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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322章

第322章

從冀州前往並州, 並不是件輕鬆的事。陳悅先在東平舒登船, 沿漳水逆流而上, 直至鄴城。隨後下船,通過滏口陘西去, 進並州境。再行數日,方才能到晉

這一路, 足有千里之遙。又是乘船又是穿山。然而讓陳悅驚訝的是, 路上竟然一次也未曾遇到匪患!

他跟著的, 可是一支商隊, 且是運送了大量糧食的商隊啊!

然而事就是這麼出奇。除了通過每個關隘都要驗關勘合外, 一路上順順利利, 就這麼到了晉。站在那高大威儀, 不遜於鄴都的城牆外,就連他這個老于商途之輩,也有了一恍惚。

晉城的關卡比別更嚴幾分,好不容易隨著人城, 跟在後的親隨就忍不住四, 嘖嘖贊道:“這晉城, 果然不凡。竟然有如此多人!”

實在不怪他大驚小怪。

寬敞的街道上,車輛縱橫, 擁不堪, 偶爾還會出現兩車並行,不及避道的形。高鼻深目的胡人牽著駱駝,駝鈴叮噹, 走得不不慢。推著小車的商販則尋著空隙鑽來鑽去,不時惹來一陣咒駡。婦人們有些帶著長長冪籬,遮住面孔,有些則素面朝天,挎著竹籃,提著木匣,也不知是逛街還是返家。更有士人模樣的男子,風塵僕僕,行匆匆,一副長途跋涉的模樣。

這樣的景,怕只有太康年間的,方能得見吧?

一路坐船而來,陳悅沿途曾數次下船,觀察市面所需。冀州諸郡縣,其實不算興旺。流民遍地不說,很多地方還在開荒築堡,頗有些荒蕪。但是到了司州境,特別是進了鄴都,就大不一樣了。

得益于優異的地理位置,鄴城的集市已經初規模,本看不出前兩年屢遭洗劫的慘狀。並州出產的絹錦、紙張、瓷都要通過這裡運往海興港。而海船帶來的糧食、雜貨,也要通過滏口陘和白,運往並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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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樞紐,陳悅怎會放過?趕忙做起了生意。從新港帶來的貨,一下就賣了個。得了足夠的絹布,他才氣定神閑的趕往晉。但是現在,真正踏上這北地腹心,他立刻後悔貨賣的太早了。這麼繁華的大都,何尋不來商機啊?

饒是如此,陳悅也沒在面上,只是乾咳一聲,故作淡然道:“恐怕也是秋試在即,各州士人才會蜂擁而至。”

“制科真這麼厲害?”那親隨更是驚歎,“郎主,不若你也下場試試?說不定還能在並州撈個一半職?”

“荒唐!”陳悅叱了一句,掩住自家尷尬。他就讀過幾本書,哪可能參加這等級別的掄才之選?而且他是來行商的,跟制科又有何關係?!

再也不管街頭奇景,一隊人轉頭向西市而去。到了真正的集市,就是另一幅面貌了。偌大一個坊區,淨是鋪面,簡直讓人眼花繚!莫說南方稀的馬匹、皮,以及並州特產的瓷、紙箋,就連織錦香料這等貨品,也大有不同。

這紗的怎地如此鮮豔?織錦的花紋是怎麼紡出來的?裝在琉璃瓶中的,真是花香魂?妝盒上能照見人影的,又是何種水晶?

一路從東走到西,兩都快走斷了,見了不知多稀罕,陳悅是沒定下要買的貨品。他手上這點錢,哪能換到足量的好貨啊!

原本以為到了海興港,就能大賺一筆。誰料真正的寶庫在這千裡外的太行腹地!又是心煩,又是疲累,陳悅歎了口氣,準備先找個地方歇歇腳,用個飯,再細細琢磨。

吃飯的地方,倒是早定了下來。當初,他是在海興城的登海樓裡談的生意。而晉有個登雲樓,據說是同一個主家,亦是晉商賈最去的宴客之所。既然下來還要做生意,自然要到那邊打聽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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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雲樓倒是距西市不遠,隔著兩道街,就能看到高挑的旗幡和門樓。此樓著實不低,上下足有三層,裝潢更是緻。據說三層的頂樓只招待家千萬的巨富,裡面飲食陳設,毫不遜于世家高門的府邸。

但是最下面那層,看著跟登海樓相似,寬敞明亮,人聲鼎沸。樓外還聚著不拎著籃子,買果子茶點的小子、郎。在這邊做著自己的小本生意。

為海客,陳悅可不會差吃飯這幾個錢。但是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探消息。因此他並未登上二樓雅席,而是在一樓尋了臨窗的位置。這酒樓的食案也有些古怪,案幾更高,小榻也離地兩尺,可跪坐,亦可趺坐。不過陳悅打眼看去,垂胡坐的食客,同樣不再數。顯然都是商賈,沒那麼多講究。

走了一天,陳悅也管不得那麼多了,隨意坐下,看起掛在牆上的菜牌。一排就是十幾樣菜品,足足掛了三排。有些菜看起來頗為悉,有些卻不著頭腦,好在大多寫了價格。陳悅打量良久,喚來伺候茶水的僕從,點了三樣菜,一壺酒。

不是他慳吝,實在是生意未曾做完,還不到口腹之的時候。況且他是南人,也未必能吃得慣北地的飯食。

也沒有嫌棄他點的東西,不大會兒功夫,兩盤菜先上了桌。一個清清白白,乃是豆腐拌了些香蔥,。品一品,還能嘗出微微酸鮮,很是對他的口舌。另一道,則是和菘菜熬的羹湯,窩了個子,略有些鹹濃,也算順口。酒是新釀的果酒,溫潤綿,極為解乏。

吃了片刻,最後一道終於也上來了,乃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水引餅。這可是掛著紅綢的招牌菜。陳銳對麵食無甚偏,只是看不人桌上都擺著,才意點來。細細看來,這水引餅的賣相倒是不差,面都削了尺餘長條,湯清亮,飄著油花,還放了兩塊醬塊,香味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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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木箸挑起一面,吃進裡,陳悅立刻覺出不同。這可不是平日那種趴趴,沒甚嚼頭的麵食,相反麵條又勁又彈,麥香撲鼻,口著實不錯。,竟然是羊!但是完全沒有羊膻味,也不知裡面加了什麼香料。

這樣熱氣騰騰的一碗,放在秋盡冬來時,實在讓人食指大。陳悅暫時也放下了心思,一心一意吃起飯來。然而吃了沒幾口,一旁食客談話的聲音,就傳了耳中。

“聽聞冀州又要修道了,這次世家也要牽扯其中呢……”

“哪個世家會耗費人力力,修繕道?那不是州郡的事嗎?”

“誰曉得呢?不過是刺史府傳出的消息,似乎有利可圖?”

“什麼利?不會是在驛站旁開邸店吧?”那人笑道,“冀州可是挨著幽州和兗州,指不定哪天就打起來了!”

那邊笑的歡暢,陳悅心中卻是起伏不定。在驛站外開店?這些人沒到過冀州,他可是去過!只是從港口到渡口的那一日路,就不知見過多鋪面。

都是長途跋涉,誰不需要吃喝嚼用?沒有,無法住驛站,可不就只能住店嗎?這似乎是個大買賣啊!更何況,他是見識過冀州新港的,只要帶來的糧食夠多,就能取得並州瓷、鹽等俏貨的購買份額。若是修路亦然呢?豈不是一個局的好機會?

他財力不,一口氣運個幾萬石糧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支撐一段路的花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越想越是坐立不安,陳悅三口兩口掃完了碗中飯食,命僕從會賬。隨後匆匆離開了登雲樓。

因為心中有事,走得慌忙,出門時,他竟然差點撞上了一架牛車。虧得對方行的不快,才避了開來。陳悅自知理虧,連連道歉,車中人倒也好脾氣的沒有追究,放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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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隊商賈慌不擇路的模樣,車上一位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晉人丁雜,不比當年啊……”

他年時曾在待過,也見過王都往昔風華絕代的模樣。現在晉大歸大,卻而無序,終歸是了大都氣派。

“先生說的是。這幾日正值開科,難免紛。也是北地缺人,方有此策吧。”一旁侍奉的青年笑道。

“就要開科了嗎?”那中年人聞言,茫然的反問一句。

制科可是如今晉第一大事,來此地的,誰人不知。這話聽起來,倒是一派不懈世事。被問的人卻不以為怪:“正是如此。”

這一問一答,便顯出了些不同。當世的士族,對於開科向來持兩種態度。一些人覺得此舉卑下,壞了世間風氣。而另一些卻覺得這也是不失為一個進的機會。只不過兩者之間,高門十有八九,是認同前者。

而車中兩人,實打實都是高門出。年長的名衛協,出自河東衛氏。年輕的名荀朂,出自潁川荀氏。雖然兩人都不是正兒八經的嫡宗,這姓氏家,也是世間第一等的。

可是兩人,對於制科,竟然不存太多敵意。

聽弟子這麼說,衛協撚了撚鬍鬚:“難怪這麼。趕出了西市,進山就好。”

荀朂一哂:“說不定山中燒香禮佛的,也要多上幾分呢。”

聞言衛協長歎一聲:“罷了。至考完之後,也能見到梁郡公了吧。不知懷恩寺裡的壁畫,何時方能工?”

對於衛協,制科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手上接到的工作。

如今河東再就被匈奴占去,衛氏嫡宗的衛璪、衛玠兄弟,也去了揚州。他是年時就到了吳地,隨吳中“八絕”之一的“畫絕”曹不興習畫。此時也已藝,揚名三吳,有畫聖之稱。然而士人皆南渡,偏偏他坐船北上,正是因為懷恩寺想要重修大殿,繪彩壁佛像,方才千里迢迢邀他前來。

衛協並不看重懷恩寺給出的報酬,但是晉西山剛剛開闢的佛窟,卻讓他倍。他的老師曹不興就善畫佛,有“佛畫之祖”之稱。他自也是學了同樣技法,對於佛教更是大為親近。而現在,晉可是一等一的北地釋宗,連竺法護這樣的高僧,都在懷恩寺定居。

這樣的佛寺看重,本就讓人心。更別提那連綿山脊,淨是石雕的佛窟。來自西涼、敦煌、大月等國的匠人,耗費心的佳作,只是觀,就大有裨益。衛協這樣的畫癡,怎肯放過?

而聽聞衛協要來並州,他的室弟子荀朂,也跟了過來,隨側侍奉。雖然也畫,但是荀朂不同于衛協一心只有畫的癡態。豫州現今大不休,潁川更是頻遭兵禍。荀氏已經準備南遷,投靠新帝。但是潁川距離司州極近,世家也免不了狡兔三窟的打算。既然梁子熙已經占下三州地盤,為一方諸侯。不在他上下注,也是不妥。

因而荀朂此來,也有打探的意思。不過荀朂其人曠達,對於並州的種種舉措也沒什麼惡。相反覺得此生機,遠勝於南地。因此連制科這樣的新政,也不大排斥。現在反倒覺得荀氏當留下幾支疏宗,投靠並州。

但是想歸想,最終還是要看家中長輩的意思。很快,荀朂也把這些俗務拋在腦後,跟老師談起佛窟中的石塑。

牛車徐徐,不慌不忙,背向人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麵食都餅,到了山西自然要吃刀削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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