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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296章

第296章 暗算

晉天子遷都, 對於邊的匈奴漢國可是件大事。若是能沿途截殺小皇帝, 豈不比攻打要省事?

但是詭異的, 漢國並未做出反應。從明面上看,可能是晉國遷都的作太快,又有茍晞大軍來迎, 來不及調齊兵馬。但是實則,問題出在平宮中。匈奴收兵後不久,劉淵就病倒榻上。漢國上下頓時張起來。劉淵畢竟已經年過五旬,萬一有個好歹,可是要變天的!這種時候, 又有誰敢冒然作?

不過好在, 這場病終究未演變惡疾, 只是躺了七八天,劉淵就緩過了勁兒來。朝堂外都鬆了口氣, 皇后招了十幾位僧人宮, 為陛下祈福, 連太子都宮侍疾。一切似乎又步了正軌。

「唉, 這場病來的不是時候。」頭戴護額,劉淵斜倚在榻上,輕聲嘆道,「如今人去樓空,再攻也沒什麼意思。食之無,棄之可惜啊。」

攻打,最重要的目的還是虜獲晉天子和晉國的貴戚公卿。只有消滅了敵國小朝廷,他的漢國才能名正言順的統天下。而現在,沒了天子,不過是荒城一座,怕是連下面富庶的郡縣都不如。要來何用?

更何況,現在執掌,出任司隸校尉的,還是漢國的宿敵……

跪在榻前,太子劉和恭順道:「父皇莫憂,王大將軍已經率兵攔截,必然能傳來喜訊。」

劉淵擺了擺手:「王彌不行。這次去接駕的,可是茍晞。他又怎能讓那司馬小兒折在自己手裡?等到開春後,派石勒隨王彌一起攻豫州吧。豫州一下,何愁壽春不克?」

壽春就在豫州東南,只隔了條淮水。虧得小皇帝沒有跑到江東,若是過了江,才是鞭長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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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皇漢佔據北地江山,必能同魏武一般,掃平南地癬疥!」劉和知道父親喜歡效仿昭烈皇帝,但是對魏武的就更為傾心。畢竟一統天下,才是這位「漢天子」的畢生夙願。

劉淵面上卻凝沈依舊:「若那梁子熙能為我所用,倒是能拿下北地。可惜此子,讓人捉。」

拍馬屁拍在了馬上,劉和趕忙補救道:「我皇漢兵強馬壯,並州一隅,又怎能抵擋?等到打下了豫州、兗州,再克冀州,自能對並州形制之勢……」

這次劉淵終於轉過了頭,眸中多有些失。他知道自家這個太子,孝心是有,治國手段也學了七八,就是不善戰事。並州的危險,可不是兵馬就能消弭的。就像如今圍在殿外誦經的和尚。匈奴國,又有多人至今還篤信梁的佛子份?

現在別說打垮並州了,就連平的安危也了問題。城中沒了晉天子,守在司州的意義也不大了。還是說稍退一步,遷都長安?

若是劉聰還在就好了。劉聰善戰不下於劉曜,有這兄弟兩人聯手,何懼並州?

想起那個陪伴自己半生,又客死上黨的子,劉淵忍不住咳了起來。劉和見狀趕忙起,為他背,又接過宮遞來的藥湯,親自送到父親面前。

看著兒子這副張模樣,劉淵心頭一:「無妨,對付梁,還有不法子。和兒只要專心替朕打理朝政即可。待到雍州平定,遷都長安,這些就不足道了。」

劉和的手差點僵住了,還是要遷都長安?父親不是一直想守在平這個龍興之地嗎?怎麼晉天子走了,他也想離開司州?

長安是好,可是有個秦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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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心思,劉和半點也不敢表聲道:「兒臣只是替父皇理些雜事。還願父皇早日恢復康健,俯拾天下。」

劉和這仁孝的格,也是劉淵最看重的。欣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劉淵喝乾了碗里的藥,又躺回榻上。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哪怕父親已經睡了過去,劉和仍舊沒有離開,繼續擺出一副孝子模樣。然而心底深,卻是五味雜陳。當初他忌憚的劉聰,死在了並州,未曾想劉曜那小子又異軍突起。看來表兄呼延攸說的不差,那劉曜,確實心機深沈。若不小心提防,等到父親死,他是不是就要篡了自己的皇帝寶座?

長安不能那麼快去。要先想個法子,鞏固自己的地位才行……

轉眼間,就到了年末。梁峰也啓程回到上黨,主持臘祭。今年不比往日,晉升為郡公,整個上黨就了他的封國,祭祀獻牲隆重了不知多倍,連帶梁府的家廟也要遷潞城。

這兩年,梁峰早就有計劃的自梁府遷出了冶金、軍工、陶瓷等一系列關乎基命脈的匠坊。現在府中僅剩的書坊、紙坊也要向潞城附近遷移。高都畢竟距離平太近,一旦匈奴來襲,梁府首當其衝。那些設計核心技的工廠,怎能立於危地?

而現在,副業也挪出了梁府。剩下的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兵寨,只剩下軍田和軍營。備兵敵的功能,放到了首位。

如此一來,對來犯的敵人能夠進行雙面夾擊。而等到進攻平時,這又會為前哨,與高都互為掎角。

至於上黨國的史,這次也選了個人,原先的高都縣令郭郊了新郡國的史。這一任命,讓郭郊喜出外,也分外誠恐。不過郭郊為人謹慎圓,上黨又是久治之地,很多事都有了例,不難管理。若是到了戰時,這裡為前線,自有將領和參謀部負責打仗,他只要管好後勤就行。國都尉,則由孫焦接掌。原先的上黨郡兵,也了專屬郡國的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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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巧巧,新郡國的行政班子就安頓了下來。田獵於野,牢告廟,祭山行儺。梁峰投張有序,也分外莊嚴的冬日慶典之中。連帶梁榮這個嗣子,也跟著忙前忙後。

臘日之後,就臨近新年。為三州大都督,按理應當舉行隆重元會才是,然而求知院算出的天象,可不怎麼妙。元日又將有日食。這兩年梁峰都不知看了多次日食了,可是習俗如此,是趕在日食時開元會,未免太不吉利。因此宴改作了元月七日,也就是人日。人日同樣是新年的傳統節日,登高慶祭,倒也合乎理。

年尾諸事繁雜,更有數不清的宴席,不過有些要事,不能疏

輕輕著手中圓腹酒壺,梁峰微微頷首:「雕的巧,造型上佳。或可一用。」

那是一隻銀的酒壺,高一尺余。壺雕琢婆娑雙樹,飛天神的都不像是普通皿,而像是一尊禮了。壺更有外雙膽,可以在夾層中放置熱水冰塊,夏日冷飲,冬日溫酒,簡直巧妙到了極

張賓輕聲道:「此次匠坊只產了兩樣,本就不下萬錢。都要送到匈奴那邊嗎?」

「不是送往匈奴,是送到劉淵手裡。」梁峰放下了酒壺,淡淡道,「之前信陵才來了消息,說劉淵剛剛病過一遭。此人生謹慎,又沒其他好,這點嗜酒的病,怎能錯過?」

劉淵做了半輩子質子,是個極為斂之人。不耽於,不喜好奢靡,連服丹的惡習都沒染上。唯一的好就是飲酒,上黨出產的烈酒,倒有一半送進了平宮中。

因此梁峰才讓匠坊做出了這麼對酒壺。這壺本沒什麼特別之,但是壺乃是銀、錫、鉛三者混合而。特別是最裡面的壺膽,大部分都是鉛制。當世之人並不在乎鉛這東西,甚至鉛丹還是可以服食的靈丹。但是梁峰清楚明白,用鉛壺盛烈酒,會是個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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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漢國看似穩固,實則各方勢力雜,全賴劉淵一人控制平衡。若是劉淵死了,他那個太子劉和能掌住江山嗎?恐怕只是劉曜這個養子,就能給他添不麻煩。

信陵眾現在著力挑撥的,正是劉和心中這毒刺。一旦劉淵死,圍繞皇帝寶座,必會發生一場大戰。而漢國這兩年吞併的地盤實在太大太多,看似驟然擴張,實際無力消化,只是墜另一屠戮剝削。而哪裡有迫,哪裡就會有反抗。一旦漢國發生,立刻四境狼煙,甚至都不用他花費力氣。

那時,才是他休養生息,乃至擴大地盤的最佳時機。只要劉淵死!

沒想到自己也會用這樣的手段了。梁峰看著那絕倫的鉛壺,心底不由暗嘆。重金屬中毒的滋味,也該換個人嘗嘗了。只是不知這小小手段,多久才能見效。

「務必送宮中。」梁峰再次叮囑道。

「主公放心,臣自會把它送到劉淵案頭。」張賓不清楚這壺能不能達到理想的效果,但是想辦法送匈奴宮廷,並不算難。只盼那讓人頭痛的漢國,能快速衰敗,為主公騰出施展手腳的空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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