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后，天子親衛換班值。

　沈祐邁著輕快的步伐去飯堂。剛坐下，飯菜還沒吃到里，沈嘉就急匆匆地過來了，眼底是抑不住的喜悅：“四弟，快快快，快去告假出宮。半個時辰前，崔宅派人進宮來送信，君表妹已經肚痛發作，被扶進產房了。”

　“你一直在皇上邊當差，沒法子將這消息告訴你。傳信的人就先告訴我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沈祐已狂風一般的速度沖了出去。

　沈嘉很能理解自家兄弟急切喜悅迫不及待的心。當年寶貝閨出生的時候，他也是一樣！

　沈祐心底的喜悅像要溢出膛，顧不得宮中穩步慢行的規矩，一路快步到了太和殿外。

　剛換了班的天子親衛見沈祐來了，都有些驚訝：“沈統領不是下了差嗎？怎麼又過來了？”

　“就是！快瞧瞧，沈統領竟然還笑了！”

　沈祐有笑容，確實是一樁稀罕事。

　親衛們不便有什麼大作，眉眼來去地瞧熱鬧。

　沈祐按捺住激越的心，沉聲對守在太和殿的侍道：“請代為通傳，就說沈祐有急事求見皇上。”

　侍忙應一聲，進去通傳。沒等片刻，沈祐就進了太和殿。

　哪里還用沈祐張口。慶安帝龍目一掃，看到沈祐閃著芒喜悅的眉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馮氏臨盆了？”

　沈祐一臉喜，拱手道：“是。末將特意來告假，這就出宮回去。”

　慶安帝略一點頭：“朕準你五日的假，去吧！”

　沈祐謝了天子恩典，迅速轉離去。

　慶安帝眼中閃過笑意，角微揚，心頗佳。瞥了畔的楊公公一眼。

　楊公公滿心喜悅，低聲笑道：“請皇上恕奴才多。沈統領屢屢立功，如今又逢添丁之喜，皇上也該厚賞一番才是。”

　這個明面上的理由，足夠對眾人代了。以馮君立過的功勞，怎麼厚賞都不為過。

　慶安帝笑道：“這件事就由你去辦。”

　楊公公笑著領命。起之際，看向崔宅的方向，心里默默期盼馮君這一胎平安順遂。

　……

　“再加把勁，深呼吸，吐氣用力。”

　“對，就是這樣。宮口已經開了，已經能看到孩子的頭了，很快就能生出來了。”

　接生婆子在耳邊不停地安。

　下傳來撕裂一般的疼痛。

　馮君咬牙關，一聲沒有呼痛，默默用力。不知在疼痛中沉浮了多久，忽然一陣劇痛，接著下一松。

　孩子終于出來了！

　馮君閉上雙目，汗水了襟。

　接生婆子利索地拍打孩子的小屁。

　哇哇哇！響亮的啼哭聲響起。

　“恭喜，這一胎生了小公子。”接生婆子在馮君耳邊報喜。

　是個臭小子啊！馮君被幾個時辰的疼痛折騰得疲累虛弱至極，勉強睜開眼。接生婆子將剛出生的男嬰捧到馮君面前。

　真丑。

　這是馮君見兒子第一眼的。

　是真的很丑。小臉紅紅的，眼睛還沒張開，扯著嗓子啼哭，一張小都被哭得變了形。

　“像個猴子。”馮君里嘀咕一句。

　辛苦懷胎這麼久，死去活來的，就生了眼前這個小東西。

　接生婆子被逗得直笑：“孩子剛出生都這樣。等過幾天，胎里帶來的紅印都褪了，眉眼長開了，就好看了。”

　馮君嗯一聲。

　接生婆子笑道：“閉上眼睡吧！我這就抱著小公子出去報喜！”

　馮君閉上眼，很快意識昏沉睡去。

　產房外等了半日的許氏，在見到孩子的那一刻，直掉眼淚。

　大馮氏在一個時辰前就趕來了，見了男嬰，高興得合不攏，從接生婆子手中抱過孩子，夸贊個不停：“瞧瞧這孩子，生得多好。眉眼也俊得很。和四郎出生的時候一般模樣。”

　許氏忙了眼淚過來一同看孩子。

　哪里像沈祐了，分明生得像馮君嘛！

　“都說兒子像親娘。”許氏笑著說道：“我看這話沒錯。”

　馮君是大馮氏嫡親的娘家侄，大馮氏一樣疼馮君，立刻改了口：“沒錯，還是像君更多一些。”

　崔元翰和宋氏對視一笑。

　生兒子生兒都是喜事。不過，第一胎得子，總是更歡喜些。

　等大馮氏和許氏看過孩子了，才到氏。雷小雪肚子已經隆起，不便抱孩子，笑地湊過頭來看。

　最后，崔元翰抱過了小外甥：“來，舅舅。”

　眾人都被逗樂了。

　剛出生的孩子，哪里會什麼舅舅，只會一個勁地哭哪！

　“這小子，哭聲可夠響的。”大馮氏笑道：“快些娘來。”

　大戶人家養孩子，都有娘，親自喂養孩子的之又。馮君有了孕之后，大馮氏就特意尋了兩個娘，平日好吃好喝地養著，到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了。

　男嬰被娘抱著退出去，啼哭聲很快戛然而止。可見是已經吃上口糧了。

　“四郎怎麼還不回來！”大馮氏往外看一眼。

　許氏笑著應道：“從這兒去皇宮，一來一回總得要半日。反正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了，就是天大的喜事。我現進去看看君。”

　話音剛落，匆忙的腳步聲便在門外響起。

　接著，一個修長的男子影沖了進來。

　是沈祐回來了！

　沈祐一路快馬回來，額上冒著些汗珠，一張俊臉泛著異樣的紅，眼睛閃著。

　大馮氏和許氏異口同聲：“四郎回來得正好。君已經生了，生了個兒子。”

　先去看兒子，還是先去看馮君？

　這對沈祐來說，本不是選擇題。

　沈祐毫不遲疑地先去了產房。許氏自然不能和外孫婿爭搶，只得在產房外等著。

　產房里，接生婆子已經收拾妥當，空氣中還有些淡淡異味。馮君躺在床榻上，碩大圓潤的肚子驟然小了，潤的臉頰出蒼白虛弱，因力竭而昏睡不醒。

　他從未見過這般虛弱蒼白的馮君。

　心里的狂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一愧疚。

　沈祐坐到床榻邊，手輕輕握住馮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