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王妃拜見過太后, 當晚,宮中又為遼東王一家舉行接風宴。
遼東王乃宗室皇親,又是高祖脈, 為了表示看重,不止宇文瀾率一眾嬪妃出席,連太后也罕見的了面。
可是說, 這是宇文氏的家宴了。
其實自打新帝登基,遼東王一家子每年年末都會進京朝賀。
因此, 每年年末都會有一場接風宴。
但燕姝今年才晉了位份, 所以還是頭一回參加。
其實并不太想來。
——要知道, 今日這宴會上不僅有客人, 如今又擔負著箭靶子的職責,不知會有多眼睛盯著看。
就是想一門心思吃東西, 也吃不痛快啊!
如若不能痛快的吃東西, 這宴會又有什麼意義呢?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便是想撒個謊告假也告不了。
所以縱使不不愿, 還是老老實實的來了。
不過說起來昨天才吃了遼東王的瓜, 今天來看看主角也好。
此時,殿中燈火輝耀,主賓皆已座。
燕姝悄悄環顧一圈, 見今日除過還在足的寧妃,冷宮里的麗妃之外, 后宮眾人都來了。
包括前陣子才被降了位的周妃, 還有那位負責打更的王昭儀。
當然, 周妃的神已然不同于往常, 王昭儀也在一角, 似乎不太想皇帝看見。
今日與燕姝同桌的了徐婕妤。
這也是位不太說話的主兒,平素也沒有參與到后宮任何陣營之中,所以存在有些低。
皇帝與太后坐于上首,其次是一眾嬪妃,而嬪妃之下,便是遼東王一家。
燕姝悄悄打量了一下遼東王宇文濠,只見其看上去比皇帝年長幾歲,作為堂兄弟,二人的臉型還是有些相像。
不過遼東王的材更為壯實一些,大約是遼東水土養人吧,面相看著也憨厚,與其王妃還有些夫妻相。
宴席甫一開始,宇文瀾先舉杯道,“堂兄一路風塵仆仆,實在辛苦了。”
宇文濠忙領著妻兒起道,“陛下言重,能每年歸京拜見陛下及太后,是臣一家的榮幸。”
說著又吩咐三個兒子道,“無論何時,即使父王不在了,你們也要時時記著自己是宇文家的脈,逢年過節,一定要向陛下及太后問安拜賀,不得怠慢。”
話音落下,其長子次子立即齊聲應是。
倒是最小的兒子阿景遲鈍了些,待兩個哥哥說完才應了聲是。
一時間小音飄在殿中,顯得十分可。
太后笑著同宇文瀾道,“陛下才到哀家邊的時候,還沒阿景大呢。”
遼東王道,“這孩子年紀小不懂事,太后陛下見笑了。”
太后卻道,“孩子本來就是如此,陛下小時也常常哭,如今一點都看不出當年的樣子了。”
話音落下,殿中眾人都是一笑。
宇文瀾也笑了笑道,“幸有母后悉心育,朕才得以平安長大,母后辛苦了。”
太后道,“能與陛下母子一場,也是哀家的幸事。”
說著卻又嘆了口氣,道,“這有了孩子才有生氣,陛下瞧瞧他們一家多好?宮里若能有幾個孩子,氣氛定然會更好的。”
話音落下,眾嬪妃都是悄悄一頓。
遼東王倒是哈哈大笑起來,道,“若太后不嫌棄,這些日子他們三個常常宮向您請安。”
太后頷首笑道,“那敢好。”
宇文瀾這才開口道,“母后心,是朕的不是,朕今后自會努力。”
說著竟然看了眼燕姝。
燕姝,“???”
這人瞅干啥?
這也不是的問題啊!
哦……
忽然有點明白了,皇帝這莫不是在甩鍋?
——回頭等遲遲沒生出孩子,就賴到頭上,說不能生?
嘖,果真用心險惡!
宇文瀾,“???”
這丫頭!
他哪里是這個意思?
真是恨不得當場給點厲害瞧瞧!
然而此時是在大殿之中,那麼多雙眼睛瞧著,他只能忍了又忍,沒神出異常。
不過,宇文濠夫婦倆卻捕捉到了這一幕。
二人互看一眼,皆在心里咂——
傳聞宮中僅李貴儀寵,看來果然不假。
~~
喝過開場酒,宮人們陸續上了菜。
燕姝原本打算如其他人一樣只做做樣子,不怎麼吃。
然而,那些味佳肴就擺在眼皮子底下,甜香酸辣各種香味一個勁的勾,引,淺淺掙扎了一下,終于索放棄,認真開吃起來。
——
唔,荷包里脊外皮脆,里鮮;
黃魚豆腐鮮香;咕咾酸甜可口。
最妙的是那道雪花淖,初上桌時狀如白云,幾乎看不出是什麼食材做的,待嘗上一口,直覺,再品一品,又品出獨特的鮮香,才發現竟然是。
果然是吃不見,妙哉,妙哉!
而待雪花淖吃完,吊爐烤鴨又上來了。
那薄薄的帶皮鴨,浸染著果木的香氣,卷到薄可的小餅里,一定不能忘記擱上蔥甜面醬黃瓜條,待仔細包好,送口中,細嚼慢咽之下,鴨獨有的醇香一層層布滿齒之間,人無比滿足。
宣布烤鴨就是鴨子最好吃得做法!!!
燕姝兀自沉浸在烤鴨的味之中,直到一連吃了三個鴨餅,才遲鈍的察覺,不遠有個小家伙,正好奇的瞅。
不是別人,正是遼東王的幺兒阿景。
嘖,瞧瞧,這小家伙眼得看著的,都不帶眨眼的。
燕姝,“……”
為什麼看?桌上的烤鴨多香啊小寶貝!
一時不落忍,于是開口問道,“阿景也想吃嗎?”
小家伙害的點了點頭。
別說,小模樣還很是可,燕姝一時心棚,便卷了一個鴨餅,手遞了過去。
小家伙也手接過,放在口中吃了起來。
見此景,遼東王妃,忙嗔道,“這孩子,你自己面前不是有嗎?怎麼跑到貴儀那里要吃的?”
燕姝忙道,“不要的,我也不過順手,王妃別怪他。”
嘿,都說善良的人招小孩喜歡,這說明很善良,一定就像天使一樣。
上座一直默默注意的宇文瀾,“……”
——你想多了,那孩子只是看你吃東西吃得香饞了而已。
正在此時,卻聽有人道,“李貴儀莫不是有什麼獨家方?怎麼連這麼小的男娃兒也喜歡你?”
說話的不是別人,卻是那位前不久才被降了位的周妃。
嘖,真是難為都已經不是貴妃了,語氣依然如此怪氣。
燕姝只裝作聽不懂道,“貴妃娘娘玩笑了,嬪妾離阿景近一些,他想跟嬪妾玩罷了。”
話音才落,卻見同桌的徐婕妤忽然也包了只鴨餅遞給阿景,道,“小公子也嘗嘗我包的可好?”
阿景立時接了過去。
眾人倒有些意外——
徐婕妤這是何意?是在主替李貴儀解圍?
周妃又笑道,“徐婕妤這是在跟李貴儀學?恕我直言,你可與李貴儀不同,只怕學不來呢。”
徐婕妤道,“嬪妾只是覺得阿景可罷了。”
話音落下,卻聽君王對周妃開口,“你的酒量是大不如從前了嗎?才一杯就醉了?”
宇文瀾目中沒有笑意,看起來有些嚇人。
周妃這才一頓,低頭道,“是,臣妾一時失言了。”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還是太后開口緩和道,“這麼可的孩子,誰不喜歡呢?”
說著也親自包了個鴨餅,喚小家伙道,“來皇祖母這里。”
小家伙聽話的跑了過去,將小臉吃的如同一個包子,惹得眾人紛紛一笑。
氣氛終于緩和了一些,酒宴繼續。
燕姝一邊品嘗味,一邊心里嘖嘖,這周妃栽了這麼大一跟頭,居然還是一點腦子都不長。
這種場合說酸話損別人有什麼好?
再說,徐婕妤這哪里是要學?
分明是在跟宇文濠打招呼罷了。
沒錯,據昨天吃到的瓜,這位表面憨厚的遼東王宇文濠,其實早在皇帝登基的時候就安了眼線宮。
而這個眼線,正是徐婕妤。
不遠,正與宇文濠談笑的君王心間悄悄一頓。
那個徐婕妤,是宇文濠的眼線?
他其實早已經知道,宇文濠并非表面這般乖順。
也已經預料到其安了眼線在宮中。
只是還未排查到是誰。
直到現在聽見燕姝心間所想。
而正在此時,又聽燕姝道,【咦?不是練過武的,怎麼手還是這麼細膩?到底用什麼護手的?】
這個,宇文瀾倒不意外。
但凡探子,必定是有高超武藝在。
只不過對方將其安排進了后宮,就只怕不只是探子這般簡單了。
他不聲的飲了杯酒。
卻見宇文濠忽然道,“臣此次進京,給陛下太后及諸位娘娘帶了些禮,小小心意,不敬意。”
說著便令隨仆人將禮送進殿中。
送給宇文瀾的是一件貂絨大氅,全由玄灰貂絨制,看上去十分貴重。
送給太后的則是長白山,一株只怕要幾萬良銀子才能買得到。
燕姝等一眾嬪妃也得到貂絨圍脖。
當然,其中周妃的那條更好,以顯示的尊貴。
眾人紛紛向遼東王表達謝意。
宇文瀾亦是不聲的再度邀宇文濠舉杯,“朕要多謝堂兄記掛。”
宇文濠笑得憨厚,“陛下客氣了,不過都是遼東特產,您不嫌棄便好。”
說話間,余掃過徐婕妤的位置,卻在心間哼道,【沒用的東西。】
~~
不知不覺間,眼看酒宴已到了尾聲。
太后先行離席,遼東王一家也告辭出了宮。
宇文瀾回到乾明宮,立時派出了人手。
從方才宇文濠的心聲中,他已經判斷出,宇文濠今次來京,必定做了更多的準備。
而這波人手才走,接著,又見錦衛來覆命。
“陛下,臣等已經查清,太醫院院判張勝康從前的確曾跟隨一位郎中學醫,此人名荀濟,曾在京城北巷開過醫館,據說醫幾位高明,前去求醫者絡繹不絕。”
宇文瀾心間一定。
是了,荀濟。
就是這個名字。
“那他人呢?”他問道。
錦衛垂首,“已經過世多年。”
畢竟已經從燕姝那里知道了,此時宇文瀾并未有多大的失,只道,“荀濟除過張勝康,可還有別的徒弟?”
錦衛道,“并沒有,不過聽說其有一子,但在其死后便消失了,臣等暫時未找到他的消息。”
宇文瀾道,“繼續找,增派人手,一定早些將其找到。”
錦衛應是。
——通常醫是家傳,想來荀濟的兒子也應該學過他的醫。
而經歷過今晚,他愈發迫切要醫治好自己。
今夜太后對那孩子的表現絕非正常。
雖然太后心間沒什麼異樣,但母子相稱這麼多年,他知道,太后并非特別喜孩子的長輩。
甚至從前承恩公帶自家孫兒宮向太后請安,都并未如此熱切過。
何況宇文濠的孩子,與本沒有任何緣。
~~
在乾明宮沐浴更過后,宇文瀾依然來了甘殿。
時辰不早,恰逢燕姝也已經洗漱完畢,二人便去到了榻上。
宇文瀾一時沒有睡意,下意識的將手覆在燕姝的小腹上,問道,“若將來有自己的孩子,你想要兒子還是兒?”
——雖然時常氣的他失去理智,但就今夜對那孩子的表現,他覺得將來會是位好母親。
燕姝卻是一愣,道,“……這個問題,請陛下恕臣妾還沒想過。不過兒子兒都好,只要是上天給的,就是最好的。”
宇文瀾嗯了一聲,“有道理。”
卻依舊是一副心思沉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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