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給錢,就給面子,喏,天家人都給你們寫字兒狠狠夸了。就不必要錢了吧?
哼,張知魚表示自己還是要錢。
不得不說這件事上張知魚真相了。
皇帝就是沒錢,心頭也犯愁怎麼賞張家,還是長平長公主提議,讓弟弟妹妹們寫寫字夸唄,又有面兒又不要錢,裱個畫能值多,又道:“他們是大夫,宮里的藥材咱們家使不上的裝點兒送過去,在民間也是好東西了。”
遂皇帝用張家自己可以賺的錢賞了他們,又了子子孫孫一起寫字,沒費什麼銀子就解決了此事,不由將大兒狠狠夸了一通。只不寫不知道一些嚇一跳,好些公主皇子寫出來的跟鬼畫符似的,所以最后挑挑撿撿只裱了五六副。
外頭街坊知道皇帝老爺給張家送賞的時候,箱子都被李氏收到廂房去了。
張家門口站了一溜兒的街坊雖然沒見著東西,但見不著就更容易讓人聯想。
有人道:“人參翅肚說也得兩車吧。”
“眼皮子太淺。”花妞娘見兒子回來,已經又生龍活虎的:“我看起碼得三車黃金五車布。”
眾人嘰咕一回,都說張家人有福氣,現在大桃子鄉定是青煙繚繞,累得皇帝老子來夸他,一個人冒煙能行?至得三畝地的墳一起井噴才得了事。
小關公公耳朵將外頭聽得清清楚楚,他雖學的是苦功夫,但怎麼說也是錦繡富貴地出來的,街坊的話兒,逗得他直發笑,心說幾畝地的煙那還能青煙?這是要得道升天!
顧家離著張家近,也聽到了靜,但慈姑冒著不適跑了一趟,子很有些不好,正在家躺著喝藥,阮氏也沒心去湊熱鬧,暗自為張家高興一番,對嬤嬤道:“想著那邊應該正忙,不若等明兒張家人收拾好了,再讓小丫鬟捧著東西去賀喜。”
嬤嬤應下自去準備不提。
*換牙的季節
那頭張家院子里,還是好一通熱鬧。
李氏和王阿婆好容易笑臉送走小關公公些,就見一家子老老都抱著金子坐在地上。
張知魚率先咬了一牙印,見著上頭整齊的齒痕樂道:“是真的!”
大家都很心,在金子上咬牙印兒這是多大的福分?奈何張阿公不讓了,他瞧見上頭那個牙印,心頭知道是真的后,就往外趕幾個小的:“口水把金子都污了。”
轉頭背著人,自個兒實在沒忍住,咬了一個在魚姐兒牙印邊上,他想賴給夏姐兒。
夏姐兒一看那個牙印氣得要死,抱著金子挨個咬,橫著咬豎著咬,指著上頭小小一圈小米牙印,跟阿公那個對比,把桌子拍得砰砰響,問阿公:“說,是誰咬的!”
哼!張阿公甩袖揚長而去,他老人家是不會跟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土包子一般見識滴。
夏姐兒見打退了阿公,又坐下快樂地咬金子。
張知魚發誓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卡聲,遂一把搶過金子心疼地查看,就怕夏姐兒這吞金把金子咬斷了。
幾個孩子坐在一起,將這錠金子看了又看,確認沒掉皮才松口氣,但大家還是覺得它苦了,小臉兒看著都瘦了。
張知魚轉頭看夏姐兒道:“周皮轉的世,以后再不許你咬金子,你里開了金銀鋪不,金子進去才多大會兒就圈兒火耗。”
夏姐兒對大姐一笑:“大姐,不咬,拿它買一屋子糖回來吃。”
張知魚心道這孩子說話怎麼風呢?又拿眼去瞧,就見夏姐兒門牙了一顆。
“夏姐兒咬金子把牙咬掉了!”張知魚抬頭看娘道。
李氏險笑死,走過來掰著兒的看沒出,才笑道:“讓你咬金子,該!”
“都是,都是。”張知魚和水姐兒點頭贊同。
說完這句,張知魚也覺得不對勁了,怎麼自個兒說話也風呢?
夏姐兒看看大姐,低頭在地上找了下,出兩顆牙,拍掌一樂,用風的道:“大姐和小姑也沒牙,和我一樣了。”
張家孩子咬銀子把牙崩了這事兒,李氏都沒好意思往外說,統一口徑是——到了換牙的時候。
晚上張知魚去顧家給慈姑扎針都是捂著扎的,一句話不說,覺得說話風有損張大當家的尊嚴,跟蘿卜頭有什麼兩樣?
慈姑躺在榻上,黑的長發淌了滿背,魚姐兒給他在腦后松松扎一束,慢慢給他扎針。
奇怪的是,慈姑今兒也不說話,包著,只拿丹眼不住地看,心下也暗怪:怎麼魚姐兒不跟我說話?這不正常。
張知魚被他盯得不了,還是開了口,用風的說:“你看我干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顧慈一樂:“泥換鴨了!”說完,用將頭埋在枕頭里,也死活不出聲了。
他掉的門牙,這對一個當家人是多麼大的傷害呀!
“你也掉牙了!”張知魚大樂,把準他扎了針不能,用手去掏他的臉。
顧慈力氣如今不如魚姐兒,很容易就被掏出臉,瞪著,用風的控訴:“你這是待病患!”
“這是在檢查你是不是外力使牙損。”張知魚義正言辭,然后心滿意足地拔了針家去,看清楚了,是門牙,還缺了兩個,難怪說話跟大舌頭似的。
想到有人跟自個兒一樣不面,就開心了。
顧慈在家躺在床上,平靜地看著床帳雙手合十,邊睡邊念:“都掉牙、都掉牙。”
顧慈這般念了兩日,這話兒便似開了,掉牙這事兒在巷子里很快就出現了人傳人,八九歲的孩子,七八十的老人都紛紛掉了牙,如此顧張兩家大舌頭的孩子也就沒人笑了。
這天,艷高照,一群孩子拿著自己的牙站在屋檐下往上拋,慈姑拿著魚姐兒的牙說:“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拋個最高的。”
“你好好活著就行。”張知魚看他弱不經風,一步三咳的樣子,拿過自己的牙,又把慈姑的牙拿過來,一齊往上高高拋棄,轉眼兩粒小米牙就不見了蹤跡。
門外是喧鬧的人聲,賣甑兒糕的小販路過竹枝巷子,眾孩子又齊齊跑向門口,張知魚遠遠地就見小妹叉腰大喊:“兀那漢子,出你的糕兒來!”
只是這般氣勢非凡的話兒,在賣糕的人耳中就了——我那販子,我要五份糕兒!
五份,可不了嘞。小販麻利地轉打了五份糕,笑著看他們。
好吧,夏姐兒搶不了笑著的人,只得老老實實買了五份糕回來,但想吃糕的只有三個,這怎麼辦呢?
夏姐兒表示,那我就只有吃點虧,強撐三個下肚啦。
*給祖墳加個金剛罩
吃罷糕兒,眾孩子還在外頭串門,大家都不是很想去張家玩,雖然張家現在也經常給他們分吃的玩的,魚姐兒從保和堂回來后,還總是逮著機會就教他們識字。
但現在的張家儼然已經從快樂老家變了惡鬼窩。
就連張知魚自己都賴在顧家不想回去,家里這兩日日日都得接待來看圣旨和躥門子的街坊,每天人滿為患,巷子就這麼長,里頭都是自家爹娘,孩子站在一起就難免互相比較。
大家都跟魚姐兒比,那誰得了,搞得魚姐兒在同輩眼里地位都低了一截,人都不高興跟玩,雖然也不是很想跟蘿卜頭湊在一起就是了。
唉,每天聽人夸,也是一種甜的煩惱呢。
這日,張知魚和阿公剛從保和堂回來,就見張家大伯在堂屋里坐著,王阿婆和梅姐兒正陪他說話。
張大伯是來轉達他爹的話的,張老大的意思是——是時候打個青磚烏殼給爹娘祖宗了,不然見天兒守著墳堆,這日子如何過得。
所謂錦不還鄉就如錦夜行,張阿公也是頂要臉面的人,又是給爹娘壘墳,自然欣然應允。
只是添墳是大事,還須尋個吉利日子,張阿公先取了幾兩銀子給大侄兒,讓他回家好好尋材料,務必給老張頭和許老娘打個金燦燦的窩。
張家大房沒有這麼多錢,但他們是大房,爹娘的份理應他們出多的,這錢張大伯拿了就有些燙手,幾兩銀子都能買畝地了。
“既然我有了錢,自然得替爹娘修墳,這麼些年我也沒在家,就說那墳,不也一直是你們照顧的麼?”張阿公是個話兒,哄人的時候也一套一套的,很快就把大侄兒說服了。
張大伯被兒子帶著瀏覽了圣跡,想著二房的樣子又高興又羨慕:“魚姐兒真有出息,這點大就能掙這麼多錢了。”
張阿公對自家人也回禮:“大桃也有出息的,養豬都養到皇帝跟前了,還得了二十兩銀子的賞。”
雖然不比魚姐兒多,但也很面,誰家鄉下大字不識一個泥猴兒能在皇帝跟前現眼,整個大桃鄉就大桃一個人!
當然前提是不要把二房算進去。
大桃自從拜了張阿公為師,如今一月才回去一次,所以張大伯知道張家二房得了賞,但對自己兒子的事還一無所知。
聞言啪一下站起來,大漢音瞬間了小鳥嗓,尖聲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前幾日欽差來的時候就送了,只是沒細提,還是后頭魚姐兒拿著圣旨對單,才找出來的。”把大桃樂得這幾日走路都帶風。
“圣旨上也有大桃的名兒?”張大伯抖著聲問。
張阿公肯定道:“我還能騙你?”
張大伯放了茶碗,也哆嗦著轉出去找兒子了。
大桃看著爹愣道:“小寶算是鄉里的,爹,這個不是我們家的錢,得回頭給里正分。”
張大伯拍拍兒子,大桃今年在二房吃得好又長高了許多,人也白了些,看起來已經像個小大人了。知道不貪不該貪的財,這比銀子更讓他高興,只覺得將兒子留在縣里這個決定下得對。
張大伯跟張阿公商量好添墳的日子,拿著銀子笑得合不攏,走前還對張阿公道:“里正的意思是,讓把圣旨和匾額拿回去一起祭祖,也讓祖宗們高興高興。”
這是大桃鄉這麼多年來最風的事,大家都盼著想看看金尊玉貴的圣旨老爺長什麼樣子。
“不消你說,我還能忘了這個?”張阿公笑。
張大伯又鼓勵魚姐兒一番,便乘船回家去。
等到了回鄉那天。
還沒到鄉里,張知魚遠遠地就看到前路一片通紅,到都被里正掛了彩帶,這年頭也值錢,就是掛不了彩的,也用蘿卜條充數沾沾福。
張知魚笑:“這也太夸張了,不知道還以為咱們家出了狀元。”
此話正踩在張阿公痛,他打心眼里覺得魚姐兒若是男兒,至也得三元及第。當然也有可能不及,畢竟他們張家人生得俊,也有不小的可能被皇帝點探花。
張阿公正發夢讓魚姐兒做探花還是狀元,就被這孩子一句話醒,道:“你要是能扮男裝去科舉就好了。”
當然這話也就是說說而已,當不狀元也可以當太醫院頭子,一樣威風。
張知魚沒好意思跟阿公說,自己一點也不想進宮,宮斗劇看多了,覺得做太醫只有一個結局——來人吶,拖下去!
但覺得還有個東西能平復阿公的憾:“我們家這回別的不說,縣志鄉志肯定得留名。”
南水縣出去的舉子也不,說起圣旨可能也接過不,但是麼,是圣旨就得記下,而且他們比別人多兩塊匾額,字數怎麼也能多點吧。
這下全家人都不淡定了,幾個孩子又開始爪瘋,李氏笑罵:“就你會得多,以后要是上不了,看你怎麼對得起家里這幾只手。”
張知魚靠在爹上,父兩個哈哈大笑,笑聲順著水傳得老遠,里正嘰咕一下從鄉口大石上爬起來。淡定地整整冠,對族老們點頭:“人到了——點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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