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葉說要去瞧,祁昀點頭答應,心里卻想著,自家三郎的假白請了。
于是,今年回家路上依然只有祁二一家,祁明要照顧懷孕的娘子,且孟氏剛剛懷胎還不穩當,便和孟氏一起留在了京城,楚承允也大度,讓他明年孩子出生以后再回去也是一樣的。
柳氏自然不會因此計較什麼,相反,高興的在小祠堂里念了好一陣的經。
祁三郎在三兄弟里年紀最小,又是一直讀書,在書院里時一個月只能回來兩次,后來留在京城做后與柳氏的相就更了,柳氏心里自然對小兒子擔心些。
如今祁明有了娘子,馬上就要有孩子,柳氏歡喜的拉著葉說了好一陣子話,還專門去買了滋補的東西,托葉帶回去給孟氏。
而這次過年時候,祁家比起往年更加來得熱鬧。
誰見了柳氏都說,養了三個好兒郎,如今個個出息,最是難得。
旭寶留在柳氏那里聽了不奉承話,這孩子不聲,只管聽著,回來同葉吃飯的時候就學給葉聽。
尋常若是葉在,都不會讓旭寶聽到這種話的,生怕教壞了。
這次一時沒照顧到,就讓旭寶給記了個全乎。
葉便撂了筷子,把旭寶抱起來放在上,隔著襖子了他的小肚皮,問道:“旭寶聽完,覺得如何?”
祁昀也看過去,想要聽聽大兒子會怎麼說。
就聽旭寶清脆道:“馮夫子說過,世人的贊頌不能全聽,也不能不聽,他們夸獎爹爹我自然高興,可也不能因為他們夸獎就滿足,輕則失本,躁則失君。”
這道理講的一套一套的,聽得祁昀彎了彎角,葉更是俯下去在旭寶臉上結結實實的親了兩下。
自家孩子當真是不愁人,懂事得很。
不過縱然祁家來往的人多,祁父和柳氏都很謹慎。
他們去京城的那月余時算不得長,可是也見識過了不東西,知道京城繁華,卻也能從祁明孟氏尋常說話時出來的細枝末節了解到其中的兇險。
祁明這個做的看起來一帆風順,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想要日子平平穩穩就要事事如履薄冰。
不員都是栽在了家人手里頭,之前那個右武大夫怎麼倒霉的柳氏有所耳聞,本就聰慧,想通了這一點后就告訴家里人千萬不要隨便收旁人給的禮品,一切謹言慎行才是。
祁父子憨厚些,或許想不到那麼深,可他的優點便是很聽勸,柳氏說得清楚,祁父也就記得清楚,而且在祁父心里,自己家人最是要,哪怕是為了護著孩子們,他也會牢牢管束住手下人。
祁昀原本還想要勸一勸,卻瞧著爹娘這般明事理,也就把話都吞了回去,乖乖的每天跟在祁父和大哥祁昭后頭應付賓客。
葉則是通方氏一起去與那些眷品茶說話,也是忙得很。
等這個年過完,兩夫妻都覺得這日子每天都滿滿當當的,累的厲害。
而等過完了十五,祁家就闔家坐了馬車去了山上的莊子里,算是躲了清閑,好好的了一下天倫之樂。
待回了京城,葉反倒輕松下來。
時間匆匆而過,在銀杏又黃了的時候,孟氏誕下一子,名為祁筌,母子均安。
等小祁筌滿周歲的時候,朝中發生了大事。
祁家商船從海上歸來,帶回來了無數珍奇異寶,還有兩個金發碧眼的異國人。
小人參甚至覺得,這兩人是不是什麼了?
而在船上,他們已經學會了這里的語言,只是腔調有些奇特,葉聽著都新鮮。
最終商船帶回來的珍寶祁昀留下了大部分,也有一部分送進了宮,其中有寶,有文獻,還有帶去的畫師細細描繪出來的地圖。
楚承允對于金銀本就不看重,他總不會讓祁家白白做事,珍寶金銀留給他們,楚承允要的只是這些地圖。
在楚承允看來,他沒有稱王稱霸之心,不過是求得百姓太平安樂便是,但是居安思危,海的那邊即使他不去,也要知道是什麼樣的,那邊有沒有人,以免日后萬一有了齟齬,總要可以應對。
祁昀的商船就像是之前的商隊一樣,楚承允給他的所有便宜為的都是最后的這張地圖。
得了之后,楚承允連夜召見孟家、郭家、葉家宮,連著幾天都是君臣商議應對之策,惹得華寧都坐不住了,抱著孩子跑進宮里見葉平戎,生怕自家皇帝哥哥腦袋一熱,把相公扣在宮里不讓他出來。
不過這些事都和祁家沒有關系了,祁昀想要當的就是富貴閑人,朝廷上的事本就與他無關,祁昀也就不會為了這些事擔心。
而海路一通,各行各業都悄然發生了變化。
其中獲利最多的便是祁昀,但是祁昀并沒有像許多人所想的那樣大肆將東西倒賣出去,因為他心里清楚,人心難測,誰都不知道別人到底在琢磨的是什麼,祁昀自己就是商人,他很清楚這種十倍百倍的利潤之下,貪心總是不足的,而不足的貪心會帶來的往往就是爭斗甚至是戰役。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祁昀并不會為了謀利不擇手段,也不想把禍事引進來。
楚承允看中的便是祁昀的這份自知之明,故而海運這條路很多人都想做,但真的得到朝廷承認的,只有祁家。
祁家一躍為了京城中最為炙手可熱的商戶,同時他也坐實了自己皇商的名頭。
經商坐賈之人,要的就是銀錢,祁昀這個外來戶突然就奔著首富去了,難免惹人眼熱,想要給他們使絆子的人也不。
但是祁昀背后不僅有皇家,還和葉家孟家沾親,和郭家石家好,稍微了解一下就會驚訝的發現,這個商賈人家居然能結這麼多朝中重臣!
惹他們,這難度太高,還是算了。
誰也不是傻子,既然招惹不起那就琢磨著分一杯羹。
祁昀也不是鐵公,況且海運之事只靠一家之力還是單薄了些,故而祁昀并不介意分出一些好給其他人家。
一時間,祁家的鋪子陡然紅火起來,京城外那些貔貅一般的吝嗇鬼突然都齊齊轉了子,到說祁昀的好話,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無,還把祁昀是財神轉世的舊事拿出來說。
尋常百姓可不知道這背后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這些商戶都是奔著錢去的這才會給祁家說好話,百姓聽了商戶們的話,一個兩個就罷了,關鍵是個個都這麼說,也就信以為真。
以至于真的有人覺得祁昀是財神爺,還有人對此深信不疑。
華寧說起這事兒的時候總是笑個不停:“也是你家二郎積攢了不功德,這幾年里別管出了什麼天災,祁家的善款總是頭一個到,給你家二郎建生祠的人不,現在都跟著拜呢,和拜財神一樣。”
葉是頭遭聽到這種事,先是一愣,而后便彎了彎角,道:“他們拜他們的,左右我也不能一個個的解釋,隨他們去吧。”
一旁的孟氏和董氏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了笑。
葉則是了塊桂花糕放進里,含化了,笑著瞇起眼睛。
如今又到了九月,秋高氣爽,最是舒服不過。
尋常們幾個難得有時間聚到一,最近天高云淡,加上京城外無大事發生,們便把各自的孩子托付給了自家相公,一起出來觀景游園。
不過石氏懷有孕還不足三月,加上如今石氏的年紀也不小了,又是頭胎,難免謹慎些,最近便不太出門。
這會兒便是在祁家京郊的園子里,種了不銀杏樹,風吹過時,飄飄灑灑,不勝收。
葉去讓人折了一支銀杏,準備帶去給石氏。
董氏將泡好的茶分出來,瞧著葉問道:“還沒恭喜你呢,你家石頭過了府試,該好好慶賀才是。”
葉笑著道:“原本要慶祝的,不過相公說還是等他過了院試再說,不急。”
之前石頭過縣試還算順利,不過到了府試的時候,卻考了三次才過。
不過石頭到底年紀小,多考幾次也不礙什麼,祁昀已經覺得滿意,可這京城里面過了府試的不,人家蕭正甫已經用這三年一路考上去,直接拿了小三元還不算,鄉試還拿了頭名解元,人家都是不聲,自家也就關起門來擺個宴就罷了。
孟氏將一盞茶輕輕地放到葉面前,笑著溫聲道:“算起來,旭寶也該到了考學的年紀,今年可要去考縣試?”
葉搖搖頭:“不急,他現在還小,若是直接一路考上去,他這個年紀難免要吃虧的,我和相公都想著讓他等一等,旭寶自己也想的清楚,他自有主意。”
這話說起來像是篤定了旭寶考了就能中一般。
換旁人聽了,只怕要說葉心里沒有數,對孩子未免過于自信。
但是在場的幾個婦人都是瞧著旭寶長起來的,心里自然明白葉不過實話實說。
旭寶實在是個讀書的好材料,記好,子穩,關鍵是立極正,別看年紀小,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引經據典說上一天都不帶重樣。
這樣的孩子生來就是要讀書的,沒人懷疑他會考不中。
不過葉的擔心也對,旭寶如今還不到十歲,考中了也不會真的讓他當差,祁家又不是那種非要迫孩子去考個頭名回來充門面的人家,一切還是要看旭寶自己的意思。
“什麼時候他說想考了,再送他去便是。”華寧托著下,偏頭瞧著葉,笑盈盈道,“就是你家寧寶還是要多往我家送送,平戎說了,寧寶是個練武奇才,他珍惜的很,沒準兒未來你家真的要有文武狀元了呢。”
葉格外看得開:“左右我和相公有積蓄,以后也不到他們。況且他們年紀小,喜歡的本就不同,喜歡什麼就去做,努力便是了。”
對此,華寧和董氏都沒什麼意外,只有孟氏有些驚訝。
尋常們并不會經常說起孩子的事,育兒經這種事本就是各家有各家的一套法門,沒必要拿出來往別人上套。
對孟氏這樣大戶出的子來說,子龍是尋常事,兒郎要擔起家族前程,兒也不能墮了家族門楣,就像孟氏,從會走路的時候開始就要學規矩,學詩書,每天都被填的滿滿的。
如今聽著葉的話,孟氏的想法有了些許變化。
完全散養也不至于,孟氏自認自家荃兒的天賦比不得旭寶寧寶,不過他還小,或許,也該讓荃兒自在的長一長,過兩年才能知道荃兒喜歡什麼的。
葉并不知道孟氏在想什麼,只管自在吃喝,然后一起去投壺,到了傍晚時候才回家。
回去的路上葉繞了個遠,去了劉府給石氏送銀杏枝,又握著的手腕好一陣子,確定石氏子無礙胎兒康健,這才回了家。
剛一進門,就瞧見了捧著臉蹲在門口的如意。
葉一愣,走上前溫聲問道:“如意,瞧什麼呢?”
小如意現在也有五歲,不似小時候那般圓,長高不,格外可,看眉眼就能看出未來該是個頂頂好看的姑娘。
這會兒如意聽了葉的話,抬起頭,瞧見是娘親回來了,便站起來,對著葉出手,等葉彎腰抱了抱,小如意這才笑瞇瞇的道:“娘,如意在看果果。”
葉了的小臉蛋:“什麼果果?”
“那個,小果果,剛長出來的,如意乖乖,一直守著不讓別人。”
葉依聲去,就瞧見了放在壁桌上的延盛草,還有上面俏生生晃悠著的幾顆果子。
果子還是翠綠的,大約是剛剛長出來,還是小小的,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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