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聿離開之後,魏松就了下人過來,把醉酒的顧三爺攙扶進了顯槐軒。
說實話,從前三爺也有心不好的時候,卻還是頭一回見三爺把自己喝這樣。
魏松一想到秦雲聿說的宴墨軒大那事兒,就連聲嘆氣,直搖腦袋。
「小君,去,把袁老請過來,就說三爺醉了,需要解酒。」
魏松吩咐湖心亭苑的專屬傭。
「是!」
小君領命,疾步離開。
沒一會兒,袁老拎著個醫藥箱過來。
手裏還拿著幾個藥包,「給三爺泡泡葯浴吧!用不了多久,自會清醒的。」
魏松連忙張羅著給顧顯泡葯浴。
「你們都下去吧!這兒有我照看著就行。」
魏松支走了其他人。
偌大的白浴缸里,顧顯閉著眼,在其中泡著。
魏鬆手裏拄著手杖,坐在旁邊的木椅上,靜靜地看著浴缸里的人兒。
苦口婆心的嘆道:「你說說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死心眼呢?人家本來和大爺就有婚約在前,你又何必非要在這兩人中間上一腳呢?」
「你是我魏老頭看著長大的,就你那點小心思,老頭子我還是看得的。上說著討厭,可其實,心裏喜歡得打!說是娶回來欺負的,但我知道,你其實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打小喜歡的孩子,突然就變了哥哥的人,對吧?強行把娶進門,其實也就是想圓了自己年時的夢,是吧?」
「你明知道你們倆不會有結果,還偏要為之,你就是傻!要我說啊,就算沒有大爺這事兒,你和關雎那小丫頭也不可能會有結果的。」
魏松長長一聲嘆息,「你是高高在上的爺,呢?就是一平凡的灰姑娘,你們倆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關係也不對等,要是強行在一起,將來怕也一樣是矛盾重重,說不好就算結了婚也會離婚呢!再說說你母親,難道你還不了解大夫人的脾嗎?你是堂堂顧氏的執掌人,你覺得能讓你隨隨便便娶了關雎進門?說難聽些,哪怕將來讓那丫頭做一個上不了枱面的小老婆,大夫人也未必會同意的。你折騰這麼多,到頭來,傷的還是你自己。」
「老頭,你覺不覺得你今天晚上的話有點多?」
忽然,浴缸里傳來一道沉沉的聲音。
跟著,倚在缸壁上的顧顯,緩緩的掀開了眼皮子。
琥珀的深眸里,此刻染著一圈濃濃的紅。
「嗯?這就醒了?」
他忽然醒來,魏松也並不覺得奇怪。
當然,面對他顧三爺的警告,他也不慌,只嘆:「袁老頭子這藥包還是有點用的嘛!」
「……你出去吧!我自己泡著。」
「怎麼?嫌我啰嗦?」
「是。」
「……」
魏松只得起。
他拄著手杖,蹣跚的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不放心,「要不我還是在這看著吧?」
「去睡!」
顧顯冷聲下令。
「我睡不著。」
「那也回床上躺著去。」
顧顯臉上多了幾分不太耐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剛不是說了嗎?都二十好幾的人,泡個澡還得有人看著不?」
「……」
魏松無奈。
「老頭,熬夜這種事,是年輕人的專利。你都一把年紀了,就應該服老,按時起睡還能多活幾年。」
「你放心,沒親眼看到你結婚生子,老頭子我不會倒下的。」
「那你可能得活老妖怪了。」
顧顯說著,閉上眼,潛了溫水中去。
魏松知道,顧顯向來口是心非慣了。
說這麼多,無非是不想讓他這老頭子熬夜。
可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自己又怎麼睡得著呢?
「那我可真去睡了,你可別一直在這水裏泡著,覺清醒了就……」
「行了,老頭,你真的很煩!」
「……」
魏松只好閉言。
拄著拐杖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停下,「我剛剛說的那番話……」
「我都聽見了,我答應你,今晚泡個澡,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就什麼事都沒了。」
「行,這可是你說的。」
魏松這才放心離開。
門闔上。
偌大的浴室,總算安靜了下來。
顧顯倚在浴缸里,滿腦子裏全是關雎披白紗走進宴廳來的那一幕……
四年,兜兜轉轉,最後,他們的關係,還是重新回到了原點。
終究,還是了他顧顯的大嫂!
顧顯閉上眼,憋著氣,重新潛水中,讓混沌的大腦不斷放空。
魏松說得對,自己與那個人,從來就沒有任何可能。
所有的,都是他自己強求來的!
可強扭的瓜,從來都不甜。
****
訂婚宴過後,關雎就被迫從保利國際般到了宴墨軒。
林楚楚一直以為關雎是重新回了顧顯那兒,所以二話沒說,就允搬走了。
關雎不想讓林楚楚替自己擔心,所以,也沒多做解釋。
搬到宴墨軒后,關雎只覺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座孤島上。
既陌生,又孤獨。
有時候甚至會令不上氣。
想逃,卻被一張網牢牢網著,本無可去。
生活殘酷的枷鎖,掙扎不開的況下,是不是應當考慮接這一切,然後,慢慢的學會這一切?
把所有的強迫,漸漸地變一種自願,變心甘願?
關雎看著躺在床上,面容清瘦的顧宴,眼眶不由自主的了一圈。
「對不起,顧宴哥……」
這是四年以來,關雎第一次當面向顧宴道歉。
四年前出事之後,一直就想著要當面給顧宴說聲『對不起』,可顧家本不給任何靠近的機會。
所以,這聲『對不起』已經遲了整整四年了。
「我知道,無論多句『對不起』,也無法贖我的罪,說到底,也不過就是讓自己心裏好一些……」
「顧宴哥,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了。」
所以,從現在這一刻開始,要把那些不該想著的人,全都從自己的腦海里以及心裏,統統剔除掉。
不能再讓四年前的悲劇重演了。
關雎托起顧宴那隻已經瘦到幾乎皮包骨的大手,「顧宴哥,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忘了他,雖然這對我來說,可能真的很難,但我一定會去試試看的。」
忘記顧顯,不再著顧顯。
這對關雎來說,可能真的就像剔骨削。
畢竟,那個人,那張臉,以及他一切的一切,是打小就烙印在了的心頭上。
如今要忘記,只能親手用刀子,從的心口上,把那塊有著他烙印的,生生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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