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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378章

第377章 河山(2)

只用一支玉簪挽起烏髮,張婉披上裘袍, 領著數名宮向式乾殿走去。冬日天寒, 走在廊下還有些冷意,到了式乾殿, 火牆和地龍的熱度,驅散了寒氣。張婉解了裘袍,命人通報後, 方才緩步殿。

大殿正燃著香,清雅淡。天子雙目微閉, 倚在榻上。見張婉進殿, 扭頭道:“阿婉來了?都說讓你在東宮靜養了。整日到這邊,染了病氣反倒不妥。”

張婉三個月前方生下子, 正是該休息的時候。況且還要帶孩子, 若是染了可不妙。

天子已經說了多次,但是張婉怎會忘了本分。行了禮, 畢恭畢敬道:“兒媳強健, 這兩日二郎也由娘帶著, 不妨事的。父皇今日可好些了?”

“朕好多了,已經能下榻了。”梁峰道。

他的聲音仍有些嘶啞,不過較之前兩日, 確實好了不。這些年陸陸續續病過幾場,都沒有這次來的兇險。只是涼就能高燒不退,太醫院忙前忙後十來天,才把病了下去。

聽天子如此說, 張婉面上出欣喜神:“父皇龍康健,我等方能安心。不過還是不慌走,多養些時日,除了病才好。”

梁峰笑了笑,讓人給太子妃看座,又問道:“顯兒這些日可好?”

太子妃這一胎生的還是個男孩,取名梁顯。不過孩子出生沒多久,梁峰就病倒了,倒是沒怎麼見過這個皇孫。

“父皇放心,二郎如今能吃能睡,還胖了不。回頭抱來給父皇瞧瞧。”張婉笑道。

“等朕病好了再說吧。”梁峰輕歎一聲。

他這個年人也就罷了,若是把病傳給孩子,那才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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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天子面有憂,張婉連忙道:“這些日大郎也惦念父皇,還抄了《孝經》。讓兒媳呈給父皇。”

說著,讓宮人獻上了幾頁紙。梁峰拿在手上翻了翻,就笑了:“這字,可比榮兒當年要強。還是阿婉教得好。將來芷兒能進學了,也要讓讀書習字。”

“兒媳曉得。”張婉笑著應下。

這時,侍送來了湯藥。張婉親手接過,送到了榻前:“父皇,該用藥了。”

藥只一小碗,不熱不涼,正好能口。梁峰接過,飲了下去。旁邊立刻有人呈上餞,讓他清口。

選了顆棗吃在裡,下了苦味。梁峰又道:“王良娣和鄭孺人那邊,怕是快要到日子了。你安排產婆接生就好,不必太過勞。”

這些年,太子又納了一良娣,二孺人。張婉生產前,兩名側妃也驗出有孕。幾個月過去,快到日子了。為東宮之主,張婉自然也要照拂兩人,盡正妻之責。然而到了梁峰裡,就了不必勞。這顯然也有偏袒之意。

張婉聲道:“兒媳定會安排妥當。”

梁峰看了一眼,輕歎一聲:“終是委屈你了。我也會讓榮兒多多看護你們母子。”

這話讓張婉心中一暖。這也是天子和旁人最為不同的地方。天下男子,對院中妻妾無不尋常視之。唯獨天子,會惦念這個正妻的委屈。能十數年專寵一人,哪怕為之背上汙名,又是何等的深意重?

然而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梁榮已經是個相當不錯的夫婿了。

張婉低聲道:“太子待兒媳極好,何來委屈?父皇多慮了。”

這是的真心話。早在太子納側妃後,太醫院就呈上了一份文書。說婦人在月事之後幾日,反倒不宜孕。這可跟旁人所知截然不同。東宮也是有彤史的,記錄幾個婦人的月事還不簡單?如果太子想讓側妃懷孕,怕是早就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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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直到再次有孕,這三四年間,東宮竟然無一所出。太子對,也是極為呵護的。

見張婉面微紅,替榮兒辯解。梁峰笑了笑,又躺回了榻上。

因天子今日神好些了,張婉到不忙端茶遞水。而是坐在一旁,陪他聊天、下棋。又了首淡雅的琴曲。

過不多時,太子就從垂拱殿轉回。

“父皇可好些了?”一進殿,梁榮就問道。

“有阿婉侍疾,朕好多了。”梁峰把這功勞擺在了張婉頭上。

梁榮激的看了妻子一眼,便向父親彙報今日的政事:“州戰事順利,已攻下漢中、東和西三郡。不日既能合圍蜀州。荊州則在江陵小負一場。”

天子臥床,這幾日罷了早朝,改由太子在東堂監國理政。按常理,這舉可能引來朝堂盪,然而開國老臣均在,太子又觀政數年,倒是穩穩妥妥的把局面安頓下來,沒有耽擱前線戰事。

就在今年春天,南方小朝廷又生異變。王敦強橫的罷免了頗有才幹的晉太子司馬紹,改立司馬睿子。朝野上下無一人敢言。然而沒過多久,丹、吳郡、晉陵又發生了地震。這已經是王敦陵上後的第三次地震了。

加之兩年大旱,五次蝗災,一次雨雹,東晉已經不模樣。五穀踴貴,民遍地,象無法收拾。因而太子司馬紹力勸父皇,舉兵討伐惡逆。王敦怎肯任人宰割?立刻自武昌發兵,再次攻打建鄴。

眼瞅著江東又了起來。趙國也排兵佈陣,展開了對州和荊州的攻略。州,就是原先的梁州。為了避諱天子姓氏,改了先秦時的地名。益州也改蜀州。蜀之地,就由桓彝帶兵征討。旨在平定全境,包圍佔據都的氐人李特。而荊州則有令狐況領兵,和水軍協力,力求佔領與州接壤的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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驃騎將軍奕延坐鎮襄,總領大局。

如今州勢如破竹,荊州那邊的阻礙,就顯得有些礙眼了。

梁峰皺了皺眉:“敗給誰了?”

“荊州刺史陶侃。”梁榮答道,“不過損兵不多,若是再增兵力,定能攻克!”

“陶侃啊……”梁峰思索片刻,搖了搖頭,“罷了。從江陵撤軍,加建平郡攻勢。”

江陵附近就是雲夢澤,就算打下來,想要渡過幾個大湖,近武昌郡也不容易。在戰略安排上,他們本就沒有打下武昌的意思。若是對王敦迫太,促使東晉放下訌,一致對敵就麻煩了。現在小負一場,倒是可以順水推舟,拿來設局。

梁榮的反應極快:“父皇可是想讓陶侃和王敦鬥?”

“陶侃是晉國數一數二的能臣,王敦怎會對其放心?”梁峰很滿意兒子一點就的聰敏,“眾人皆敗,唯有他勝。若是其有心報君恩,王敦又會如何置?”

陶侃的出寒門,但是不論政還是掌軍都相當出。也是東晉現存的名臣之一。越有能力,在之中就越不好立足。是投靠王敦,還是忠君報國,實在是個艱難選擇。如今江東天災**,民不聊生,再一一裁撤中流砥柱,還不知晉國會變何等模樣。

梁榮輕歎一聲:“若是此等人,能為父皇所用就好了。”

“等打下江東,自有英才彀。”梁峰咳了兩聲,又開口問起其他事務。

坐在一旁的錦榻上,張婉一雙明眸,向面前父子。天子是這兩年才開始蓄須的,就算病容憔悴,依舊風姿不減,氣度絕倫。而太子頷下早已留了短須,沉穩剛毅,容貌只稍遜其父。等他四旬時,定然也能有同陛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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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我家夫婿。中鼓脹,張婉手略略心口。低聲吩咐宮,送些羹湯,給兩人解乏。

“茂弘!茂弘……王敦若想要這王位,自可與我說。何必害天下百姓?”建鄴皇宮中,司馬睿也躺在床上,病的臉發青。

王導雙目低垂,沒有回答這問題。了王敦三年,他已經無力再勸說這個大權在握的堂兄了。

見王導不答,司馬睿嗚嗚的哭了起來:“當年你我在瑯琊時,何等親。我能登上大位,也全賴茂弘。只可惜,天不眷顧!紹兒我已貶到州去了,晞兒不過四歲,其母也是你瑯琊王氏所出。這孩兒,只能托給你。茂弘,看在你我相份上,還請回護一番……咳咳咳。”

便哭訴,司馬睿邊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看著他那衰敗容,王導長歎一聲,跪在地上:“臣願輔佐太子。”

“好!好!好!”三個“好”疊聲而出,司馬睿用力抓住了王導的手,滿面淚痕。

五日後,司馬睿病逝。太子司馬晞登基,王導詔輔政。

得此消息,王敦大怒。然而趙國已經揮兵南下,就算是他,也不敢即刻篡位。得知陶侃竟然在江陵大敗趙軍,更是坐立難安。一番思量後,他撤掉了陶侃荊州刺史的職位,調往廣州。命從弟王廙執掌荊州兵務。隨後移鎮建鄴,監視朝堂。

誰料趙國並沒有繼續南下,只是掉頭打下了荊州東部數郡,便偃旗息鼓。提心吊膽了幾個月,王敦終於松了口氣。再次把目轉到了堂弟王導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司馬睿原本有一個兒子司馬昱。這個時代他死得早,子司馬昱就沒出生。不會跟梁昱撞名啦。

陶侃確實是能臣良將,不過最有名的還在傳基因上。他有個曾孫,陶淵明。

不造是不是空調吹多了,咳嗽,渾痛QAQ明天請假,修養一天吧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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