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八章
梁峰的車隊簡素,然而歸來的儀式,稱得上隆重。非但刺史府,將軍府諸吏在孫禮和張賓的引領下出城相迎,晉城中也是歡歌滿載,夾道相迎。
之前可是數萬鮮卑騎深并州啊!想想鄴城長安的慘狀,再看晉,哪能不讓人由衷欽佩使君手段?比起司馬騰、裴盾這樣的庸碌之輩,還有這樣的主,方能在世中保他們平安!
百姓所想簡單質樸,世家的念頭可就複雜了。莫說是其他高門,就連太原王氏都有人出迎。幽并之戰,算是徹底展出梁峰的實力和手腕。且不說這讓人瞠目的戰果,只是對付那些牆頭草的狠辣,就讓人不寒而慄。
跟王浚往甚,暗通款曲的,又何止那三家被誅滅的小士族。現在可好了,連千里之外,雄踞幽州的王浚都能殺個滿門乾淨,還有誰敢捋那虎鬚?
太原王氏面對的境況更尷尬些。不過王浚早年就閤家搬到了幽州,跟王氏本宗聯繫並不切。反倒是王汶跟梁使君的關係頗為親,一度還差點聯姻。有這麼層關係,那些王氏疏宗便厚著臉皮靠了過來,跟其他高門一樣選定了立場。
如此一來,倒是讓晉上下,前所唯有的心齊。
數不清有多人想要結梁峰。但是回到了刺史府,他第一個請見的,卻是位新人。
「中山一役,多虧祖長史從旁周旋,才能輕易拿下。得此賢良,實乃我之幸也。」面對前來投效的祖逖,梁峰做足了禮數。
這位未來的擊楫名將,現年四旬有餘,不過姿仍舊拔,還有一種迥異於士族的颯颯英氣,讓他顯得頗為可親。只是一照面,梁峰就暗自點頭,能夠名垂青史的人,果真自有其魅力。
「明公謬讚。比起奕將軍詐破敵營,千里殺賊的魄力,下這些手段,何足道哉?」梁峰在打量祖逖,祖逖何嘗不是在端詳這位驟然崛起的并州新貴?
只看容貌,這位梁刺史可比他見過的大多數士族子弟,更名士風度。就連那為「金谷二十四友」,年名的故友劉琨,都要遜其三分。可是如此高逸品貌,那人神中也不見分毫倨傲,相反姿態從容,溫文有禮,只是一見就讓人如沐春風。而點漆也似的黑眸,更是神斂,顯出了有異容的清醒明鋭。
這般人,難怪會引無數俊傑來投。
「平除賊雖然重要,但是若無治平理政之能,不過是過境匪患,徒惹災禍。如今冀州未定,匈奴患側,祖君來投,實乃苦旱甘霖。還請上座,與我等共商州事。」梁峰微笑再請。
上位者稱君稱字,都是看重之意。梁峰著實把尊重和信任擺在了明面,讓祖逖這個途不太隨順之人,深。當年司馬諸郡王,哪怕是司馬乂這樣的良主,也未曾如此待他。從未謀面,更無深,就對他的能力深信不疑,還用這樣的賓禮相待。怎能不讓人生出些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使君的慨?
祖逖也不推,欣然落座。
見主要幕僚都到齊了,梁峰開口道:「冀州遭逢大,百姓流離,郡府荒僻。當務之急,應舉賢良,平州郡象。今冬重開制科,選擢一批吏吧。」
制科是并州固有的選吏之法,然而梁峰這次說的,增加了一個「」字。只是一字,就大大不同。郭通之前在中正考評時擢取的那批人,朝廷本沒用幾個。而制科選出的士人,倒有不直接赴任。而現今制科一年兩試,九品三年一評。只此一舉,就徹底把人事權攥在了手中。
段欽頷首道:「下這就去辦。只是州郡之長,還要儘快向朝廷推舉。」
原本的冀州刺史丁邵馬上就要卸任,若是梁峰不派心腹過去,說不定朝廷又要在裡面使些絆子。梁峰頷首:「孫別駕出名門,又有治州之能,當能赴任冀州。」
孫禮聞言渾一震。他原本不過是孫氏疏宗,若是只靠品評,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仕。可是投了梁峰,先是擔任并州別駕,現在又直升冀州刺史,怎能不讓人振?
一揖到地,他住心中激,沉聲道:「下定為主公平定冀州!」
梁峰點了點頭:「冀州還有數郡未平,張和便隨你同去吧。任冀州都尉。其餘屬,也可在并州擢取。」
這就代表著他給孫禮的不僅僅是個銜,更是一整套行政班子。而當孫禮帶著這麼套班子前往冀州,把冀州打造并州的翻版,也就指日可待。
「還有魏郡,可薦稚川任太守,劉恭任都尉。此乃司州要塞,怕是還要抵匈奴,不容有失。」梁峰又道。
葛洪的表現比孫禮好些,謙恭領命。他當縣令已經有兩年多時間,陞遷也是應有之義。不過把他擢為魏郡太守,而非并州郡守,足見主公對他的信任。劉恭又曾經在鄴城駐紮過,還隨奕延出征幽州,顯然也是能征善戰的良將。他現在已經有充足的信心,守好這河北一境!
一旁傾聽的祖逖,心中也生出無盡慨。不論是冀州刺史還是魏郡太守,其實都要朝廷任命。可是梁使君毫不見外,全都用自家心腹頂上。倚仗的是什麼?自然是幽并這場大勝!冀州、魏郡如今完全於并州控制之下,梁子熙又掛著冀州都督的頭銜。如果不採納他的舉薦,令選他人,不論是派人架空還是直接襲殺,都會使并州同朝廷的關係進一步惡化。小皇帝敢冒這個險嗎?怕是只會點頭了事。
而當他徹底掌控了冀州,推行并州諸多新政,怕是就沒旁人能取而代之了。這只是兩州加一郡,若是擴展到幽州呢?東進兗州呢?甚至同匈奴開戰,奪回司州呢?實在不可限量。
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安排妥當了州郡吏的調遣安排。梁峰轉過頭,對祖逖道:「如今局面紛,君以為何事為重?」
沒有問張賓,倒是先來問他,是重視不假,同樣也是考校他的戰略眼。祖逖毫不猶豫道:「當以匈奴為重。不論是幽州還是冀州,短時都要收拾局面,不會危及明公。唯有匈奴偽漢與并州接壤,不得不防。匈奴奪了長安,關中膏之地盡數落手中。如此一來,攻打暢通無阻,當儘早防範!」
不論是張賓,還是梁峰都在心裡點了點頭。這戰略眼確實沒話說。冀州可以蠶食,幽州可以挑撥,唯有位於并州側翼的匈奴,不得不防。趁勢攻下長安,又得了司州大半,這下劉淵的實力,可就更強了。胡馬東進,不過是時間問題。
「祖君所言甚是。」梁峰微微提高了音量,「屯兵、墾田片刻也不能怠慢。并州當早做籌備,以強敵!」
*
離開晉的時間不長,但是積攢下來的事務著實不。與幕僚們商議完了各種要務,梁峰又召見了幾波人,直到天漸晚,方才回到後宅。
不過這次他依舊未回主院,而是直接到了奕延所住的別院。把侍親衛留在門外,他剛進院門,就看到個影一瘸一拐在庭中繞彎。
「奕伯遠!」梁峰眉梢忍不住了,開口住那人。
「主公。」奕延飛快站定了腳步,亮了亮拄著的枴杖,「我用了手杖,不妨事的。躺的太久,骨頭都了,還是要活一下。」
之前奕延上的骨裂,重新讓軍醫看過,打了夾板,愈發不良於行。梁峰看奕延實在不樂意坐肩輿,才讓人做了一副枴杖。這倒是投了奕延的心思。最初的發熱、嗜睡,以及噩夢癥狀退卻之後,他也不願躺在床上了,時不時就下地活,關都關不住。
見著他恢復了神,梁峰也安心不。只是這人力太過旺盛,實在愁人。
「骨折需要靜養。」他走到了奕延邊,彎腰檢查了一下他上夾板,確認沒有壞後,才訓道,「你將來還要騎馬打仗,難道想變跛足嗎?給我好好去榻上待著!還有你院裡的婢呢?又趕走了?」
自知理虧,奕延低聲道:「旁人伺候,多有不便。只要主公來看我就好。」
這話可有點意思啊,梁峰笑了:「你想的還多。傷筋骨一百天,若是不好好養傷,將來上不得戰場,看你如何是好!」
這話讓奕延頓住了:「又要打仗?」
「不是近日。匈奴打了一場勝仗,還不曉得何時會再圖。我把張和派去了冀州,并州坐鎮之人,自然要改一改。」梁峰若無其事的答道。
這是讓他重回并州?!奕延的雙眼都亮了。之前他也不是沒有顧慮,畢竟有朝廷任命的職在。萬一傷勢恢復,要他回冀州呢?那邊還有數郡未曾打下,若是主公命他平,奕延說什麼也不會抗命。
只是難得的相機會,又要錯失。也正因此,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儘快康復,至為自己掙得一些餘暇。
而現在,他不用再離開了。
眼看那人一副說不出話的樣子,梁峰笑著搖了搖頭,準備轉進屋。誰料咚的一聲,木拐墜在了青石板上。一隻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擁在了懷中。
「你……」毫無防備,梁峰栽了過去,又不能掙扎,以免讓奕延傷力。只是短暫遲疑,溫熱的鼻息就噴在了面上。
「主公憐我……」那聲音近乎呢喃。
按道理說,梁峰應該覺得不適,他這輩子也沒對任何雄生產生過「兄弟」以上的誼。可是在那人上,他卻覺得呼吸急促,連心跳都快了幾分。
上次也是這見鬼的反應!然而不是說好了慢慢來嗎?!
那人可沒給他糾結的時間,像是察覺到他不會拒絶,薄削的瓣了上來。那不是人的,沒那麼,那麼厚,甚至能覺出因乾燥微微起翹的紋。只是碾了一下,就撬開齒,探了進去。
那吻法極為悉。梁峰不知曾在多人上試過。然而使在自己上,著實讓人無法招架。一隻手掌固定在腦後,阻止了逃的可能。就那麼放肆的掠奪著,引著,想要哄他一起沉淪。
呼吸被打了,摁在腰後的手掌太過用力,可是這一切莽撞的,急促的,意料之外的東西,勾起了在的火苗。梁峰原以為自己清心寡慾到可以出家了,誰料不是不想,只是沒到對的那個。
心底,有什麼崩斷開來。梁峰長手臂,環住了對方的肩頭。奕延上有傷,不能讓他太激,不能再崩裂傷口,不能……一串串的不能,持續了不知有沒有兩秒,就灰飛煙滅。梁峰主加深了這個吻,讓兩人的形的更。愉悅就像致癮的藥,能讓人興難耐,無法自持。這一吻長的讓人窒息,像是察覺他要不上氣了,那糾纏的頭才慢慢收回,變了纏綿輕。
臥槽!頭暈眼花的了幾口氣,梁峰的意識漸漸回籠。幸虧沒有僕役在……等等,抵在他腰側的,肯定不是匕首吧?還讓不讓他有個適應過程了?!
梁峰掙扎著抓住了對方的襟:「你上的傷!還有針!再胡來就沒救了!」
「主公……」奕延的聲音裡居然有些委屈。
然而梁峰是誰?太懂男人那點齷齪想法了,他本不吃這套,急匆匆退後一步,撿起枴杖,塞進了對方懷中:「適可而止!」
看著那人紅潤的,還有帶上了霞的面頰,奕延用力吸了口氣,住了那差點發的蠢。
主公沒有拒絶。
只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忍下所有。等養好了傷,他們有的是時間。
心底最後一點忐忑,也化作烏有。奕延看著對方背影,又吸了口氣,才拄著枴杖緩緩跟上,進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