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丫頭把錢倒在床上數了又數,雖然錢不是們的,但大姐(侄兒)是們的嘛。
“看來學東西真的又用。”月姐兒趴在錢上,睡得滿臉的孔方印。
“我也得跟著阮嫂嫂好好學字,以后也掙多多的錢買吃的。”水姐兒說。
夏姐兒就不同了,一把抱住大姐就樂:“大姐替我學。我替大姐玩兒,錢咱們一人一半兒就好啦。”
幾姊妹在家直鬧到半下午才收了聲兒,提了蛋和牛去顧家,他們家有廚娘,做飯這事兒還得專業人來干,就算是古人也能把魚姐兒比得跟野人似的。
顧家人已經很悉們,都不用打招呼就開了門。幾個孩子嘻嘻哈哈抱著東西一起涌進去,魚姐兒提著牛走在最后邊——不放心給幾個小混蛋,灑到地上去大家都得地,而且生牛得煮沸了才能用,不然容易得布病。提的時候能注意,萬一夏姐兒幾個吃了就完了。
等慢悠悠提著桶出門,就見谷二郎推著板車站在張家門口,車上堆的滿滿都是自己家曬的小魚干兒,豆娘止住,他就推了板車送娘家去,不顧大哥反對裝了一車冬天曬的小魚干兒上來,來回兩趟足足走了幾個時辰都沒喝一口水,見了魚姐兒出來就點頭哈腰地道謝。
張知魚看著他汗流浹背的樣子很不是滋味,但確實不喜歡這家人,就道:“我家不收你的禮。”
谷二郎黝黑的臉泛起一點點紅,他的腰更彎了,看著魚姐兒干凈的著裝,腳趾頭窘迫得都要起來了,推了板車就往回趕,尷尬地笑:“我家的小魚干兒,小張大夫可能吃不慣,是我想岔了……”
張知魚聽見這話就喊住他,坐在門檻上問:“你家也是種地的?”
谷二郎詫異地看著魚姐兒,不明白為什麼要問這個話,但也老實地回答:“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種地的。”
張知魚點點頭,又問:“你們家一年收幾次谷子?”
說起種地的事,谷二郎就不那麼窘迫,靠在板車上跟魚姐兒聊起來:“這個得看況,我們家一共只有八口人,我和我爹我哥三個只種得了六十多畝地,加上我娘子、嫂子和老娘幫忙,往年怎麼也能種個八十畝,以前人多我們還種一茬冬小麥,今年我娘照顧豆娘和孩子,嫂子也懷孕了,一下子去了幾個勞力,就種不了那麼多,現在六十畝地只能收一茬,其他時候就種豆。”
“這六十畝地,夠你們一家用嗎?”張知魚有些好奇,“我大伯家里種了兩百畝還喊不夠吃呢。”
谷二郎也很吃驚,聽到說張大伯家有十幾口人,大部分都是男丁就回過神道:“子孫多自然種的多,我和我爹、我大哥拼了老命也就只能種這麼多。”
“種地很累?”張知魚看他。
谷二郎就笑:“小張大夫是城里人,從小就在福窩,沒下過地不知道,春秋天氣好還好些,夏日里那是能死人的,有時候人都了才知道是累死的。”
“這怎麼可能,你們不知道累?”久不見魚姐兒進來,專出來找的顧慈聽到這就問。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鄉里種地都得算著時辰,時辰到了不累也得歇些,有好幾次大太底下我不覺得熱,也不覺得累,還是我娘拉著我喝水,坐到屋里了,我才覺得渾發冷,手腳都抖了。我娘說再做下去就沒我了。”
“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顧慈忽然想起這首詩,輕輕地念道。
張知魚也知道種地累,但不是其他人就不累了,就道:“莊稼一年你們可以收一次,你知道一個大夫要出師需要多久嗎?”
谷二郎搖頭,他又不是大夫怎麼會知道?
“十年!或許還遠遠不止,高大夫跟你一樣,你從剛會走路就得下地,他從剛會走路就得開始背藥材背書,你種地養家他看病也得養家。”就算,如果沒有前世的基礎今天也救不了豆娘,張知魚看著他滿車的小魚干兒道,“高大夫為了救你的妻子,挽回自己的醫學生涯,把他自己拿手的針法都教給了我,沒有他我從哪里救你妻子呢?但是你卻只激我,實際上我做的都是高大夫教的,所以我不能收你的魚干兒。”
谷二郎不笑了,他心虛地站了起來,只是道:“我也沒辦法,我們家太窮了呀,太窮了呀。”
他們能不知道孩子會被吃大麼?但等發現的時候已經要生了,家里拿不出錢救媳婦兒,只能賴上高大夫。
顧慈才知道有這回事,心里一琢磨就明白了大半兒,看著谷二郎臉也變了:“不管怎麼樣,高大夫還是救了你的妻子,這樣的禮,我們家不能收,小魚干兒我們巷子里的小孩都可吃了,但真該得到它的人是高大夫,你真心里激就找他去,我們不要你的激。”
谷二郎白了一張臉站起,看著兩個小孩兒純凈的眼睛,咬了咬,提起板車一聲不吭地又往回走。
張知魚看他走遠了,提起裝了牛的木桶就往顧家走,顧慈了手來幫一起抬,卻被魚姐兒一掌拍開:“到時候你病了我再治你去,你好好的跟在后頭就是。”
顧慈鼻子灰溜溜地跟著,看看谷二郎的背影忽然問:“你說他會不會去找高大夫?”
張知魚沒有回頭去瞧,只淡淡道:“管他呢,反正我們問心無愧就行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沒有二更了。捉蟲了,大家刷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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