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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四百二十七章 罪狀

 鄭松儒父子被押送進京,已經是六月底的事

 裴清沅昏迷了半個月都沒醒。

 送去京兆府的人審了又審也沒審出個所以然,不過還是被收押在京兆府大牢里。

 姜元徽安排著人私下調查,半個月過去,似乎有些眉目,但不多,拿不準,他心里有數,誰都沒說,只加調查。

 趙禹和趙行兩兄弟徹底忙起來。

 審問鄭松儒父子是不能假借他人之手的。

 晉和帝金口定下的。

 刑部大牢的地方給他們兩兄弟用,人一概沒留下。

 大牢里,鄭青之已經被關了太久,神都有些恍忽了。

 見到他祖父與阿耶,竟說不出心里是什麼覺。

 好像應該抱頭痛哭一場,可是又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現在趙禹和趙行來了。

 說是要提審。

 但沒有人跟著。

 那些小衙役們,只是跟著進門,抬了兩把椅子,并排放在那兒,就匆匆退了出去。

 牢里確實也有審問犯人的地方,可章程不對。

 照理來說,就算祖父和阿耶犯了滔天大罪,要審問,也該過堂。

 現在卻……

 “肅王?蜀王?”

 鄭松儒站在那兒,上并沒有繩索綁縛,可見趙禹和趙行本也沒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目下沒有衙役們守著,也不怕他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一路被押送進京,鄭松儒的心境已經全然平和下來。

 剛出事的時候,震怒,詫異,不敢置信,那些緒來得太突然。

 家里上上下下哭一片,沒有一個能撐得住事兒的。

 奪爵,下獄。

 家是雷霆之威發作起來,就是不曉得皇后在做什麼。

 后來進京這一路上,他試著旁敲側擊的打聽,但了階下囚,也沒人再給鄭家留著什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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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反噬。

 鄭松儒自己心里是知道的。

 這些年下來,眼紅心熱,對鄭氏一族不滿的大有人在,朝野上下,皆是如此。

 現在獲罪落難,不上來踩一腳都算不錯,怎麼可能給他們留著什麼面呢?

 家都不留了,他們當然有樣學樣。

 不過是為著泄私憤。

 還是見到大郎之后才知道。

 原來這近一年的時間以來,家那樣抬舉孫家,抬舉貞貴妃,一切都早已經有跡可循。

 他們遠在滎,一切不知。

 連趙奕都沒有送消息回京。

 大郎也沒有。

 不應該。

 只能是晉和帝攔下了消息。

 如此防范,早早就做了準備,是防著他們,也是防著皇后。

 鄭松儒瞇眼去看:“家就讓你們來審問嗎?”

 他倒正氣凜然的樣,背著手站在那兒,人也是背的。

 昏暗之中,看不真切他的神

 他卻能夠把趙禹的面無表和趙行的略有不滿收眼底。

 心下微沉。

 “我好歹也還是殿下們的……”

 “外祖父。”

 趙禹冷冷開口,又去看鄭道山:“阿舅。”

 鄭道山了下:“肅王殿下。”

 看吧,這也是區別。

 他們從不會這樣趙奕。

 一口一個三郎,親厚的不得了。

 但他和二郎,自往滎去時,聽到的就只有殿下二字。

 這很離譜。

 鄭家人打從一開始,就把親疏分得很清楚。

 雖然趙禹不知道因為什麼。

 不過他也不在意。

 倒是如今獲罪下獄,反而提起什麼外祖不外祖的話。

 趙禹兩只手肘分別撐在帽椅的扶手上:“既然都在這里了,也不用說這樣的話吧?外祖父非要論親戚分,咱們今天是說不了,只能改日再來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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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寒,聲音又最清冷不過,一開口就把鄭松儒那些話全都給堵了回去。

 他不是趙奕。

 十二年前的事,趙禹從來沒有忘記過。

 鄭松儒下意識往他手上的那只手去看。

 果然趙禹正淺淺著虎口

 那樣的舉,落在鄭松儒眼里,更似無聲的警告。

 然后趙禹就又開了口:“其實讓我和二郎來審,父皇已經給外祖父和阿舅留了面了。”

 鄭松儒嗤笑:“皇后知道嗎?”

 趙行也瞇起眼來:“母后病著,外祖父是還想進宮去拜見請安嗎?”

 連趙行都一樣。

 也是,他從來都最向著趙禹了。

 這兩兄弟,倒是難得的兄友弟恭。

 士族高門的兄弟,奪權,爭寵,手足相殘,兄弟鬩墻,那本來是最尋常不過的事

 但趙禹和趙行,從小到大,太親了。

 估計在趙行心里,連晉和帝都沒有這樣重的分量。

 鄭松儒忽而就笑了:“我倒不知還有什麼可審問。家不是已經下了旨意,奪我平國公爵位嗎?你外祖母和舅母的誥命也一并褫奪了。

 如今鄭氏族人就地羈押,我與你們阿舅一路被押解京,天下無人不知道,昔日的平國公,鄭氏郎主,做了階下囚。

 家早就在心里給我們父子定了罪,還要審什麼?

 連大郎的位都沒保住。

 如今也不必說這個了吧?”

 他是做錯事的人,反倒這樣理直氣壯。

 確實是這些年仗著母后,寵出來的脾氣。

 換做別的人,在刑部大牢,是如今這樣子的境,面對的又是他和二郎的單獨審問,早嚇破了膽,有什麼都該代了,再不然哭著喊著要求饒的。

 怎麼可能是鄭松儒這樣的態度。

 趙禹斜了眼風,掃量過鄭道山:“阿舅也是這樣的話要與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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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道山嚨發,并不言語。

 趙禹又嗤了一聲:“也是,畢竟罪狀擺在那兒,你們不承認,也沒什麼,魏志朝算人證,他上來的賬本算證。

 至于先前你們與南苑互通書信,通敵賣國,那些書信現在還收在福寧殿里。

 還有派人刺殺宇文是昶,構陷姜元瞻押解不利,諸如此類的——”

 他深吸口氣:“大小罪狀加在一起,也用不著你們認或者不認,橫豎到如今,也不過是個死了。

 二十年,母后替鄭家收拾了多爛攤子,替你們父子掩了多罪行。

 連通敵賣國,都敢去父皇跟前求,求著父皇高抬貴手,饒恕鄭家。

 南苑反叛,十七歲的姜二郎君率兵出征,朝廷憂外患,遼東有強敵虎視眈眈,沛國公晝夜兼程,趕回遼東坐鎮,主持大局。

 外祖父,沛國公府,姜氏一族,那才是忠臣良將。

 你,鄭家,算是什麼東西?”

 “你——”

 鄭松儒面上一白:“你別忘了,皇后,也姓鄭,也是鄭家人,就連你和蜀王,上也流著鄭家的!”

 趙禹哦了一聲:“隨便吧。帝后離心,父皇從前那樣疼寵母后,如今把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了,也全是外祖父和阿舅的功勞。

 只有一件事,父皇我和二郎來問清楚。”

 鄭松儒忽而到不好。

 帝后離心,那也就是說……

 怪不得這樣抬舉貴妃。

 怕是早有了以貴妃而代之的心思。

 什麼病重不病重,都是說給外人聽的。

 病逝,總好過廢后。

 那是元后,是先帝賜婚的發妻,晉和帝不敢也不能廢后,不能讓天下人他嵴梁骨。

 而至于晉和帝想要問清楚的,與皇后有關的,鄭松儒心里有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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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是一輩子都應該帶到棺材里去的

 他冷笑,胡攪蠻纏起來:“與皇后有關是吧?家厭惡了發妻元后,有了廢后的心,又為著那是先帝先出來的皇后,他不能讓天下百姓說,如今問罪鄭氏一族,還要你們兄弟來把皇后一并拉下水嗎?”

 他始終都是那樣正義凜然的模樣,背嵴也是直的:“那難道不是你們的生之母,對你們沒有養育之恩嗎?簡直太荒唐了!”

 “荒唐的恐怕是你。”

 趙禹眼底一片漠然:“外祖父激什麼呢?你說父皇有心廢后?說廢話怕百姓說他嵴梁骨?”

 他笑了。

 趙行卻笑不出來。

 “外祖父說這些話,竟然能夠面不改,實是不知恥。”

 趙行的話說的很難聽。

 著外祖父,心里卻全都是鄙夷:“父皇這些年所到的一切指點,皆因母后而起,歸結底,是因你們鄭家而起。

 大鄴開國至今,又有哪位皇后的母族得如此推恩?

 從太祖太宗,算到父皇這里,也只有母后,只有鄭家。

 外祖父這樣說話,我反而更加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讓你如此胡攪蠻纏,連這種話都敢說來給我與大兄聽。”

 他起,踱步上前去:“這二十年的時間里,你究竟拿住了我母后什麼樣的把柄短,才對你言聽計從,對鄭家百般維護的?

 十二年前大兄在滎重傷,手上的傷殘至今無法痊愈,謀害嫡長,罪當誅滅九族,母后生怕父皇惱怒問責,著大兄把所有委屈吞下去,鄭家由此躲過一劫。

 母后心里可以沒有家國天下,所以鄭家通敵,賣國,賣鬻爵,貪墨,這一切都可以不當回事!

 但是大兄是親生骨,是頭生的兒子!

 我很想知道,是怎麼在大兄和鄭氏族人之中,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鄭氏,而枉顧與大兄的母子之的?”

 “荒謬!”

 鄭松儒眸堅定,并沒有因為趙行的上前而退半步:“是鄭家人,鄭家生如何就能夠舍棄鄭家?你這話,未免荒唐!

 是中宮皇后,家那樣重,誰能要挾

 我是阿耶,是我親生的骨,你如今自己也要有孩子了,難道你會……”

 “我當然不會。”

 趙行不想聽他廢話:“可是你會。狼子野心,什麼做不出來?”

 一句狼子野心,就已經足夠了。

 還有——

 “你只與我說這些,卻不反駁大兄傷之事,換言之,大兄昔年在滎重傷,果然不是意外。”

 鄭松儒對這些似乎都不放在心上的。

 所以他連表變化都沒有過。

 而鄭道山做不到。

 他面上分明閃過慌

 “阿舅也不用害怕。”

 趙行也嗤了一聲:“橫豎你們也都這樣了,多一條罪狀,一條罪狀,并沒有多大的差別。

 死罪本來就逃不了了,父皇仁厚,總不可能把你們砍頭之后再拉出來鞭尸,怕什麼呢?”

 “二……蜀王殿下,你這……”

 趙行卻并不再看他,定定然盯著鄭松儒:“你還是打算跟我說,你沒有把柄,從來都沒有要挾過母后,是吧?”

 鄭松儒面不改,也不開口。

 他態度擺在那兒,再清楚不過。

 趙行說了聲知道了,轉回了先前帽椅,落座下去,然后揚聲元福。

 元福是貓著腰進門的。

 趙禹也不管他。

 鄭松儒這時候才勐地眼皮一跳。

 趙行深吸了口氣:“元福在宮里長大,宮里面的那些手段,他會的多,早前還有人專門跟我借過他,要去弄那些什麼嚴刑供的事兒。

 元福呢也不負所,確實有很大的用

 你們既然,不如試試骨頭是不是一樣的。”

 他側目看元福:“你也不用怕,放手去做,從前這是本王的外祖父與舅父,現如今既然做了階下囚,做犯人的,哪有不刑的,父皇準許過的事兒,就算把人弄慘了,弄死了,也沒有人會追究你。”

 “趙行!”

 鄭松儒厲聲,音調都隨之拔高了:“你敢讓一個閹人對我用刑?!”

 “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趙禹的聲音還是那樣澹澹的,都沒有很生氣的態度端出來。

 他抬手在趙行手背上按了一把,一揮手,示意元福:“先綁起來。”

 “你——”

 “祖父,祖父您別這樣。”

 鄭青之從后踱上前,扶著鄭松儒,苦苦哀求了兩句,然后轉過頭來求趙禹:“肅王殿下,您想知道什麼?我勸勸祖父吧,別用刑,不要用刑了。祖父年事已高,并沒有特別好,一路被押解進京,吃了那麼多的苦頭,他不住的。”

 他是扶著鄭松儒的,但實則是死死攥著鄭松儒,不想讓鄭松儒再妄

 現在陷令圄,趙禹和趙行他們有句話說得對,死罪難逃了。

 可是他也不想在臨死之前,還要眼睜睜看著祖父和阿耶皮苦。

 何苦來呢?

 “祖父,您真有什麼,還是直說吧,何必非要皮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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