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后堂已經是熱鬧一團的時候,祁家三兄弟卻沒有在前廳,而是去了后頭的園子里溜達。
如今已經是冬去春來的好時候,雖在早晚還會覺到料峭寒意,可是到了正午普照時便覺得上暖洋洋的。
瞧著天好,再加上祁昀如今已經能自如走子向好,于是大郎祁昭瞧著宴席差不多便帶著兩個弟弟去院子里轉轉,想著等會兒算著時間回去便是。
這一從前廳里出來,祁明就顯得松快多了。
其實對祁家三郎而言,縣考頭名并不是什麼可以拿出來炫耀的頭銜。
他在書院里見得多聽得也多,這小三元里頭就數縣考案首人數多。
越往上越難,縣考也就算是個門檻。
雖然他年紀輕就能拿了頭名算是件喜事,可是對祁明來說,他的科考之路現在僅僅是個開始,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
為了一次門檻考試就慶祝,顯然不是祁明的本意。
不過他瞧著爹娘都格外看重這次的績,而且祁明也看得出,來的人大多不是奔著他來的,而是為了能有個由頭登門拜訪,和自家拉拉關系,重點是自己的爹爹還有兩個哥哥,他也就不說什麼,由著爹娘張羅慶祝。
可是一開宴,每個來的人都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無,偏偏他們大多是商戶,這夸人的詞兒那一個流暢,一套一套的,只把祁明形容的好似是文曲星下凡似的,夸得祁明都臉紅。
現在躲了清凈,祁明才算是舒心順氣起來。
而他的一系列變化都被兩個哥哥看在眼里。
祁昭是個耿直脾氣不假,可是和自家弟弟一起這麼多年,對三郎的脾氣多有所了解。
剛就是瞧著祁明已經臉都憋紅了,眼瞅著就要待不住,這才帶著他們出來走走。
現在看著祁明神清氣爽的樣子,祁昭不由得給祁昀扔了個眼神過去。
祁昀配合的點點頭,但笑不語。
幾個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這次三郎的縣試績,而是由祁昭率先開口“現在眼瞅著天要暖起來,等到了三月,咱們一起出門看花可好”
祁家雖然是個富戶,但是尋常人家會在春天的時候出外踏青,偏偏家大業大的祁家從來沒有這個福氣。
往年不是因為祁昀子不好,就是因著照顧祁明學業未歸,總是不能行。
現在祁昭舊事重提,也是心里頭高興。
二弟子好了不,三弟也在學業上有所建樹,作為大哥的他從過年以后就是在心里,想著今年合該出去玩玩樂樂才是。
祁明張張,沒說話,倒是祁昀心領神會道“踏青的計劃怕是要拖一拖,三弟下一場府試應該在四月間,等過一陣子就要先去拜新的學堂進學。”
祁明連連點頭,臉上出了些可惜。
祁昭則是心態好“抱歉三郎,我沒有記下你的考試時間,不過等你考完正好是五月間,也是好時候。”
祁明也出了笑容,欣然應允。
祁昀則是說起了自己的生意“大哥,酒鋪現在正是紅火的時候,不過如果想要開到城里頭去怕是酒水供不上,不知到時候是否可以和大哥的莊子連通起來,用咱們自家種的糧食來釀酒”
這個建議一出,祁昭就知道這是二弟給自己許下了好。
莊子上的糧食除了要給朝廷的一部分外,余下的都是囤積或者是拿出去變賣。
這其中的利錢不,但也不多。
可要是能和釀酒聯系起來,哪怕只是原料,對莊子來說,利錢也是要翻倍漲的。
以前祁昭從來沒有起過這個心思,即使知道其中的他也沒有提起過,只因不想要干預二弟的生意,也不想讓自家媳婦知道。
方氏的脾氣他最了解不過,不沾染銀錢很好說話,可是一沾到銀子就腦袋發燙,說話做事都會和平日里大相徑庭。
往常瑣事祁昭能看顧著,方氏有時候任歸任,可還是聽他的。
但要是被知道二弟生意里面的利,怕是又要腦袋發熱了。
可現在祁昀主提起,想必是已經有了章程,祁昭只問了句“可以走明賬嗎”一切擺在臺面上,也省的以后有可能的嫌隙。
祁昀彎起角,點頭“當然。”
于是,兩兄弟眼神一對,就互相有了主意。
而祁明雖然不懂的生意場上的事,但還是想給自家哥哥們做點貢獻,眼睛一轉,道“大哥二哥,小弟沒什麼大本事,只是有個想法。”
“三郎說吧。”祁昭對待祁明一直都是寵有加,一看到自家小弟,笑容都溫了起來。
祁明了臉,整理了一下語言才道“如今這賣酒賣酒,除了要個味道酒香,還要有個出才是。之前咱家的玉酒賣得好,是因著品質上佳,可這出卻是沒有的。”
此話一出,祁昀就挑起眉尖。
對于祁二郎而言,生意就是利來利往,多的他并沒有細想,現在經祁明一提,祁昀又是個聰慧過人的,三郎只不過是個開頭,祁昀就想到了結果“看起來,該給咱家的酒編個故事了。”
祁明也是這個意思,眼睛一轉“古有李太白斗酒詩百篇,何不從太白詩句里找出一句呢”
祁昀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記在心里,里則是道“到時候再請個寫字上好的人來提個名,便是水到渠。”
一說起字,祁明就臉紅。
他博覽群書,學問不低,做出來的文章也是在花團錦繡中言之有,書院的夫子常說,他寫出來的文章哪怕送去殿試也不差什麼。
只是這一手字,著實是拿不出去。
之前祁昀叮囑他練過習過,他也每天堅持著習字百張,可實在說不上進步。
但是要說寫字好的人,祁明還是有人選的“二哥,我認識的人當中,當屬三公子的字最為優秀,我曾與他談詩論文,三公子此人算得上是中翻錦繡,筆下走龍蛇,若是能求得他的墨寶才是最好不過。”
祁昭對這些文人搞出來的事一竅不通,也不發表意見,只是聽到祁明說起三公子有些好奇“那是何人”
祁明聞言笑道“是一位曾經對我有救命之恩的義兄,就是上次我同你提過的那位壯士的主人。”
義兄
這個詞兒讓祁昀愣了一下“三郎,你可沒說過,你同那三公子拜了兄弟。”
祁明撓撓頭“也是最近的事兒了,縣考的地方距離三公子家的藥鋪不遠,考試出來后我有些虛,承蒙他的關照才能去他家休息片刻,恢復神,我也和他談論了一番這次縣考題目,我和他的見解不謀而合,也是一時沖就稱了兄弟,并沒有拜過把子。”
尋常文人之間,互相稱呼個愚兄賢弟的不,可是真的到了結義的著實不多。
畢竟文人相輕,而且這些科舉學子未來的前途往往天上地下。
一朝金榜題名便是飛黃騰達,若是名落孫山便是無人相識,假如結義未免有些風險。
但祁昀擔心的并非是這些,而是那三公子的份。
到現在,小弟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傻乎乎的拜了哥哥,這可如何是好
正想著,突然就瞧見有人跑進了園子。
來人正是劉婆子,劉婆子在前廳找了一圈兒,知道這三兄弟到了后頭,就又跑來后面找,每個人的院子都轉了一遍,這才到了園子里找人。
劉婆子年紀也不輕了,來來回回一轉加上心里著急,現在已經是額頭冒汗眼前發暈,瞧見他們的時候松了口氣,就扶著假山大氣,里斷斷續續的道“可可找到幾位爺了。呼二爺,二爺趕去堂屋里瞧瞧吧。”
祁昀聽點名找自己,立刻張起來“劉媽,喚我何事可是娘出什麼事兒了”
劉婆子的不行,聞言連連點頭“是,大事,大喜事”
偏偏祁昀本等不及聽說完,連喜事兩個字都沒聽進去,顧不上和祁昀祁明告別,臉巨變,大步流星的往堂屋而去。
劉婆子知道他誤會了,想要追著解釋一下。
可是祁昀現在子好了不,又是心里張自家娘子,這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最后幾乎是一路趕慢趕的進了堂屋。
而剛進去,卻沒瞧見里頭有什麼張緒,反倒是一片和。
董氏拉著孟氏和葉又哭又笑的,葉則是態度和,自己的一只手由著董氏拽著,另一只手拿著筷子往里塞東西吃,吃飯兩不耽誤。
柳氏則是帶著方氏起,應對著這些夫人們說的吉利話,臉上的笑容格外真心實意。
而那對本來過來想要搞事結果自己臉腫了的張氏婆媳,早就走了,生怕再鬧笑話。
李郎中正笑呵呵的站在一旁,面前是小素,他一條條的給小素說著什麼,小素聽一句話點一下頭,示意自己記住了,聽得格外專心。
而在祁昀進門時,小素眼尖,瞧見以后先對著李郎中行了一禮,而后才小跑著過去道“二爺,你可來了,二就在里頭呢。”
鐵子瞧這樣就知道不是壞事,可是到底是為了什麼鐵子也想不到。
畢竟是個半大小子,想的事也不多。
若是平時,祁昀必然能一眼看出小素此刻的歡喜,偏生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擔憂著自家娘,看都沒正眼看小素,甚至沒有瞧見旁人,眼睛里只有葉,旁人好似一片虛無。
快步走過去,祁昀站到了葉后,而瞧見他過來時孟氏就扯了扯董氏,兩個人相視一笑,站起來坐到了旁邊,給他們讓出了地方。
葉卻是無知無覺,覺到手被董氏松開,就準備去端茶盞。
而在被人從背后抱住的時候,葉的里正塞著一口蝦餅呢,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心里想著蝦餅真好吃,誰知道下一刻就被人摟住了。
葉對祁昀很悉,悉這個人擁抱的溫度,悉這個人呼吸的節奏,悉這個人上的草藥味道。
沒回頭便知道是自家相公,可是小人參能覺到他的手上微,也能聽到祁昀的聲音“李郎中,在那里做甚娘到底出了何事”
此話一出,不人都把眼睛看過去。
而后,都不自覺的掩而笑。
祁家二郎的英俊相貌從上次藥鋪開張以后就已經傳揚了出去,一掃之前兇神惡煞的名聲,現在早就了眾人口中的俊秀郎君。
現在瞧著,傳聞果然不假。
可是比傳聞更真的,是他們夫妻二人的親近。
瞧瞧這張的,真是要把旁人羨慕死了。
在場的眷都不約而同的想著自家相公,心想著回去這段也要好好給他們說說,讓他們學學人家祁二郎,學那倒了的蔡家,見天的想要給家里找個小的進來,最后弄得家業傾頹。
柳氏一眼就瞧出祁昀現在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呢,掩了笑,起過去,對著祁昀道“你可輕點兒,如今娘不比往常了,是個雙子的人,你別總是嚇,讓娘把這口吃下去再說不遲。”
葉正靠在祁昀的懷里,眼的看著柳氏,又看了看自己咬了一半的蝦餅,格外依依不舍。
祁昀則是抓住了重點,愣了一下,眼睛看了看柳氏,又看了看被自己抱著的葉“雙子娘,你,有了”
李郎中也適時開口“恭喜二爺,二這是喜脈,約莫兩月有余了。”
葉總算把里的東西咽了下去,聞言,點點頭,可卻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自己和董氏不一樣,董氏之前傷過,子嗣艱難,如今能有一個孩子自然是激莫名。
可葉知道自己子一向康健,有寶寶也不稀奇。
再加上吉祥花被放在屋里那麼久,之前小狐貍那種茸茸的一團都能被吉祥花弄得有了娃娃,自己也有了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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