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李家大宅。

李家祖上是書香門第，沿襲下來的祖宅在這個現代化城市裡，依舊保留著原有的古風古韻。

三進的四合院，從大門口往裡，一路分花拂柳。

布局雅緻，景宜人。

李瑤拎著書袋，回到半月樓大廳,秋已經開始西斜。

廳里麻將的聲音有些擾人。

左角四葉屏風前，一張麻將桌，四個上了年紀的貴婦面上輕言淺笑，手下劇烈廝殺。

麻將桌旁，還有個烏髮長的婦，托著茶盞，呷茶觀戰。

看到他回來，婦立刻把茶盞放置一邊，起款款迎過來，說話聲細氣，「不是說去書店買書，順便跟朋友聚一聚，這就回來了？」

「姑媽。」李瑤笑著喚了聲，親近攙扶婦，在紅木角幾旁一併坐下，「書已經買好了，本來還要跟朋友聚聚，他們下午都有事，我就先回來了。」

「難得周末，既然出去了，就好好放鬆放鬆,姑媽知道你在學習上認真刻苦，用不著把自己綳得太，要懂得勞逸結合。」李詩左右端詳年面，皺眉，「好像瘦了些，我讓廚房給你煲了你最喝的鮮藕排骨湯，晚飯多喝兩碗補補。」

「好，姑媽煲的湯我肯定不喝。」李瑤說著，從書袋子里掏出一個小錦盒遞過去，「回來的路上經過月秋錦，想起姑媽素來喜歡真錦，就給你帶了個禮回來。」

「還給我帶禮了，真錦？」李詩驚訝，接過錦盒打開，看到裡面躺著的一方真錦繡花手帕，眼底溢出亮，「你這孩子，月秋錦的東西不便宜，你還讀書呢，花這個錢幹什麼？」

月秋錦是京城最出名的一家真布料行。

裡面賣的東西全是真手工製作，價格不菲。

換做以前，李詩買這些東西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但是自打跟蕭老爺子關係弄僵，他們夫妻被趕出蕭家之後,質水準便開始大打折扣。

當慣了闊太太的李詩不得不開始摳摳搜搜，

計算著過日子。

「只要有你在，我這個親媽都趕不上你這個姑媽親，看看，出去一趟給姑媽帶了真錦手帕，親媽倒什麼都沒落著。」麻將桌旁，絳的貴婦人半真半假抱怨，「詩，我看這個兒子乾脆送你得了。」

其餘幾個婦人紛紛搭腔，「瑤，你這可就不對了，不能厚此薄彼呀，敢在你那裡只有姑媽親？我們這些嬸嬸伯娘的趕不上你姑媽就算了，你自個親媽你好歹重視一些吧？」

李瑤走過去，給親媽肩捶背，又給幾個長輩伏低做小，「我不是看姑媽最近心不好，所以買個禮哄哄開心嘛。媽，兒子是你生的，整個都是你的，你還真跟我計較這個？再說你們對姑媽也不差啊，有什麼事你們哪次不給撐腰？我一個小輩不過是有樣學樣，沿襲悌孝恭親的好家風罷了。」

幾個婦人被哄的眉開眼笑，嗔他，「就你甜。」

李詩握著真帕子，看著面前和諧溫的一幕，聽著他們對自己的寵護，滿心滿眼都是。

「對了姑媽，我從書店出來的時候，看到表弟了。當時在書店一塊買書的有幾個同學，他開車去接那幾個同學來著。」李瑤說起書店門口的事，「本來我想他上家裡來坐坐，讓他跟你和姑父也能夠聚一聚……下次，下次再有機會，我一定把他邀過來。」

李詩臉瞬間冷了下來。

垂眸看著手裡嶄新昂貴的真帕子，提起那個兒子時，口吻冷淡，夾著怨懟，「你不用替他掩飾什麼，他肯定沒對你說好話吧。六親不認的東西，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論心孝順卻比不上你這個表哥半分。他就算真來了，也只會氣我而已！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會生下這個孽障，簡直就是來跟我討債來的！」

麻將桌那邊，李家妯娌相覷，各自眼底異輕閃。

李瑤母親覃慧悠長一嘆，道，「蕭吏那孩子在這件事上確實有點過分了，論親疏遠近，再怎麼也該是親爸親媽要親吧？蕭家老爺子年紀大了，想法難免糊塗，這種時候作為兒子的說千道萬都應該護著你們的，他卻偏生跟蕭老爺子一個鼻孔出氣，搞到現在家不家。你說你們……唉，可惜我們李家人微言輕，這些話不敢對他說。」

對面婦人接收到的眼，立刻跟腔，「自古以來七不責五不怨，當爸媽的管教兒子不是天經地義？就像蕭老爺子管教長山，長山跟你同樣有資格，管教自己的兒子不是？詩，有些不該說的話我說了，你可別覺得我在上眼藥。他蕭家看誰都是賊，總覺得我們李家圖他們什麼。實際上我們圖什麼呀？圖他蕭老爺子打我們李家，生生把我們家從一流世家打二流？整天拿蕭吏小時候被綁架的事說事，咱家一早解釋過了那是誤會，可惜人家不聽不信。依我看，他蕭家就是怕你娘家強勢，有娘家撐腰了就拿不住你！」

「我們要是真有所圖，早在家裡遭打的時候就跟你和長山決裂了。能像現在這樣，在你們被趕出蕭家無容的時候，還給你們個安心棲的地？你是李家姑娘，我們作為娘家人，自然是希你千好萬好，可惜卻被人防著，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蕭老爺子一早就把蕭吏定為接班人了，他以後是要繼承蕭家的。現在他只把蕭老爺子當自家人，倒把你跟長山當外人，日後就算他掌權蕭家，恐怕你們夫妻倆也沾不到他一點好。詩，你跟長山也該早做打算。一輩子那麼長，總要為以後老了積攢一些保障吧？指蕭吏這個兒子，怕是靠不住啊。」

一席話落在李詩耳里，心緒翻湧，對蕭家的怨憤不斷升騰。

眾人話說完了，麻將也沒心思打了，大廳里一時顯得安靜。

眼看氣氛低落下來，李瑤遂笑著打圓場，「媽，大伯娘，三嬸，四嬸，你們這句話說的也太嚴重了。不管以後怎麼樣，再不濟，姑媽還有我這個侄兒不是？大不了以後姑媽姑父我來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