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行樂
「幾次前來府上,均能見到不同氣象。梁侯深協經營之道,著實讓下嘆服啊!」坐在客席上,郭郊笑得一臉慇勤。
如今才剛過初七,郭郊便登門賀歲,頗有些出乎梁峰的預料。要知道這時代也有是團拜的,十五之前基本都是員們互相登門拜訪的時候。像他這樣的低級僚,不得要跑到郡城拜訪上,一來一回就要好幾日。能在這時候趕過來,顯然是把梁府放在了相當重要的位置。
梁峰笑笑:「全賴東野執掌高都,若是換個人,怕也無法如此休養生息。」
如今梁峰已經不明公了,改稱郭郊的字「東野」,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聽到對方如此誇讚,郭郊面上不由也出些得:「梁侯言重。若不是梁侯指點,今冬也不會添得這幾百口人。誰料竟會鬧出如此多流民?哈哈,看來春耕之時能多墾幾畝荒地了。」
郭郊算是嚐到了以工代賑的甜頭。只是一冬,高都的城牆就加高了數尺,之前破損的地方也好好修復一番。若是再有兵前來,只要城中糧秣不斷,就能堅守數月。這可是實打實的救命功勞,花費的錢糧卻是往年的一半,還不用費盡力氣去徵役力,惹得怨聲載道。
就連流民的房舍,也是他們自己搭建的。畢竟有開荒的田地吊在前面,這夥人怎能不好好打理自己的住。如此一來二去,等於用賑濟災民的錢糧,做了兩三件大事。既落了實惠,又得了賢名。而且還不用耗費太多府庫中的錢糧,有吳陵那邊的軍糧頂著,簡直等於白得了諸般好!
若不是面前這人高妙手腕,又哪來的這些政績呢?
只憑這個,就足夠讓郭郊今日登門,的給人拜年了。
「有了田畝,也要悉心耕種才是。恰逢去歲下了場大雪,應是年之兆。」梁峰微笑答道。
「正當如此!」郭郊興沖沖道,「這次我提前回來,就是想鞭春勸耕。若是梁侯有空,不若前往縣府,參加立春驅儺之禮?」
所謂「鞭春」,乃是立春之時的重要典禮。《周禮·月令》有云:「出土牛以送寒氣。」在立春這一天,京師百都要著青,郡國縣道和斗食小吏則服青幘,立青幡。命能工巧匠雕刻土牛於城門外,用鞭子打土牛,提醒百姓要開始春耕。同時行儺驅鬼,驅除寒氣。
這是最正經的勸耕儀式。不過并州大荒,百姓流離,府亦許久未曾舉辦這樣的典禮了。那些清流雅士如何肯辛辛苦苦站在田地裡打土牛,讓一群泥子圍觀?也只有郭郊這樣的寒門子弟,才會惦記著舉辦如此儀式,還冒昧邀請梁峰這個士族子弟前去觀禮。
然而梁峰卻笑笑:「東野能親自勸農,我自當觀禮。」
沒想到對方答得如此乾脆,郭郊不由喜形於:「有梁侯到場,此次春耕必能順利!」
有這麼個佛子參加驅儺,百姓自然會更安心。流民們也都能乖乖墾荒耕種,說不定還能補上一茬春麥,多收些糧食。
一想到今年府庫、糧倉全滿的景象,郭郊就覺得心舒暢無比,悠然嘆道:「可惜吳校尉去了晉,若是他也在,就能一起參加儺禮了。」
吳校尉過完正旦就去了晉,估計是想趁著東贏公回并州,打探一下自己的晉陞事宜。
梁峰笑答:「這次回來,怕就要稱他吳將軍了。等到那時,還要擺宴慶賀才是。」
「哈哈哈,正是如此。」郭郊也開懷笑了起來。
用過午飯後,郭郊就匆匆離去,估計回是府城研究鞭春事宜了。梁峰則回到院,陪梁榮玩耍去了。
現在可是春節,怎麼也該是孩子放寒假的時候。然而梁榮自律極強,就連這幾日也乖乖待在書房練字背書。梁峰看不過眼,就陪著小傢伙玩起了遊戲。這時代又沒遊戲機,雙陸、六博之類的棋牌遊戲又頗為無趣,梁峰就讓人做了副簡易軍旗。按照元帥、將軍、校尉、軍侯、屯長、隊正、什長、伍長、斥候設定,把軍旗改帥旗,把炸彈改堡壘,把地雷改陷阱,按照規則就這麼玩了起來。
這東西簡直新奇的要命,梁榮一見就不釋手,日日都要纏著梁峰玩上幾局。誰小時候沒個沉迷遊戲的時候?軍旗比圍棋簡單不,梁榮輸了也不哭鬧,只是默默思索佈局,苦惱的小模樣簡直可的要命,梁峰自然也樂得陪他消磨時間。
「啊!」梁榮看著綠竹拿走了自己這邊的校尉,不由驚呼一聲,「阿父怎能把將軍放在此!」
「為何不能?輕騎突進,最讓人防不勝防。」說著,梁峰又把一枚棋子推前一步,綠竹趕忙左右看了看兩邊豎起的棋子,掩一笑,掉了梁榮的那枚。
眼看陷阱被斥候挖掉,威力強大的堡壘只消耗了對方伍長,梁榮張的小拳頭都攥起來了。可是計策百出,也救不回頹勢,不大會兒功夫,待在大營的帥旗就被對方扛了去。梁榮始終想不明白,明明大營有兩,為何阿父每次都能猜到自己的帥旗在哪邊呢?
「阿父,再來一局吧!」梁榮忍不住哀求道。
「一日只能玩三局,榮兒可是忘了約定?」梁峰挑了挑眉。
棋牌類遊戲相當容易上癮,梁峰也是有意識的磨練梁榮的自制力。果真,一聽這話,梁榮的小臉就垮了下來,乖乖道:「榮兒沒忘。」
「坐太久對不好,去投壺吧。」梁峰笑著了小傢伙的腦袋。
梁榮立刻又有了神,走到角落中,拿起長長箭桿,試著投壺。這也是士族之中最為風靡的遊戲,乃是「禮」的衍生變。古時年男子若是不會箭,便被視作恥辱,因此諸侯宴請賓客時,會邀對方箭為禮,不容推辭。如果真有人不會,便以箭投壺代替。到後來,禮便演化為投壺,去掉箭頭,只用箭桿投擲壺中。
在東漢之前,這還是一種禮儀質的儀式,到了東漢之後,就了高雅娛樂。魏晉名士更是把投壺玩出了花來。每有宴席,必會雅歌投壺,還要講究投擲時的姿和技巧。質恐怕就跟後世的高爾夫差不多,是一種格和技巧並存的娛樂。
梁峰自己是手上沒有力氣,梁榮又人小力弱,所以投壺也就了兩人共同的健活。反正也是實用,多練練沒什麼大錯。
弈延進屋時,看到的就是父子倆人一人一支箭,換著投壺的場面。梁峰大袖飄飄,姿優雅,梁榮手小短,稚可。不過兩人最大的共通點,都是準頭奇差無比。
看到弈延來了,梁峰笑道:「弈延,快給我們指點一下。」
這玩意跟飛鏢還不大一樣,箭桿太長,又是竹製,力道用得不好,很容易磕在壺口彈飛出去。梁峰現在手不算穩,十下能中一下就不錯了,自然要找人教導一番。
弈延目在軍旗上掃了一眼,便大步走到了梁峰邊,接過箭桿,投了出去。也不知他是如何用的力氣,那箭啪的一下就落在了壺中,滴溜溜打了個轉,是沒有彈出來。
「你能讓竹箭彈出,抓住後再拋進去嗎?」梁峰來了興趣,這是投壺的高階技巧,箭桿彈出抓住又投,稱之為「驍」,極觀賞。
弈延掂了掂箭桿,再次拋出,只聽咚的一聲,箭頭打在壺底,又原路彈了回來,落在他手中。如此反覆,箭桿飛來複去,宛若穿梭,看得人眼花繚。
「好!」梁峰不由鼓掌喝采,就連梁榮都瞪大了雙眼,一副豔羨模樣。
弈延再次把箭桿抓在手中,這次卻沒有拋投,而是對梁峰道:「主公拋箭的時候莫要腕,以手臂之力揮出,箭頭下,便能壺。」
看來玩飛鏢的手法並不適用,梁峰接過箭桿,想了想弈延之前的作,再次揮手。這一下比之前強了不,箭桿撞在了壺口,轉了半圈,落在了壺中。
「看來有用!」梁峰笑著了梁榮的腦袋,「榮兒也要學嗎?」
梁榮看了看那個高大羯人,又看了看遠方的壺口。拉住了梁峰的袖:「若是箭準,投壺也能準嗎?」
「那是自然。」梁峰道,
「我要先學箭法!」梁榮拉住了梁峰的擺。
「那你就該拜個師了。這位弈營正乃是神,箭卓絕。」梁峰笑著點了點邊之人。
梁榮這次卻猶豫了,過了半晌才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習箭的?」
「十歲之後。」弈延皺了皺眉,簡單答道。
「那我現在練習箭,能超過你嗎?」梁榮又問。
「不能。」弈延答得更加乾脆。
被狠狠噎了一下,梁榮扭頭告狀:「阿父,我不要跟他學箭!」
「哈哈哈!」梁峰不由開懷大笑,「你練箭,人家也練。無論怎麼學,都了十年苦工,自然難以趕上了。榮兒乖,回頭先從弓學起吧。」
被這麼一打岔,梁榮也沒那麼生氣了,鬱悶的點了點頭。見天不早,梁峰就讓侍帶著小傢伙去洗漱休息,自己則坐回了桌案旁:「後日立春,我答應了郭縣令,去高都參加驅儺之禮。你帶些人一起跟去吧。」
弈延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用手指了指桌上那副殘棋:「主公為何從不教我這個?」
梁峰訝然的挑了挑眉:「你想玩陸行旗?」
「想!」弈延乾脆在桌案另一側坐下。
軍旗本就是行軍佈陣的遊戲,按理說讓弈延學學也不算錯,不過梁峰沒有馬上答應,反而笑道:「此乃遊戲。榮兒玩自然無妨,你也要玩嗎?」
這是把他比作孩了?然而弈延毫不退讓,乾脆道:「要玩!」
看著弈延那副執拗表,梁峰不由搖頭笑道:「那今日就不下圍棋了。只玩這個。」
弈延立刻點頭。梁峰笑笑,也不再說什麼,翻過棋子,仔細講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