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就是方才,那位趙,公公。”如娘的聲音有些急,“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薑黎是頭一回見如娘出這樣的神,既震驚又悲傷,仿佛是遇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
重重“嗯”了聲,道:“如娘嬸,我陪你去。”
如娘卻搖頭,言簡意賅道:“你要,領賞賜。我自己,去尋。找高,公公,帶我去。”
高進寶到這會都不知曉他方才一番話,就將趙保英給賣了。
將人送到花園後,也沒走遠,就在瓊苑門守著。
督公怕他面相兇,嚇著人了,他便也不靠近們,只在這守著。花園裡頭的侍泰半都是督公的人,真要有個風吹草了,自然有人來尋他。
正想著那貴嬪娘娘為何要為難人薑小娘子時,一抬眼便見如娘急匆匆走了出來,了聲:“高,公公。”
高進寶心裡一咯噔,忙迎過去,道:“可是霍夫人出了事?”
“不,不是。”如娘拿出方才高進寶拒收的荷包,道:“你可以,帶我去,見見那位,有紅,堂鳥花荷包的,趙公公嗎?”
高進寶聽見此話,心裡也不“咯噔”了,直接風乾一塊石頭,沉沉地往下墜。
完了完了,定是他方才說錯話,把督公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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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高進寶不小心賣了的趙保英,在李嬤嬤離開後,也不急著回紫宸殿。
而是站在那條靜謐的曲徑裡,細細回想著方才如娘低頭從他邊走過的場景。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如從前一般,總喜歡垂著頭走路。
這習慣其實不大好,可也不能怪,小的時候走路總不穩,不就摔地上豁出幾條口子來。
疼了幾回後便學聰明了,走路時要低著頭看路,一步一步慢慢走,自此再也不摔了,而這習慣自然也留了下來。
趙保英從紫宸殿出來時,還想著萬一認出他了,要如何辦呢?
天知道,方才如娘從他側經過時,他的心裡有多煎熬?
想認出他,卻又怕認出他。
他是一個去了勢的閹人,連個完整的男人都算不上。
眼下大權在握,看似烈火烹油、繁花錦簇。可哪日權沒了,抑或命沒了,旁人說起他趙保英,大抵也就一聲嗤笑:“不過是個奴婢膝的閹貨!”
沒認出他也好,就讓對他的記憶,停留在定風縣裡的趙保英罷!
這般想著,趙保英長長籲出一口氣,一甩拂塵,正要提腳離去,後忽然飄來一聲:“保,保英哥哥。”
第85章
這世間哪有紅的堂鳥花呢?
定風縣的堂鳥花從來都是橙的, 只不過是因著如娘喜歡紅,想給趙保英繡個獨一無二的荷包,這才繡了一蓬紅的堂鳥花。
姓趙的公公, 定風縣,還有紅的堂鳥花。
這幾個字眼兒串在一塊兒, 如娘便想起了趙保英。
高大人同說, 這宮裡人人尊敬的督公趙大人是承平六年的宮。
可不該是這樣的。
承平六年,保英哥哥明明是去大戶人家給那家的爺做伴讀。那時爹爹還同說, 不能耽誤保英哥哥的前程。
為何會變宮做太監?
雖人人都說皇宮好,但陪著阿黎在這宮裡隻呆了半日,就已經窒息到不行, 保英哥哥足足在宮裡呆了二十九年啊!
如娘眼裡的淚珠本不住,知曉二人久別重逢,不該哭的。
可就是忍不住。
當真忍不住。
一直以為, 他與之間, 至他會是過得好的那個。
自打聽到那聲悉的“保英哥哥”後, 趙保英就像尊木塑般一不。
月溶溶,晚風徐徐。
空氣裡飄著花香, 還有那沉澱著二十多年的,想而不敢的愫。
在人前永遠平靜含笑的趙督公難得地紅了眼眶。
可他答應過他的小結,再也不哭的。
趙保英狠狠閉眼, 再睜眼時, 那翻滾在眸子裡的轉瞬就被他深。
眉眼彎下, 又了宮裡那笑的趙督公。
趙保英緩緩轉,緩緩對上如娘淚意朦朧的眼, 歎了聲:“怎地哭這樣?”
都多年過去了, 再往後挪個幾年便是當祖母的年紀了, 這丫頭怎地眼窩子還這樣淺?
趙保英想像兒時那般給淚,卻又怕惹生厭。
畢竟有二十九年的漫長時橫亙在他們之間,時再深的誼,說不得都磨了。
他貿貿然做出些親的舉措,總歸是不妥當。
近鄉怯,大抵就是這樣罷。
與趙保英的諸多思慮不同,如娘心知此番相遇並不容易,下一回也不知曉什麼時候能再面,此時滿心滿眼都只是想聽他多說幾句話。
忙了眼,笑著同趙保英道:“你,莫要,笑我。我就,就是,太高興了。”
趙保英微微提,了漸漸暗下的天,道:“宮中非敘舊之地,過幾日,我到‘狀元樓’酒肆尋你。一會你便同高進寶回花園去,你莫要害怕,高進寶那人瞧著兇,實則是個心善的,他會好生看著你與你那東家娘子,不會讓人欺你。”
如娘自是不舍,還有許多話沒問他,可曉得趙寶英在這宮裡本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