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瀛舟頭一回聽說這酒的來源，眼神陡然正起來。

　“這麼多年頭了，就算用料一般，味道也肯定不差，今天是我趕上了。”他說道。

　這話說的林祿和李秀麗都很高興。

　酒是他們兩人釀的，能得到見多識廣的婿的認可，他們心里特舒服。

　林青山給大家倒上酒，說道：“慢慢喝，咱們不急，還有一整晚時間呢。”

　顧瀛舟說了句謝，看向杯中酒。

　琥珀，明，澄澈，帶著馥郁芳香。

　只看這個，就知道不會差的。

　顧瀛舟對酒略懂一些，看出這酒的釀制是用了些功夫的，開口道：“這酒澄澈，聞起來香味悠遠醇厚，花了不功夫吧。”

　林祿聞聽此言，來神了。

　“那可不，我和你娘哪會釀酒，這釀酒法子是特地找人學的。”

　林棠好奇，“找誰學的，這事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咋可能聽說過。”林祿搖頭，“那位教我們釀酒的老人家在你一歲的時候就沒了……”

　人死如燈滅。

　一年兩年有人記著，三年五年有人偶爾念著，十年二十年誰會記得？

　李秀麗不太愿意大過年的提這些，瞪了林祿一眼，“說這個干嘛，都該吃吃，該喝喝。”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有些忌諱，能不犯盡量不犯。

　熱熱鬧鬧吃完飯，李秀麗帶著兩個兒媳洗碗刷盆，林棠收拾桌子。

　整理妥當后，一家人待在屋里閑聊。

　收音機開著，映著窗子上紅紅的福字和窗花，看著就熱鬧喜慶。

　天氣冷，四個小的被勒令待在屋里，正玩兒著他們的游戲。

　幾個大男人閑的沒事在下棋象棋。

　林棠不興趣，了鞋坐在炕上。

　屋子暖和極了，沒一會兒靠在被子上睡著了。

　李秀麗哭笑不得，小聲道：“剛吃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昨夜又熬了吧。”

　不讓喝酒，還是睡著了，沒法子！

　寧欣捂著笑，“也許是屋子太暖和了，靠著靠著就睡著了。”

　“我覺得也是，誰還不是吃飽就想睡啊。”周梅吃著零說。

　只是，是媳婦兒，在這屋子睡過去不合適，比不得小姑子自在。

　李秀麗心說，吃飽就睡那是豬。

　眼神掃到睡的小臉紅撲撲的閨，頓時咽下的這話。

　就算是豬，那也是只了不得的豬。

　林棠可不知道自己莫名奇妙被‘豬’，再醒來時是被外面一聲炮炸醒的。

　從深睡中被吵醒，還有些懵。

　“醒了？”低沉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棠扭頭看到顧瀛舟。

　林棠點了下頭，腦袋清醒過來。

　“啪！”窗外一聲鞭炮響。

　顧瀛舟捂住林棠耳朵，“志誠他們在外面放炮。”

　“大晚上的擾民。”林棠哼聲。

　清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顧瀛舟輕笑，“一年一次，小孩子神都足，也就鬧這幾天。”

　別說鄉下的孩子，就是京市的孩子也一樣。

　林棠當然知道，小時候也這樣。

　“我小時候也一樣，就盼著過年呢，有新服穿，有好吃的零……”

　娘過年會稍稍大方些，用最簡單的食材做出最味的吃食，過年是最期盼的事。

　不止自己家里，村里的叔伯嬸子也像暫時卸下了在肩頭的重擔，全村都喜氣洋洋的。

　今年不知是不是大家更加快活。

　這麼想著，林棠下了炕。

　“我也去看看。”

　顧瀛舟見瞬間來神了，從架上取下棉大，幫穿好。

　“你的保暖三件套呢？”

　這個新名詞他是跟小姑娘學的，包括帽子、圍脖和手套。

　“在我屋里。”

　顧瀛舟順手替挽好袖，說道：“你先洗漱，我去拿。”

　話落，轉出去了。

　林棠洗好臉，手上編著辮子，顧瀛舟拿著保暖三件套來了。

　他也不催，倚在柜前，幽深的眸子落在孩兒上。

　“你看什麼？”

　顧瀛舟笑了笑，“看你編辮子。”

　說完，好心解釋了一句，“任何技能都是有用的。”

　林棠狐疑，“比如說這編辮子呢？”

　“……以后我們有了小公主，我可以給編。”顧瀛舟淡定道。

　林棠無語，“你想的可真遠。”

　給你自己扎小啾啾嗎？

　“遠嗎？”顧瀛舟看似認真想了想，說出結論，“也不遠吧，短短兩三年，很快就過去了。”

　技能什麼的，提前學起來。

　他素來喜歡走一步看百步。

　說話間，林棠編好辮子，目掃向眉眼清雋、上自帶矜貴氣質的男人，目一斂。

　聽說孩兒像爸爸，那和顧同志的兒……該長怎麼玉雪可的模樣啊。

　這般一想，林棠角翹起來。

　“那你慢慢學吧，到時候咱家的寶貝就給你了。”

　顧瀛舟眼里笑容加深。

　還沒說話，李秀麗進了屋。

　“棠棠起來了，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寶貝？”

　顧瀛舟和林棠：“……”

　不好說，不好說！

　林棠戴好保暖三件套，腦子轉的飛快，笑道：“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咱家有好多寶貝呀。”

　李秀麗很吃這一套，當即忘了要說什麼。

　“睡醒就出去轉轉吧，外面都是人，明天再睡。”

　說完，拿上東西又出去了。

　林棠正要出門，又停下來，看向顧瀛舟。

　他里面穿一件灰，外面套著做工講究的黑大。

　寬肩窄腰，襯得他長玉立，特別好看。

　“你不冷嗎？”包熊的林棠突然很好奇。

　顧瀛舟搖頭，“不冷。”

　話音落下，牽住林棠的手。

　他的手溫熱干燥，確實不像冷的樣子。

　“哦。”林棠應，沒再提這事。

　或許，男人火氣都大，不怕冷？

　今晚，大隊路燈都開著，映著家家戶戶門口掛著的紅燈籠，紅紅火火的。

　夜里溫度很冷，因為人多熱鬧，襯出幾分虛誕的暖意。

　看見林棠和顧瀛舟，林志誠大方分，“小姑姑，小姑父，你們想點炮嗎？可好玩兒了。”

　小菲兒瞧見好看的小姑父，連炮都不點了，跑過來，出手，眨著眼睛要抱抱，“小姑父……”

　聲音的，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