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進批發市場,置在氣派的聯排商鋪里,陳建和跟老村長暈陶又忐忑。
反而是七七,站在兩人面前比他們更有架勢,腰板得直直的。
殊不知七七心裏已經慫得一批,一個勁兒追問小蛋人,「蛋蛋,我們的東西能賣出去嗎?他們會收嗎?這個鋪子好大呀!他們會不會看不上我們村裏的東西?」
小蛋人被吵得腦闊疼,「只要你夠萌,你們村連草皮子都能賣錢!」
七七,「???」
七七聽不懂,只能癟著小,努力讓自己別打怵。
村長爺爺跟陳二伯頭一次進城已經很慌了,得照顧他們,得頂事兒。
胡思想間,他們帶來的瓜果已經評估完畢。
負責評估的是個中年男人,言語間對董舒很恭謹,「董小姐,這瓜剛五分,香氣和甜度還淡了些,不過水足,到了採摘期味道應該不會差。只是,這品相個頭,之後一隻瓜估最多也就兩斤多三斤,在城裏不會是商家的首選。」
男人神言語間,是不贊同收貨。
七七聽出來了也看出來了,心裏張,小手無意識攥角。
陳建和跟老村長對視一眼,心頭皆浮上頹然。
這次,是真的白來一趟了。
這時,一道清亮疏淡聲突然響起,「未必。」
七七下意識循聲看去,接眼前一亮。
好、好漂亮的姨姨!
「月月?」董舒看見來人,也是眼睛一亮,「你有想法?」
宋月涼從外走,視線不著痕跡掠過小娃兒,「我們這邊市面上的西瓜,大多是本地大瓜種,多在五斤至以上。品兩三斤的瓜很,以稀為貴,只要瓜的味道差不離,這種小瓜包裝一下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銷路。」
董舒品出其中意味,立刻看向陳建和三人,「大爺,大叔,我看你們風塵僕僕,從老遠地方來的吧?這門生意有得談,這樣,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詳談?」
陳建和跟老村長那心哪,就跟坐了過山車似的,一會上一會下,等到以為沒希的時候又來個峰迴路轉。
兩人暈陶陶的,一時間都忘記了反應。
七七到兩人旁邊,拚命去拽他們的手,激得小臉都紅了。
談,談!
……
商鋪里來來往往都是人,人多眼雜,不是談事的地方。
加上董舒有些小私心,遂把陳建和三人請上了的辦公室。
關上門,甫坐下,董舒就有些迫不及待,「月月,你說的包裝是什麼意思?」
七七也好奇得,小小人兒坐在寬大的實木沙發椅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盯著漂亮姨姨瞧。
宋月涼就坐在對面,隔著一張矮幾。
這麼近的距離,輕易就能將小娃娃的容貌跟神瞧得一清二楚。
手指了,下意識收斂上過強的氣勢,開口,「這種小瓜有些像海南的麒麟瓜。麒麟,有招子送子、催財陞之意。打上這樣一個噱頭,只要瓜的味道不太差,就不會缺人買。」
這種生意場上的事,本不該在外人面前談,否則泄出去被人搶了先機,就會得不償失。
也不該在供貨商面前談,否則容易被人坐地起價,於被。
「姨姨,你們、會、會收我們村裏的瓜對嗎?」怯怯的,糯糯的聲音在對面響起,小娃兒眼睛又大又亮,盛滿激跟喜意。
宋月涼頓了頓,看著小娃兒,啟,「對。」
董舒小啄米式點頭附和,「對對對!收收收!」
董舒之前本來是打定主意,不管這三人的東西值不值得收,都給收下來。
不說別的,就沖他們家月月對小娃兒的丁點特別,就值得花那份錢。
虧得起。
現在看來,月月對小娃兒不僅僅是「丁點」特別。
唔,恐怕也虧不了錢了。
只要月月肯出手,死的也能盤活的。
老村長跟陳建和心頭始終提著的一口氣,在終於聽到肯定答案后,狠狠吐了出來。
老村長不住的點著頭,眼角溢出淚花。下意識手往腰上,了個空。
煙桿子沒帶來。
陳建和曾經當過兵,心理素質還在,這時候已經能快速冷靜下來,提到正題,「兩位小老闆,你們肯收我們村的瓜,我們很激。不知道你們的收貨價是?」
說完擔心兩位金主會誤會他急利,忙又急急解釋,「兩位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咱種出來的東西賣相確實不好,不敢求跟別人的價錢一樣,只要能給我們種地的留口飯吃就。」
這個董舒沒啥主意,看向宋月涼。
宋月涼思慮片刻,「你們的瓜,不按重量收,按個收。只要能保證到時候供上來的西瓜每個不於兩斤半,我給你們一個五的價。」
董舒完全沒異議。
一個瓜才五錢,便宜,都不夠喝一杯冰水。
此時的董大小姐還不知道,他們家鋪子裏的西瓜,給人批發價一斤才是一二三。
這還是城裏的價格,擱縣上,價格要更低,八九分錢一錢比比皆是。
老村長跟陳建和兩個,已經被這個大餅給砸暈了,很久沒能回過神來。
西瓜按個收?
一個五?
按三斤瓜算,摺合下來一斤就是一六多的價啊!
都趕上縣城裏的零售價了!
陳建和老大一爺們,此時說話也激得結了,「一個五、五……不、不、不能讓你們虧、虧……」
宋月涼淡淡一笑,上位者的氣勢於此刻方顯些許,「虧不了。我做生意講求互惠,給你們的是合理價,不是市場價。只有一個要求,雙方簽訂合同,以後你們村種的西瓜只能賣給董家果蔬批發。」
這個要求落在老村長跟陳建和耳里,不是制約,是未來的穩定。
老村長坐在那裏手抖個不停,開了又合。
他抬手緩緩蓋在眼簾上,眼淚剋制不住往下流。
他們桃溪村窮了幾十年,幾十年了啊。
那塊在他們脊背上的大石頭,終於開始鬆。
也許,以後的某一天,他們桃溪村人,也能重新直腰桿過日子!
「姨姨,我們村除了西瓜,還有地瓜、玉米、土豆、枇杷、桃子!……你們收嗎?」
複雜氛圍里,小娃兒糯糯嗓音再次響起,帶來莫名喜。
把五味雜陳的老村長跟陳建和給整的,哭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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