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青大師尋不著那第二則箴言,霍玨並不意外。
上輩子他親自去過那九佛塔,也是一無所獲。若這世間當真有第二則箴言,恐怕也只有歷任的大相國寺住持會知曉那箴言藏在何。
霍玨面無波無瀾,並不因著何舟的話而失,隻淡聲問:“不過什麼?”
何舟微微吸了一口氣,道:“圓青大師說,既然尋不著,那他便親自造出一個。他說他此生救人無數,佛祖大抵也不會怪罪於他。就算要怪,他也無懼,大不了他還俗去。”
何舟說完,想起那位怒目金剛似的高僧,心裡忍不住湧出一欽佩來。
這位圓青大師委實是個離經叛道之人,一切隻遵從本心,兒不被上的袈裟所束縛。何舟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從不曾遇見過這樣的和尚。
霍玨聽罷何舟的話,慣來平靜的臉難得地出一意外之。
旋即淡淡一笑,提筆沾墨,寫下一封信,遞與何寧道:“明日與趙大夫一同將這信送到藥谷去給圓青大師,大師的好意,我們莫要辜負。”
何寧領命退下。
霍玨卻並未放下筆,執筆洋洋灑灑寫了滿滿一頁紙,對何舟道:“白水寨那裡還藏著些銀子,明日你去將銀子取來,將上面所列之采購好。”
何舟細細看了眼紙上所列之,詫異道:“這麼多?主子要將這些用用於何?”
霍玨掛起狼毫,意味深長道:“自是用來過冬。”
第112章
大理寺審案, 尤其是審重案,沒有個一兩個月很難定奪。
可此次凌叡一案,證據確鑿, 人證亦是不。齊昌林、胡提、秦尤, 一個個都認了罪。這些人在場浸多年, 早就知曉此時此刻,唯有凌叡死, 他們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
畢竟,主犯到底與從犯不同。
十二月十一日, 早朝之上, 朱毓、宗遮與魯一同上呈奏折,定凌叡通敵叛國、構陷忠良,意謀逆。
而七年前, 先太子府、青州衛、霍二府的謀逆案乃凌叡等人所陷害, 理應沉冤昭雪,洗去罪名,公告天下。
朱毓手執象牙笏,大步一邁, 躬道:“天理昭昭,法網恢恢。微臣懇請皇上還先太子太孫、衛太傅、霍將軍三府清白, 以示聖明!”
此話一出, 宗遮、魯、柏燭等二三品大員齊齊出列, 朗聲道:“還請皇上還三府以清白, 以示聖明。”
這形勢已定局。
金鑾殿上的其他員, 甭管職大小, 都不是愚鈍之人, 一個個心裡跟明鏡似的, 陸陸續續出列,將方才朱毓幾人說的話又車軲轆了一遍。
從前追隨過凌叡的員,此時更是垂頭腦,恨不能尋個地將自己埋進去,人發現不了最好。免得一個不慎,就牽連到自己上。
泰帝著底下這一群臣子,目微浮,恍惚間耳邊又響起惠長公主說過的話:“父皇功德碑泣,定是因為想念太子哥哥與佑兒了。若是能將太子哥哥與佑兒葬皇陵,想來父皇也能瞑目。”
泰帝下意識了耳朵,這幾日,自從凌叡被抓後,他確實鮮聽見父皇罵他的聲音了。
所以,父皇只是生凌叡那臣賊子的氣,而不是在怪他吧……
惠說得對,只要他能好好護住大周的江山,父皇終究會原諒他的。
思及此,泰帝頷首,溫聲道:“朕允了。”
……
雖然猜到王鸞或許有了異心,但凌叡依舊心存僥幸。
到得此時此刻,他都不願意相信,那個對他言聽計從,滿心滿眼都只有他的王氏阿鸞會背棄他。
可他在大理寺獄等了一日又一日,沒等來泰帝的死訊,只等來了他數罪並罰之下滿門抄斬的消息。
凌叡跪坐在草席裡,聽著趙保英宣讀完聖旨,終是抬起一雙布滿猙獰的眼,啞聲道:“我想見貴妃娘娘一面。”
趙保英溫和一笑,道:“若這是凌大人死前的最後所求,咱家可替大人往乘鸞殿裡遞個話。凌大人接旨謝恩罷!”
接旨?謝恩?
周元庚要殺他滿門,他還要接什麼旨,謝什麼恩?
凌叡似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仰頭大笑。
“你知曉我為何要扶周元庚做皇帝?就因為他足夠懦弱,足夠蠢!好好好!我接旨,我謝恩!我,要謝謝周元庚那蠢貨為我做的一切!”
跟在趙保英後的兩名小太監,見從前風霽月的凌首輔跟個瘋子似的在那大笑著磕頭,撇了撇,隻當這人是瘋了。
獨獨趙保英聽明白了凌叡的話中深意,從前的猜測也在此時此刻得到證實。
大皇子只怕脈不正。
趙保英垂眸著形容瘋狂的凌叡,聲音道:“走吧,都隨咱家回宮複命。”
紅頂馬車在雪地上出兩道深深的車痕,馬車經過熱鬧的長安街時,趙保英挑開簾子,往順樂街的方向了眼。
對面的高進寶低聲音道:“方才霍公子已經差人將藥遞與小福子。”
趙保英放下簾子,道:“那藥可是出自大相國寺圓青大師之手?”
高進寶頷首:“正是。”
趙保英笑笑:“行吧,一會進宮回稟完皇上,大抵就要去司禮監逮人了,你尋個機會將毒酒換了,讓咱們的余掌印多活幾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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