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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衍年紀雖然小,但他從小就在權貴圈兒里長大。
他骨子里跟侯夫人一般,把那些依附與虞家的人都當了可以隨意犧牲、隨意利用的工人。
當然了,為了彰顯上位者的仁慈。
等虞衍重新振興了虞家后,而那個公孫大郎又還活著的話,虞衍不吝嗇于多加恩賞。
呃,就算公孫大郎不幸在流放路上夭折,或是在邊城熬不住而死去,公孫家還有公孫雷等人。
虞家總不會沒了“施恩”的對象。
侯夫人算著時間,準備在公孫雷父子到來前,將虞家的一些后手都告訴兒子。
狡兔三窟。
虞家作為富貴了一兩百年的家族,自然不會把蛋放到一個籃子里。
塢堡、錢糧、部曲、暗衛……這些都是虞家留給自己的后路。
如今虞家闔家都要被流放,侯夫人與公孫雷一通商量,制定了“李代桃僵”的計劃。
除了保住虞家這棵長房嫡出的小苗之外,也是要有人去控制那些資源。
否則,時間長了,人心難測,再忠心的奴仆也會生出二心。
另外,最最重要的,還是要讓虞衍能夠有資本、有時間崛起。
那些后手,就是重振虞家的基。
過去虞衍年紀小,又有虞大將軍和侯夫人頂著,這些也都瞞著他。
現在侯府傾覆,虞衍有機會逃流放,就必須承擔起這份重擔。
“承嗣,我給你說——”
就在侯夫人準備把家族最后的底牌和盤托出的時候,外面響起了鼓噪聲。
侯夫人先是一驚,接著暗自高興:來了!終于來了!
我的承嗣,即將要離這個牢籠了。
虞衍也想到了這一層,稚的小臉上滿都是興、雀躍。
從小在富貴錦繡窩里長大,他何曾吃過這樣的苦?
睡著又又的泥土地,老鼠、虱子、臭蟲竄,吃的飯更是餿臭的泔水……
在牢里待了半個月,他幾乎每天都想直接死掉算了。
這哪里是活著,分明就是活罪啊。
終于可以逃這個地方了,終于不用跟著一起流放了!
虞衍到底年紀小,還不能完的控制緒。
他興,他歡喜,他甚至都忘了隔壁牢房里還有虞家其他房頭的親眷。
二房、四房還好,他們跟虞大將軍同母所出。
虞家風的時候,這兩房沒跟著沾。
唯有三房,因為是庶出,一直都不家族的待見。
在虞家,幾乎就是小明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貪侯府的權勢,三房早就想分家了。
直到侯府出了事,闔家被查抄,三房才后悔不已。
可惜,晚了!
沒有分家,那就是一家人。
三房一家幾口,也都被判流放。
三房上下那一個悔啊,更是暗的埋怨大房害人,憑白連累他們三房跟著一起苦。
唯一讓三房覺得心理平衡的是,侯夫人這樣的尊貴人,也跟他們一起蹲大牢。
看著素日高貴矜持的侯夫人,像個狼狽的賤民一般,和他們一起睡地板、吃泔水,三房上下那扭曲的心,瞬間得到了!
當然,人家侯夫人到底跟他們不一樣。
哪怕陷囹圄,也有娘家的親眷,或是虞大將軍的舊部跑來探。
尤其是虞家被判流放,而不是族誅,跑來探侯夫人的人就更多了。
諸多“訪客”中,公孫雷最為顯眼。
“哼,這人整天說什麼“深虞家大恩”,一副知恩圖報的模樣。”
“……這會兒跑來跟大嫂嘀嘀咕咕,還不定在商量什麼大事呢。”
“瞧瞧!又背著咱們悄悄商量呢,哎,你說,他們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三夫人看得眼熱,每次都拉著自家丈夫或是自家兒咬耳朵。
嚴重懷疑,明詐的大嫂,一定背著他們做了什麼。
比如——
“他們是不是要把虞衍弄出去?”
此刻,聽到外面有喧鬧聲,而侯夫人、虞衍這對母子居然出了歡喜的表。
一直在腦補,幾乎要腦補到真相的三夫人,瞬間就有了猜測。
“不會吧!承嗣可是世子。”
虞家三郎三十多歲的年紀,看著十分平庸。
他有氣無力的靠在牢房的墻壁上,任由虱子在頭發、胡須里肆。
聽到自家妻子不靠譜的猜測,懶懶的回了一句。
“怎麼不可能?大嫂的娘家可是郡王府,虞衍上有皇家的脈!”
三夫人說道這里的時候,語氣里滿都是羨慕、嫉妒。
大家都是人,卻一出生就被分了三六九等。
看看人家侯夫人,皇家宗室,祖母還是宮里輩分最高、壽數最長的太妃。
及笄后嫁人,也是嫁給了京中有名的世家子、年將軍虞繼。
如今虞繼闖了禍,自己死在了邊城,也連累了整個虞家。
要是擱在別的武將,似虞繼這般“貪功冒進”、“昏聵誤國”,估計都要被抄家滅族。
但虞家呢,只是被流放。
這其中,就有侯夫人的功勞。
“等等,我記得那個公孫雷家里有個大郎,年紀跟虞衍差不多——”
三夫人的頭腦非常靈活,腦補的功力也十分強大。
湊到丈夫跟前,小聲的咬耳朵,“哎,你說,他們會不會來個李代桃僵?”
虞三郎猛地睜開眼睛,死死的盯著三夫人,“言!這樣的話,能混說嘛?”
梁換柱的把流放犯人弄走,這是妥妥的欺君罔上。
若是敗了,興許還會連累虞家呢。
他們都被流放三千里了,若是再“罪加一等”,豈不是要被砍頭?
“我怎麼就渾說了?”
三夫人被丈夫訓斥,心里很是委屈。
不忿的沖著侯夫人母子的方向努努,“你自己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的好大嫂和好侄兒卻還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
“哼,若是沒有好事?他們會這般高興?”
虞三郎順勢看向侯夫人和虞衍。
呃,侯夫人倒是沒有歡天喜地,但虞衍明顯的喜形于啊。
這、是個什麼況?
難道大嫂背著大家,真的做了什麼?
“我剛才都說了,虞衍不只是咱們虞家人,他還負皇家脈。”
“就算宮里知道大嫂弄鬼,估計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咱們這些人,可還都乖乖的流放邊城呢。”
反正有替罪羊,反正虞家也被抄了,圣人的火氣估計也消得差不多。
虞衍呢,只是個十歲的半大孩子,就算換份的逃出去,他又能掀起什麼浪?
三夫人一通話,狀似荒唐,卻又有幾分歪理。
虞三郎聽著都有幾分認可。
但他還是遲疑的表示,“應該不會吧!”
那個公孫雷,原配死了不到一個月就續娶,很顯然不是個有義的人。
這樣自私又市儈,只知道自吹自擂的小人,能夠舍出自己的親骨去救旁人?!
“有什麼不會的!哼,他又不是只有大郎一個兒子!”
“再者,前妻生的不寵的兒子, 換得一個俠義的名,多值啊!”
“還有啊,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的好大哥好大嫂會沒個后手。”
“都不用等虞家東山再起,只虞家在暗的那些財,就夠公孫雷當個富家翁了……”
還別說,三夫人小心眼兒歸小心眼兒,腦子卻非常好使。
的猜測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了。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說!”
虞三郎雖然跟虞大將軍不是同母所出,平日里,因為嫡庶什麼的,也沒委屈。
但他卻非常明白“家族”的重要。
他更明白損人一定要利己的道理。
而就目前而言,就算猜到了侯夫人的計劃,三房跑去舉報,也不會讓自己罪。
反而會落個手足相殘、罔顧親的罵名。
連三夫人一個婦道人家都相信,虞大將軍還留有后手。
虞三郎一個在外面替虞家料理庶務的男人如何沒有猜測?
虞家的暗衛、部曲,這些人,只認嫡枝的家主。
似虞三郎這樣的旁支,若是做出了侵害嫡枝利益的事兒,那些人會毫不留的下殺手!
虞三郎在牢里這段時間,早已把利弊權衡清楚——
事到如此,既然已經無法跟虞家切割,那就只能跟大房“同舟共濟”。
最不濟,也能落個有義、顧大局的好名聲。
將來虞家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而他虞三郎也就能從無足輕重的庶孽,變了同患難的親兄弟!
虞三郎有了決斷,便嚴聲呵斥妻子,“不管大嫂做了什麼,都是為了虞家!我等既不能幫大嫂的忙,那就不要拖后!”
虞三郎說這話的時候,略略抬高了一下音量,正好可以讓隔壁牢房的侯夫人聽到。
侯夫人抿抿,聰明如,當然聽出了虞三郎的言下之意。
垂下眼瞼,唔,三房倒也不全是蠢的。
虞三郎或許有些小算計,但還是能夠顧全大局的。
就算不是為了大局,他能做關鍵時候不犯蠢,也是很好的。
看來,以后倒是可以給三房一些機會。
“楊縣君,虞小郎君,卿大人請二位上堂!”
差役對侯夫人母子還算客氣。
永安侯府被查抄,差役不能稱呼侯夫人為“夫人”。
不過,侯夫人未出閣時,因為是宗室,得了個縣君的誥封。
現在差役稱呼為楊縣君,倒也算合理。
“多謝!敢問這位郎君,卿讓我母子上堂,所為何事?”
侯夫人扶著虞衍的手站起來,略略整理了一下儀容,客氣的問了一句。
“有個案子,卿想問縣君幾句話!”
差役客氣歸客氣,不該說的話,卻半句都沒。
案子?
什麼案子?
不就是讓公孫大郎去公堂上“自首”嘛,承認自己是虞衍。
侯府被查抄那天,他恰巧在侯府玩耍。
因為調皮,與世子互換了裳,差按照服飾抓人,便誤把“公孫大郎”當了侯府世子收押。
……這是侯夫人跟公孫雷事前商量好的說辭。
或許有些,但卿是聰明人。
圣人都沒有對虞家趕盡殺絕,如今侯夫人不過是想方設法的讓自家獨苗苗逃過流放之苦,大理寺卿應該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要虞家和公孫家一口咬定,就算卿不肯放水,他也不至于過分嚴查。
侯夫人還暗中聯系了自己的娘家,想著如果真要有個萬一,就讓父親或是兄長跟大理寺卿好好談談。
都是京中的權貴,大理寺卿應該不會把事做絕!
侯夫人幾乎把事都預想到了,但此刻,聽到差役說什麼“案子”,還是有種不好的預。
等到了公堂,聽完卿的講述,以及公孫雷的供述,侯夫人險些暈過去——
這哪里是什麼不好的預!
分明就是天塌地陷!
“……公孫雷,你說你讓翠霞換了我的兒子?”
用力掐著掌心,疼痛讓侯夫人恢復了些許理智。
咬著牙,從牙里出這一句話。
不是曾經的“公孫大俠”,而是直呼其名。
侯夫人此時對公孫雷生不出半點尊敬,生吃了這個小人的心思都有!
“是!夫人,我、我對不起大將軍,對不起您!”
“現在,侯府已然變這個樣子,就、就讓兩個孩子各歸各位吧。”
公孫雷當然聽出侯夫人對他的憤恨。
他滿臉愧,恨不能找個地鉆進去。
可大理寺卿就坐在高位上,而他也已經把話說了出來。
此時,他只能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當然,為了表明自己的不得已,他說話的時候,還不忘沖著侯夫人使了個眼——
夫人哎,這只是權宜之計。
不管怎樣,先把世子從大牢里救出來再說。
侯夫人看到公孫雷眉弄眼的樣子,心里略略生出些許希。
或許,“換子”什麼的,跟那個李代桃僵的計劃不一樣。
但目的都是相同的,好歹能把自己的兒子摘出去。
只是,隨后公孫雷的妻子周氏,也就是丫鬟翠霞,被公堂威勢一陣恫嚇,自己也忍不住胡思想,竟說了句:
“大人,冤枉啊,當初我只是看在翠珠姐姐的面子上,幫公孫大俠一個忙,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公孫雷:……
什麼況?
我不過是隨口一扯,你怎麼還順著謊話往下編了。
何甜甜冷笑:……這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大難來了,夫妻倆不說同舟共濟,反而相互推諉、相互構陷。
侯夫人也不住生出了懷疑:
難道承嗣真不是我的兒子,公孫雷這廝,伙同了翠霞這個賤婢,把孩子給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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