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言念班裡轉來了一位新同學。

孟梓夜。

因為班裡沒空位了，所以孟梓夜暫時和言念坐一起，等到下次重新排位置的時候再說。

言念瞄了一眼自己的新同學，接著二話沒說把頭低下了。

這是來自一隻狗的倔強。

「你好，我孟梓夜，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言念抬起頭來，敷衍嗯了一聲。

「你什麼名字啊？」

「言念。」

「言念……」

孟梓夜咀嚼著這個名字，隨而又問：「是真卿的嗎？」

「不知道！」

言念跟著就把頭趴下了。

睡、覺。

……

原本以為孟梓夜是個學霸，沒想，也是個學渣。

上課的時候，這人目不轉睛盯著言念，直勾勾的眼神相當猥瑣。

下課鈴聲一響，言念一拍桌子吼過去：「你老是看我做什麼？！」

「你長得好看，」孟梓夜撓著頭髮笑，「麵板白白的，跟芭比娃娃一樣。」

明明是誇的話，沒想言念一下子就怒了。

「你才芭比娃娃！你全家都芭比娃娃！」

額……

孟梓夜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惹言念不開心。

丁寶怡回頭來，憋著笑解釋：「從小就討厭芭比娃娃，是個金剛芭比。」

「哦……」

雖然也不明白金剛芭比是啥意思。

「我就是想誇你好看而已！」

「別看！」言念一隻手擋著臉。

「為什麼啊？」

「你長得醜，所以不許看我！」

孟梓夜：「……」

*

濘城附中的運會很快就來了。

前一晚上，做作業的時候言念告訴江霆，自己明天有1500長跑比賽。

「你來不來給我加油？」

「……」

後者練地轉著黑簽字筆，不聲看了一眼，「沒空。」

他冷淡的回答，言念早就猜到了。

「那算了，你來不來！」

「你想讓我去？」他眸底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期待。

「都行啊，多一個人給我加油，我驕傲我自豪！」

果然是這個回答。

江霆角了下，然後什麼話都沒說了。

……

今天是個好天氣。

秋高氣爽，天朗氣清。

高中部的賽場在左麵的場，初中部的賽場在右邊場。

看臺上坐滿了穿著校服的學生，無論你願不願意看比賽，都得坐在這，不然紀檢部查人查到你，會通報班主任。

江霆沒報任何專案，明明是個看客的份，可從一開始，旁的徐況傑明顯覺到自家老江坐立難安。

「你咋了？心不在焉的。」徐況傑用胳膊撞他一下。

江霆沒說話，他坐在最後一排，忽然起朝著前麵的看臺走去。

班長張帆咳嗽了兩聲，「老江，快回去坐好，等會兒紀檢部查人了呢！」

「上廁所。」

「哦哦，那你快去快回！」

張帆可不敢吆喝他，班裡誰不忌憚江霆。

坐在後排的徐況傑瞄著，江霆走去的方向並不是男廁所。

是初中部啊。

呦嗬，有意思。

他為跟江霆穿同一條開長大的死黨，沒有理由不跟過去瞧瞧。

……

初中部子1500要開始了。

言念今天穿了一雙白的運鞋，黑的t恤和短，站在第一跑道的位置。

的那張臉，很有辨識度，景潤白皙，在人群中如同鶴立群，眉目之間的春風和生非常顯眼奪目。

今天言念紮了個鬆鬆垮垮的丸子頭，碎劉海，鵝蛋小臉，眼睛裡盛著自信和不可一世，暴在空氣中的兩條筆直修長，非常吸睛。

「加油！！！」

「言念加油！！！」

「初二三班加油！！！」

言念自己班的同學大都扯著嗓子給吶喊助威。

可是這種話，江霆說不出來。

他就站在最高的看臺，居高臨下，又不聲注視著那個姑娘。

看眉眼乾脆自信，微微一笑，眼角呈現出月牙般俏皮的弧度。

看出一口小白牙，沖著同學們擺了一個自信的剪刀手。

看恃靚行兇，那張緻如玉的小掌臉，不知道吸引了多男同學的目。

江霆不滿皺眉的同時，薄輕扯……

「加油。」

這麼微弱的聲音，恐怕隻有他自己一個人聽得清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不會穿條長子跑步嗎？！

……

還有一分鐘，準備開跑了，江霆眼睜睜瞧著從言念班級裡竄出來一個男生。

隻見那個男生蹲在言念麵前，給繫了係鞋帶。

「哦~~~」

全班曖昧地唏噓著，江霆的眉頭擰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了，喧擾的人群中，他約聽到了「孟梓夜」三個字。

言念不耐煩踢了孟梓夜一腳。

「你離我遠點行不行？」

被踢了，孟梓夜也不惱，反倒沖著言念眉弄眼，「加油，撐不住還有我在哦。」

「滾！」

「……」然後孟梓夜就真的滾回去了。

他不能耽誤人家比賽。

「砰！」

裁判一聲槍響，「嗖」的一聲，就見言念一馬當先，健步如飛，完全將第二名甩出半圈。

江霆早就料到言念會跑在最前麵。

向來是不服輸、驕傲又爭強好勝的子，一開始的時候先鉚足了勁，管三七二十一的，使勁跑前麵就對了。

等下到了後麵，漸漸沒力氣，不傻眼就怪了。

言念領先了一圈半之後，果不其然，跑完第二圈，速度明顯慢下不。

「笨蛋，這是長跑，不知道要保留力。」

他兀自說著，沒人聽到他的聲音，江霆不在乎，目一直落在言念上，清冷的眸底閃現出幾分關切和揪心。

「啪——」

一隻突如其來的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江霆不悅地看過去，徐況傑壞笑，一臉『我看你』的樣子。

「某人好端端的怎麼上廁所去了，原來看小孩比賽來了，怎麼，真心了？」

江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又轉眸看向跑道。

他漆黑的眸底隻裝著一道小小的影，目忽明忽暗，螢火般微弱的亮，卻是歲歲榮生的溫。

徐況傑從打趣調侃變得瞠目結舌，「你、你不是來真的吧，那小丫頭……還那麼小，比你小六歲啊！」

江霆：「又怎樣？」

「額……不、不怎樣，反正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別做出什麼琴不如的事就好！」

「別把男生都想得跟你一樣齷齪不堪。」

徐況傑：「？？？？？」

……

200米的跑道，言念跑到第四圈的時候，實在是撐不住了，一屁坐在地上。

筋了！

是真了，不是裝的！

看臺第三排的孟梓夜指著言念，「言念好像筋了！」

「哎呀裝的！」丁寶怡哼哧道。

「可是——裝得好像啊！」

「必須的。」

丁寶怡示意孟梓夜稍安勿躁，懶洋洋彈了彈手指甲，「咱都別管，估計回家躺十天就好了。」

話音剛落，一道修長的影著邊而過，但是丁寶怡並未注意。

……

眼看後麵的同學都追了上來，言念咬著牙挪到最外圈，給後來追上的人讓出了跑道。

完了，現在左本不了，早知道一開始應該聽丁寶怡的，在比賽之前做一下熱運。

這下可好，丟人丟大發了。

低頭正打算小，一隻手先行覆上了的小。

言念抬眼。

對上的是江霆那雙黑曜石般的眸。

「筋了？」

「嗯……你怎麼在這？」

江霆沒回答，反問：「疼不疼？」

「當然疼！」

小姑娘吸吸鼻子，可憐，眼淚已經在眼眶裡麵打轉，是因為痛，還有一方麵是因為丟人啊，早知道一開始堅決不逞強跑1500了。

瞧委屈兮兮的樣兒，江霆心裡一，低垂著眉睫給小。

他的手，溫熱勻稱，乾淨，五指修長分明。

當時怎麼也想不到，十年後結了婚，給都是常態，因為言念不就摔倒崴了腳，或者崴了。

「疼……疼……」

齜牙咧，眼淚都要出來了，長長的睫一層水乍現。

是真疼。

江霆覺給得差不多了，抬眼瞧，「是不是活該？」

「你這人真是——」

「上來吧。」

他轉過去，後背對著，拍了拍自己還不算太寬闊的肩膀。

「不行，這麼多人，太丟人了！」

「你在這坐著就不丟人了？」

「哎，不一樣的質啊！」

言念其實是怕張天柱看到，把一頓臭罵。

江霆：「上來吧，你們班主任那邊，我親自跟他解釋。」

他是肚子裡的蛔蟲嗎？

言念抿了抿，這才無後顧之憂地爬了上去，兩隻的小手攀住了江霆的肩頭。

江霆把往上一提，托著的兩條小，背著小丫頭往的班級方向走。

這是江霆第三次揹。

下雨天一次。

發燒一次。

現在筋一次。

言念把臉嚴嚴實實埋江霆背上，怕被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靠得他很近，近到能嗅到他上散發的洗的味道，類似於薄荷和橙子的香氣。

很好聞，很乾凈，莫名帶著一安全。

明燦的照過來，他每走一步，都是步伐穩當，不急躁也不焦慮，就像是背著自己媳婦兒，所以一點沒有被人打量的尷尬和異樣。

江霆把言念放到了觀眾席第一排。

最前排幾個小生兩眼放盯著江霆，小聲唸叨「好帥好帥」。

後者單手抄在口袋裡麵，目坦然落拓注視言唸的班主任——張天柱。

「張老師。」

江霆認識張天柱，以前上初中時，他被張天柱教過。

「這丫頭——」

「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釋，我都懂。」

張天柱一擺手，打斷了江霆的話，「你肯定對沒意思，我懂。」

這話原封不鑽到言念耳朵眼裡。

正在喝水的言念差點一口噴出來了，「老師，您幾個意思？？？」

「人家江霆學習績全校第一，能看上你？」

此話一出，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學，幸災樂禍笑起來。

丟了臉又丟了麵子，言念癟了癟，了礦泉水瓶，「學習不好，就要被人看不起嗎？！」

「你說兩句。」

丁寶怡從第三排下來了，拉了拉言唸的袖子。

也難怪言念一直坐最後麵，就這樣不懂服，整天梗著脖子同班主任對抗，不把調最後一排就怪了。

「聽說這丫頭期中考試還進步不，好好學的話，是可塑之才。」

江霆忽然開了口。

他看向張天柱的眼神，倏然間夾雜著三分鋒利，寒意料峭。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自己班級了，張老師。」

「嗯好的。」

張天柱熱地跟江霆揮手再見，沒跟言念計較。

「那個江霆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丁寶怡壞笑著。

「什麼？」

「他揹你回來，而且剛剛還幫你說話，說不定是看上你了，哈哈哈！」

「怎麼可能。」

言念不以為然，現在滿心怨氣。

「老班不是都說了嗎，人家是全校第一，對我有意思就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