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 帶著春日花朵特有的香味迎面拂過,生產隊里干活的社員們,只要一抬頭, 就能看到那一片盛開的花海。
顧明東承包下來的山林十分爭氣,一整個冬天沒有一顆果樹枯萎,到了春天,他們便迫不及待的綻放花朵。
桃花、梨花、杏花爭相盛開,遠遠去,山頭上白白的花海, 風一吹洋洋灑灑的落下,得讓人驚心。
顧蕓最是喜歡這座花山, 還會特意拎著小籃子,往里頭放上茶水點心,拉著顧婷一塊兒上山賞花。
當然,雙胞胎是會不到這種麗的, 顧亮星夸贊了一句真好看,下一句就是:“也不知道長出來的果子甜不甜。”
顧亮晨則一手拿著書,一邊考慮起授的問題來,還建議在條件允許的況下, 他們可以在家養蜂, 這樣既能解決授的問題, 還能吃到最新鮮的蜂。
生產隊的人跟兄弟倆一樣,看見漫山遍野的果樹開花, 首先想到的不是什麼詩畫意, 而是顧明東有本事。
李鐵柱就拉著媳婦夸:“你說阿東還真有本事,弄回來的果樹基本都沒死,隔了一年就開花了, 你說這到了秋天能結多果子?”
錢金花笑著說:“能結多果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虧不了。”
一聽這話,李鐵柱又提起來:“金花,你說咱們要不要也承包點?”
如今生產隊放開了承包,但上河村這邊山多地,家家戶戶肯定都是要田地的,他們想承包更多也沒有了。
田地沒有,可山水卻多。
錢金花聽了,心底有些猶豫:“咱們家好不容易攢了點錢,眼看兒子也大了,不得給他準備著造新房子娶媳婦嗎,萬一砸進去沒個水漂怎麼辦?”
他們倆當年結婚的那會兒,李家沒錢沒人的,啥忙都幫不上。
也就是錢金花認準了這個人,結了婚夫妻倆賣死力氣干活,這些年才緩了過來。
不過他們倆生了三個兒子,眼看著讀書不,也沒啥其他的本事,夫妻倆心底也心。
李鐵柱果然也猶豫起來。
“承包山頭花錢多,養果樹咱們也沒經驗,不如先承包一片竹林子?”
“竹林子?不是都說也要分到人頭上了嗎?”
錢金花提醒道:“我聽大隊長的意思,是先把咱們生產隊的竹園也分了,大家抓鬮,抓到哪兒算哪兒,有意見的自己協調。”
這兩年承包到戶大獲功,今年開年的時候,中央那邊也對這一招表示了肯定,下頭生產隊的作也大了起來。
李鐵柱卻說:“就咱家分到的那點夠干什麼,自家編個籮筐就差不多了,我是說生產隊公有的那一片。”
上河村沿著河流一帶全是竹林子,蜿蜿蜒蜒面積不算小,那都是公家的。
錢金花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咱再想想吧。”
“老顧家的水果再好,也得能賣出去能掙錢,你說是吧。”
李鐵柱一想也是,如果承包了竹園,到時候靠什麼掙錢他也是沒底。
顧明東的果樹林郁郁蔥蔥,最高興的還有顧三叔。
他時不時就會過來看看,眼瞧著果樹們打了葉子開了花,花瓣落下結上了果子,果子一日日的長大,心底也跟著高興。
顧三叔背著手過來的時候,顧明東正在摘果子。
四只小狗已經悉了顧三叔的氣息,汪汪了兩聲就沒再。
“阿東,好好的果子你干啥都摘了,現在又吃不得,摘了多浪費?”
顧三叔不明所以,瞧見他手里頭的青果子就覺得浪費。
顧明東解釋道:“三叔,這批果樹是才種下去的,第一年結果,樹苗還不夠大,如果這些果子都留著營養不足,最后的品相就不好。”
顧三叔一聽,也不阻止了:“還有這種說法?”
“我也是從樹上看來的。”顧明東解釋了一句。
顧三叔點頭:“書上說的準沒錯,就是瞧著可惜。”
顧明東笑起來,順手將青果子都埋在了樹下:“等爛了正好當天然。”
顧三叔看了一會兒,他也是種地的一把好手,很快就看出門道來:“我來幫你一起弄。”
有人幫忙,顧明東的速度就快了許多。
“差不多了,等夏天就能吃到第一茬。”顧明東笑道,“到時候請三叔一塊兒來嘗嘗。”
顧三叔了把手,無奈搖頭:“你啊,哪兒有剛種下去還沒開賣,就想著自家吃的。”
“自家種水果還嘗不到新鮮的,那才虧待自己。”顧明東笑道。
注意到主人要回家,四只小狗分工明確,老大叼著草帽顛顛兒送過來,老二叼著竹簍,老三叼著鐮刀,老四把顧明東放旁邊的手套都撿過來了。
顧三叔在旁看著,忍不住夸道:“這四只狗可真機靈。”
幾個月過去,四只小狗早已不是小狗崽的模樣,原本黑的褪去,都有些發黃,得虧顧明東沒聽兒子的話,起名大黑小黑,不然這可對不上了。
四只平時豎著耳朵十分機靈,不比小時候鬧,但齊刷刷盯著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害怕。
顧明東舍得喂它們,幾只狗跟著老顧家的人吃,每天能把他們剩下的飯菜都給清理干凈,如今一只只吃的膘壯的。
尤其是這狗特別的聽話,跟前跟后的,懂事兒的像個狗娃娃。
更難得是除了老顧家的人,別人就算喂他們東西吃,四只狗都不搭理,讓社員們嘖嘖稱奇。
偶爾顧三叔都看著眼饞,也想弄一只回家養養,可惜顧三嬸不答應,覺得養一只狗吃得多還費事兒。
“真是好狗,瞧著都像是聽得懂人話。”顧三叔夸道。
顧明東了老大的腦袋,笑著帶上了草帽。
其余小狗頓時吃醋,一只只過來妄想占領老大的位置,卻被老大齜牙咧的威脅。
顧明東不得不雨均沾,一只都沒拉下,這才算把小狗們安好:“吃的也多。”
顧三叔笑道:“你多養幾只狗也好,等山上果子了就把它們放林子里,免得有人手腳不干凈。”
“就是別讓你三嬸瞧見,要不你三嬸來氣兒。”
顧三嬸跟顧秀秀一瞧見這四只狗,就想到這是顧明東故意抱回家氣他們的。
顧明東笑起來:“三嬸上次還說這狗聽話,讓后面生了小狗的話送一只。”
顧三叔搖頭道:“之前還不讓我養,結果自己先看上了。”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嘮嗑著,都快到山腳下了,顧三叔才想起事兒來:“阿東,有件事你幫我參謀參謀。”
“什麼事?”
顧三叔頓了頓,指著對面大片大片的竹林子:“這段時間不社員上門打聽,都是想承包竹林的。”
“這不是好事兒嗎?”顧明東知道,顧三叔一直想把竹林子也承包出去。
顧三叔無奈的一攤手:“問的人多,真愿意拿錢出來的。”
“我尋思著大家伙兒心來心去的,不就是怕竹園子砸在手里頭了,到時候連砸下去的錢回不了本。”
“你說有沒有什麼法子,讓大伙兒知道承包很值。”
顧明東沉了一會兒,忽然道:“三叔,如果沒有人愿意承包,不如就大隊里一起干。”
“一起干?”
“對,就跟咱們以前的大食堂一樣,弄一個生產隊的大鍋飯。”
顧明東對此是做過一些了解的:“咱們生產隊不說人人都會,大部分都會編籃子編竹簍吧,這些東西在鄉下不值錢,但在城里頭可不一樣。”
“倒是也有人編了籃子框子去賣的,但賣的人多,買的人。”
顧明東卻說:“所以咱們得把市場做大,把目標放到黛山市,甚至整個中國,尤其是那些沒有竹子,卻喜歡竹子的地方。”
“不只是咱們平時用的籮筐竹籃子,竹凳竹椅竹席什麼的都能賣,還有這會兒結婚都喜歡買的熱水瓶,這東西太脆,很容易一就碎了,如果在外頭加一個竹制的保護殼就實在多了。”
“再說現在出門的人多了,包袱好用,但看著土,而且里頭的東西容易著,供銷社賣的行李箱卻太貴,咱們完全可以用竹子編一個出來。”
顧三叔聽了他的話,心里頭也燃起來一熱火。
但很快他又問:“編出來容易,可賣出去卻難了。”
顧明東忽然想起之前謝南山提過的事兒,心思一:“三叔,做買賣這事兒南山在行,不如我們把他喊過來問問,這竹制品到底有沒有市場?”
顧三叔把這話聽進去了。
謝南山做倒買倒賣的生意這事兒,顧三叔也是知道的,他心底也不那麼支持,畢竟對這年頭的人而言,沒有什麼比得過鐵飯碗。
但顧三叔也得承認,妹妹家這個婿心思活絡,門路廣,看著就沒有他不認識的人。
等謝南山來了一趟,聽見他們的問題,眼睛就是一亮。
“三叔,咱們村的手藝能做啥樣的?”
顧三叔笑道:“只要你能說來,就沒有做不出來的。”
他倒是很有自信。
謝南山立刻一拍手:“這不是巧了,我正好需要一批上好的包裝盒。”
這事兒還得從謝南山的生意說起,隨著市場經濟的放開,夫妻倆的生意越來越好,走的地方也越來越遠。
如果不是謝南山生怕生意做得太大,時候政策,直接給他們來個殺儆猴,這會兒只怕一個院子都放不下。
這一次謝南山進了一批上好的鏡子,偏偏這東西不太好賣。
聽了顧明東的意見,謝南山神一震:“三叔,我的意思是別直接弄包裝盒,按照鏡子的大小直接打一個架子,架子看著越越華麗才好,到時候把鏡面往上面一鑲,價格分分鐘能翻一番。”
顧三叔忙問道:“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我進的這一批鏡面不算大,打好架子正好能放床頭,或者梳妝柜上,這樣比直接打一個梳妝柜便宜,又比普通的小鏡子面。”
顧明東也說:“鏡子也算日常必需品,三叔,反正沒啥本錢,不如就試一試。”
“那就試一試。”顧三叔點頭同意了。
謝南山樂了:“那我回頭就把鏡面送過來。三叔,你可得給我選幾個手藝好的。”
這一點顧三叔自然是上心的,當天就開了會,選拔了幾個手藝最好的出來。
等謝南山的鏡面送過來,顧明東一看,才理解他原本為啥賣不出去,這還真的是鏡面,連個塑料的把手都沒有。
顧三叔挑選的三位竹編高手一看,也頓時傻眼了。
“這,這我咋弄,難道要弄一個罩子嗎?”
顧明東看了看,提議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先按照鏡子的大小打一個框子,將鏡子鑲嵌在里面,普通的下面多一個把手,能讓人拿著照鏡子。”
“也可以在鏡子后面再做一個支撐的架子,平時不用的時候可以收起來,要用的時候就能支起來。”
“再復雜一點的,可以在鏡子下面裝一個四格盒子,里面能放一些零碎的小東西。”
顧三叔聽了就問:“能做到嗎?”
“能。”被挑選的三個,其中一個還是老劉家的,癟老劉的大兒子劉大山。
他竹編的手藝是人人稱贊的,顧三叔在公事上從來不偏不倚,就把他挑出來了,因為這個,社員們都說顧建國是個公道人。
劉大山平時話不多,但竹編確實是一把好手。
一開始不得法子,顧明東就坐在旁邊詳細解釋,等他漸漸上了手,很快鏡子就型了。
第一把是最簡單的竹制木柄原型梳子,劉大山刷刷刷幾下,還在鏡子后頭的竹子上雕刻上一朵朵花,中間還有一句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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