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姐妹倆回家之前, 王就打算好了，老二從小就是個反骨, 可以不管, 可老大是親口答應他們要留在家里頭招婿的，得趁早將這事兒落實了。

　一開始顧衛國不答應，他覺得兒都上了大學, 不能再找個瞧不上眼的。

　王就說：“你想著找個出生好，讀書好的婿，可想沒想過這樣的男人能樂意贅到咱家來？”

　“小芳是聽話，但大不中留, 現在人在外頭讀書, 讀完了指不定就被分配到了哪兒，到時候要是瞧中了當地人怎麼辦？”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山高皇帝遠的, 咱們想管也管不了的。”

　“還不如咱倆早早的幫相看好，等畢業就結婚生孩子, 只要給咱們生了孫子留在家里, 別的就不發愁了。”

　“生完了孫子，將來樂意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 孩子也不用帶, 給我就，這樣多好？”

　顧衛國皺了皺眉，想了幾天覺得也有道理。

　他心底覺得兒配得上更好的，一邊又覺得那些好的男人不可能同意贅, 與其等小芳自己瞧上那些不可能的人，還不如他們幫忙找。

　有了顧衛國的同意，王才敢把人喊道家里頭相看。

　按照王的心思, 自家兒除了是個的不大好，那條件比大部分小伙子可強多了，十里八鄉能上大學的姑娘能有幾個。

　但凡放出去招婿的消息，這群鄉下小子還不得上趕著想進門。

　因為沒生下兒子，王自認為低人一頭，平時也不喜歡出門，怕別人笑話。

　可自從兩個兒考中了大學，王再出門的時候，旁人多是羨慕，這讓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所以雖說是招婿，王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高，頗有幾分惡婆婆挑剔新媳婦的架勢在。

　哪兒知道第一次上門，對方就直接獅子大開口。

　王頓時炸了，站起指著對方的鼻子罵：“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我家小芳可是大學生，你侄子初中都沒畢業，也好意思要這個價。”

　“就算是把他稱斤按兩當豬賣了，也不值一百塊。”

　婦人也黑了臉：“衛國嫂子，你這話就沒意思了，但凡要臉的人家誰會送兒子當上門婿，也不怕鄉里鄉親的笑話？”

　“我們家軍子也就是沒爹沒媽，實在是沒辦法才松了口，你倒好，白撿一個兒子還要挑三揀四？你真把自家兒當天仙呢？”

　“我呸，什麼白撿兒子，我要別人家的兒子做什麼？”

　“婿不就是半個兒子，而且還是贅的，以后可就是你們家的人了。”

　“贅的婿那就是媳婦，媳婦能是自家人嗎？”

　外頭鬧哄哄的，王扯著嗓門跟們吵起來，顧衛國黑著臉，腦門上的青筋一直在蹦。

　屋，顧薇豎著耳朵在聽，外頭吵得越厲害，越是想笑：“吵起來了。”

　顧芳臉卻不那麼好看：“好好的相親倒也罷了，怎麼弄的跟……”

　跟真的買賣豬似的。

　顧薇知道的意思，安道：“要我說鬧起來才好，最好咱媽嚷嚷出去，讓別人知道咱家的底細，看看誰還愿意上門當婿。”

　“方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將來的事可說不準。”

　顧芳卻嘆了口氣，只說：“早晚的事兒。”

　王不愿意出彩禮，只想要人家提著包袱當上門婿，還得給他們家當牛做馬，可別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沒談攏。

　最后，王叉著腰站在門口，大聲喊道：“我兒是大學生，想找男人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我還瞧不上你們家的歪瓜裂棗。”

　“我呸，我看你就是空手套白狼，我倒想看看你能找個啥樣的。”那婦人也不甘示弱。

　兩家人一拍兩散。

　這會兒正過年呢，不鄰居都看過來。

　顧衛國覺得丟人，低聲道：“咱家真要招婿，給點彩禮也是應該的。”

　王卻說：“不行，從來沒見過方倒的，招婿怎麼了，孩子難道不是他的，咱們給生還給養的，沒要他們彩禮就不錯了。”

　“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兒，還供上了大學，可不能便宜了他們。”

　姐妹倆坐在屋，聽著王“維護”的話，臉都是一言難盡。

　要是平時王這麼說，顧薇都得一些，偏偏……

　顧芳也是無奈，說了句：“咱媽真要這樣弄，估計我也不用擔心招婿的事了。”

　誰家兒子還能自己贅了，還給老顧家當牛做馬的。

　王鬧了一場，倒是讓生產隊看了笑話。

　顧亮星消息靈通，當天就學得活靈活現的，叉著腰指著罵：“當時衛國嬸子就這麼罵，把人直接罵走了。”

　顧明西啪嗒一下，拍掉他的手：“你學啥不好，偏要學。”

　顧亮星嘿嘿一笑，又說：“我這不是學給你們看看。”

　顧明北倒是有些擔心姐妹倆：“嫂子繼續這麼鬧，以后小芳小薇都不敢回來了。”

　“要我說衛國哥也有錯，他為一家之主都不知道管管，婷婷在三叔家住了這麼多年，他也好意思。”顧明西矛頭指向了顧衛國。

　顧明北嘆了口氣：“小芳都答應了要招婿，這也是遲早的事兒吧。”

　“氣死我了！”顧明西跳腳，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也許是顧衛國和王執著于有一個姓顧的孩子，也許是顧芳被局限在家中，亦或者是孩子一定要嫁人這件事，讓覺得心底煩躁。

　顧明北不懂姐姐的憤怒，低聲說了句：“其實對象合適的話，能招婿比嫁出去要好吧？”

　顧亮星在旁邊聽見了，點頭說：“是啊，招婿也不錯，以后吃住都還在自家，不怕被人欺負了去。”

　臨了還去看自家妹妹：“小蕓，將來你也招婿好了，這樣他要是敢對你不好，我跟阿晨就揍死他。”

　顧蕓還是個小姑娘，聽見這話雙頰緋紅一片，捂著臉進屋不搭理他。

　顧亮晨朝他扔了個白眼。

　顧亮星還不自覺的問：“我哪兒說錯了，三姑四姑不樂意嫁出去的話也可以招婿，多好啊，以后咱家多造幾個房子，還住一起。”

　顧明東手敲了一下他腦袋：“小小年紀專注學業，哪兒那麼多話。”

　“本來就是嗎，也沒有人規定家里頭有兒子，兒就不能招婿了。”顧亮星卻不服氣。

　顧明東瞥了他一眼，笑著說：“阿星，你話太多了，在家的時候也沒個消停，吵吵的我耳朵生疼，要不把你送別家當婿吧。”

　“那怎麼行……”

　顧亮星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卻忽然意識到什麼。

　是啊，當人家婿沒什麼，贅卻是會被人笑話的。

　即使自人家不在乎，出門在外總是會被人嘲笑，世如此，但凡有骨氣的都不愿意。

　顧亮星了鼻子，不再說話了。

　顧明西冷哼一聲：“庸俗。”

　“為什麼人長大了就得結婚，我覺得不結婚也好的。”

　顧明東看了一眼，認真的反思了一下妹妹是不是真的如姑姑所說，到了自己的影響。

　但轉念一想，等到時代高速發展，思想變化日新月異，不結婚也實在不是大事。

　己所不勿施于人，顧明東笑著說了句：“個人有個人的活法，不必在意太多。”

　王這麼鬧騰，不人都瞧了笑話，劉寡婦看著卻羨慕不已。

　畢竟王敢鬧騰，是因為兩個兒都乖乖回家，也聽話，聽說還給買了鞋子雪花膏，大過年走出門人都是香的。

　劉寡婦心底酸溜溜的，也有一雙兒，都是大學生，考得也不必顧家的那兩個差，偏偏這倆小沒良心的半點不惦記。

　臨近過年的時候，劉小柱到底是回來了一趟，但只帶著一雙鞋子，和酒，一看就知道都是給王麻子準備的。

　王麻子瞧見了兒子的孝心，高興不已，連劉花過年都不回來的事也都不計較了。

　劉寡婦整個人都泡在酸菜桶里，想跟兒子說幾句吧，劉小柱聽而不聞，表面上答應的好的，轉頭就給忘了個。

　想要打罵，劉寡婦也不敢，打罵劉花的時候，王麻子一般不會管，可要是敢罵一句劉小柱，王麻子能先給幾個耳。

　就這麼不尷不尬的過了年，沒等到初五，劉小柱就麻溜的帶著行李走了，說是要給人補課掙錢，等有了錢就給王麻子買收音機。

　王麻子那一個高興，臨行前還大出，將自己攢了一年的錢塞進了兒子的口袋。

　“小柱，爸知道你孝順，但你出門在外也不能虧待自己，該吃吃，該喝喝，爸不缺錢。”

　劉小柱著那一疊散錢，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一邊是他從小到大，從未驗過的父，一邊卻又是恥，因為他心底很清楚，這部分錢大部分還是姐姐寄回家的。

　他低下頭，掩住眼底的復雜：“謝謝爸，你也照顧好自己。”

　王麻子笑道：“好好好，爸還要看著你家立業，肯定會照顧好自己。”

　劉小柱收下了這部分錢，他不會用，到時候送到姐姐的手中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