賢妃、端嬪和順嬪兩兩一雙，倒也很規整。

待到了玄武門城門前，蕭銘修便站定了，頭上明，正是一年里最熱的時節。

沈雁來忙吩咐黃門們立好華蓋，這才帝妃們能涼快些。

也不過就一盞茶的功夫，太后娘娘的駕便進了玄武門外城門，仿佛只是錯眼之間，浩浩的儀駕便鉆進眼簾，隨之而來的，是太后娘娘極盛的威儀。

坐在寬敞通風的朱紅寶頂車輦之中，遠遠去，只能到一襲墨影。

隨著太后的儀駕由遠及近，一道悠長的嗓音唱誦道：“太后駕到，跪迎。”

那聲音洪亮極了，穩穩當當穿過玄武門，往整個長信宮竄去，忽的一陣微風襲來，吹起了太后車輦的紗幔，出一雙漆黑的眼眸來。

大楚的這位先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正值知天命的年歲。年輕時也是遠近聞名的端麗佳人，年紀漸長，面容便越發慈和。

可這般笑意溫和地看人時，卻所有人都不敢抬頭張，于無聲，盡是滔天的氣勢。

蕭銘修聽了黃門的唱誦，面不改掀起袍，利落地跪到地上。

“兒子給母后請安，恭迎母后回宮。”他聲音很穩很沉，在場所有人都能聽清。

隨著他的作，他后所有妃嬪宮人全部跪了下去，異口同聲道：“恭迎太后回宮。”

端坐在車輦上的太后娘娘，這才朗聲笑起來。

“皇帝快請起，”只聽徐徐說道，“些許時日不見，母后怪想念你的，近來說話。”

這個時候，車輦已經完全進了玄武門城門。

蕭銘修背對著謝婉凝，看不到他的表，卻也能猜到他此刻一定是風輕云淡，甚至還能做出幾分儒慕之來。

只看他瀟灑地來到太后車輦前，親自手把扶了下來。

好一出母慈子孝，實在人不已。

不過他們那場景是人極了，這邊妃嬪宮人們還都跪著呢，太后仿佛只顧著跟皇帝說話，本沒來得及注意其他的閑雜人等。

謝婉凝進宮后是專門練過跪的，早就想到這一出，里面的膝蓋得厚實，倒也跪得十分穩當，卻在心里腹誹：這老太婆，越來越會刁難人了。

不過今日雖然炎熱，可宮里頭的人都是跪習慣了的，倒也沒誰在這個時候非要貴，便是德妃也老老實實跪在那，低著頭不言不語的，難得老實一回。

謝婉凝垂首著地面上的紋路，腦子里已經開始想待會兒家宴的菜了，卻不妨突然聽到太后的嗓子：“瞧我這記，人老了就是不經事，竟忘了你們還跪著。好孩子們，快起來吧。”

等到話音落下，謝婉凝余見德妃先起了，這才跟著起來，依舊垂首站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