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時亭剛生病時,昏迷不醒,剛有點意識的時候,就了聽書前往仙長府邸,闡明他現在不適,也不適合去參加之前承諾的試香和猜香大會。
聽書第一天過去的時候,吃了個閉門羹,但是卻不像是上次那樣遇到的有意怠慢。
而是那時候蘇越不在家,正好也就是去查看西洲的勞軍事宜。
寧時亭自己在西洲志上也看到過,這幾年九州勞軍的接待事宜,都是仙長府一手辦。
勞軍顧名思義,因為九洲神族困于族、魔族、鬼族等已久,幾大仙洲邊境常年戰爭不斷。在如今修為提升困難的時候,保護靈氣、資源,也了第一要務。
仙帝派人鎮守邊境,數年來也不斷有人屢立奇功。
比如顧斐音,就是以收復、鎮西洲靈山,防止靈山作祟而得到西洲民眾的尊崇,后來更是打退了冬洲、鮫人海等地的族進犯,被無數神族奉為戰神。
率領一支軍隊,比調度指揮打仗更難的,是全局的統籌安排。糧草、路線、倉庫、法儲備、靈藥儲備等等,都要考慮在。
仙帝的政策下,軍隊一般為減輕負擔,路過什麼地方,就就近由附近洲的人安排接待軍隊的事宜。
而這件事難就難在,傷兵質量所需要的靈藥,軍隊修煉需要的法、寶,一般都是仙民買單。
如果這件事上安排不好,就會對百姓本造困擾。
看洲志的記載,無從判斷蘇家這幾年來的勞軍事宜做得怎麼樣,因為上面只記載了他們所采用的措施,而沒有提及最終的效果。
當中有一項是寧時亭比較在意的,按照律法,仙民有義務幫忙運送資。
為了滿足需要,連續幾年,蘇氏仙長府所采用的明文規定是:每三丁出一夫運送,減軍隊的法力損耗。
而以寧時亭所知,西洲的人口應該遠遠不止這個數。每三人就出一個人來勞軍,恐怕會耗費不必要的人力,也會招致仙民反。
多年來他南來北往也走慣了,知道神族仙者都對仙帝管轄不怎麼冒,每個洲的人口也是久不更新。
原來他在邊境雪山的時候,通常要再派斥候去清算人口,之后再做定奪。
種種紕,寧時亭大概知道改正的方法,只等晴王府能早一點把控制西洲的權利拿回來。
然而現在的問題就是,蘇越偏偏不肯出這個權利,甚至還很有幾分嘲弄他們的意思。
仙帝發出的詔令被直接截下這種事,聞所未聞!
寧時亭特意找聽書過問了細節:“確定仙帝這次的詔書是直接下給晴王府的嗎?王爺人四年不在仙洲,之前的詔書也是直接發往仙長府。”
聽書說:“公子,我找人打聽過,的確是先下給咱們晴王府的,聽說也是這次帶兵的將軍的意思……不過是誰,我也不知道。現在外邊是個人都知道,雖然王爺不在,但是您現在是主事的人,咱們晴王府不是沒有人的,他們欺人太甚。”
寧時亭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笑著說:“是啊,我們不是沒有人的。”
聽書讓人準備了車馬和大氅,一群人守在府門口等寧時亭來。
小仙嘀咕說:“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別管別人說什麼了,您還沒有大好,病后第一次出門就是這種勞心勞力的大事……”
寧時亭瞥他:“那門口仙鶴車不是你提前備好的?”
聽書委委屈屈地說:“那是我知道我要勸公子不出門,公子也是不肯聽的嘛。既然知道公子不會聽勸,那也就只有在您出門前多準備一下了。喏,手籠子、湯婆子、領子都給您……”
“還有一個小老媽子。”寧時亭輕聲打趣道。
果然就看見聽書氣鼓鼓地,把臉鼓了一個小包子,扭頭不理他了。
寧時亭笑著鉆進馬車中,也拉聽書進來坐下。
剛要放下轎簾的時候,馬車前方沖過來一抹亮銀。前邊帶路的仙鶴被猛然殺至的野氣息所驚,一片大。
旁邊也有侍驚呼:“小狼!是世子的那匹狼!”
這小狼越來越肆無忌憚,沖過來的時候,直接踩著幾只優雅仙鶴的頭沖了過來,一爪子住車門檻,徑直跳了進來。
“小狼?”
寧時亭也到有一些微微的詫異。
他傾去開簾子,銀白的小就已經鉆了進來,蹲在車的座椅邊著他。
琉璃的狼眼中,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聽書皺眉遲疑道:“公子,這是去辦正事,這匹狼……”
他話還沒說完,寧時亭這邊已經笑開了:“沒事,沒事,讓它進來吧。”
鮫人眼里帶著一點歡喜的笑意,先低頭仔仔細細地把手套戴好了、紗罩戴好了,全上下的裳裹得嚴嚴實實后,俯去抱它。
雙臂一撈,沉甸甸茸茸的小狼崽子就被撈進了他懷里,端端正正地放在膝頭。
聽書埋怨道:“公子還是喜歡這小狼比喜歡我多。”
寧時亭輕輕往他頭頂一敲:“之前跟世子殿下爭風吃醋,現在又跟狼崽子來爭風吃醋了,慣得你。”
懷里的小狼了。
寧時亭低頭對上它的眼睛,小聲哄道:“你乖乖的好不好?”
他到小狼在自己膝頭靜靜地呆著,一點靜都沒有。白狼神尖利的爪子微微用力,幾乎要過衫扣進他的皮,有一點疼痛。
他哄道:“別害怕,別害怕,你就在我懷里窩著好不好?來,坐下來。”
他將指尖輕輕地搭在小狼頭頂,順著小狼的額心往后過去,又替它了耳朵。
好半天后,終于見到這只小狼放松了下來,在他懷里坐下了。
寧時亭也就安心地抱著這只小銀狼,像是抱著什麼暖洋洋的手爐一樣,連湯婆子都不要了。
鮫人的膝頭很瘦弱單薄,即使現在雪妖作祟,雪天里裹得里三層外三層的,卻依然能到支撐的薄弱,不是很穩當的樣子。
顧聽霜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借著小狼的追出來,他只是下意識地就這樣去做了。
追出來,跟著香氣的余韻,在腳印被雪掩埋之前趕上。
車輛點著清醒凝神的百合熏香,一人一狼的溫互相溫暖。
顧聽霜全僵,可是寧時亭不斷安著他,用給自己的溫哄著他,直到他耳尖和下來,繃的爪子也慢慢松開。
那是很久遠的事了,他記起冬日在暖和的被子里賴床不起的時候,那是在他修去修心道之前,作為完全的凡人之軀所到的快樂,類似的眷悄然滋生。
他這幾天已經學會了怎麼將小狼自己的意識制到最低,只是現在,他尋覓不到第一次控制小狼時,遇見寧時亭的那種覺。他被王妃抱過,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被母抱過,在他牙牙學語的時候。
寧時亭的懷抱與其他人都不一樣。
他抬起眼睛去看,鮫人還是用珍貴的珠玉紗網遮住一半面龐,出巧白皙的下頜。再仔細看,隨著馬車顛簸,珠玉晃,也能看見那雙溫和的眼睛,約帶著笑意。
他上的香,銷魂噬骨。
這個懷抱比人的懷抱更堅實一點,但是卻有一點異樣的覺,像是在水下屏住了呼吸,萬籟俱寂,只能聽見沉悶的心臟跳的聲音。渾上下帶著一點麻麻的意,像是過了電一樣。
那一剎那,顧聽霜想到一個詞“溫香玉”,神瞬間崩得更了。
好在這樣的折磨并沒有持續多久。
不到一會兒,寧時亭的車駕停了下來,外邊人說:“公子,仙長府到了。但是這……外邊的排場,好似不一般。恐怕有詐。”
寧時亭聞言往外看去。
顧聽霜也敏銳地提起了神,從他膝頭跳下,跟著他一起往外看。
顧聽霜四年不出晴王府,但是借用群狼的眼睛,依然知道西洲的萬事萬,自然也知道這個仙長府是什麼樣子。
今天仙長府門口請來了兩條金龍,張燈結彩的,他們過來的一路都懸掛著紅花紅綾,鑼鼓聲震震,像是在辦什麼大喜事。家丁、侍衛都分列兩側,也不像之前商量好的“議事”的架勢。
再往里邊看,仿佛還來了許多西洲的普通仙民。外邊人一瞧見寧時亭的車駕過來了,立刻高聲唱道:“晴王府——寧公子!”
里邊立刻響起一陣議論聲。
“真來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今年開寶鑒的是地獄鬼手從來不輕易示人的返魂香,我看這是最近幾年來最難復刻的香了……不知道仙長府和晴王府這下要……”
“什麼事?”
寧時亭的聲音在外邊的張燈結彩的陣仗下,也顯得有些微茫。
聽書先下了車,接寧時亭出去。
寧時亭下去前,卻沒急著去面對突發的狀況,只是回頭對里邊的小狼出了手:“小狼來。”
顧聽霜停在原地不,但是也沒有抗拒的意思,像是愣在了那里。
寧時亭覺得這小狼今天像是格外好玩、格外呆的樣子,于是俯把它抱了過來,還是和剛剛在車上一樣,安心地托在懷里,小聲囑咐:“不要哦。”
他抱著一只銀白的小狼走進去。
仙長府已經騰挪出了前院的地方,玉石桌排長列,擺上了各種各樣的香料,每一種都用致好看的木函裝起來,旁邊放著燃燒、滴流的法,供人品鑒。
仙長府管事恭恭敬敬地迎他進去,高聲說:“恭迎晴王府寧公子,久聞公子前些日子抱恙,故而接帖后不能來訪。我們家主人早就聽說公子是制香高手,不愿錯過,故而趁一再推遲,特意等到公子來的這一日。”
聽書揚眉問道:“什麼意思?上回我過來告訴你們了,我們公子不適,不能出門,所以這場猜香試香不能來了。”
管家還是笑的:“既然今日出門來了,想必是已經大好了,故而先公子一步,在府上設下了迎接的陣仗。怎麼,公子能出門,還不能調這一場香麼?”
聽書急了:“我們來明明是為了詔書的事,怎麼又提調香的事呢?”
管家繼續不卑不地說:“兩不耽誤,公子想同我們理論詔書的事,自然可以。不過趕巧了吧?今日咱們仙長府設下香會,晴王府也不至于這都不讓我們辦了吧?”
“聽書。”
寧時亭輕輕拍了拍仙的背。
小仙一臉困,但還是聽他的話,退去了寧時亭后。
聽書不明白,顧聽霜卻看了個明白。
寧時亭前幾天接香帖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不過后面寧時亭因為去靈山找他,了傷的原因,一病就是好多天,香會自然也去不了。
結果沒想到仙長府為了讓他過來,先是將香會的時間一再推后,甚至不惜搶下詔書,寧時亭出馬。
寧時亭本還沒有好全,他每天又是發燒又是頭重腳輕的,如果不是這次涉及到勞軍大事,至也得再過三五天才能好出門。
他這個狀態,別說猜什麼香了,久坐一會兒估計都熬不住。
這是一場鴻門宴。
唯一反常的是,試香并不是什麼特別要的事。
一個好的調香師,能以靈香增進功法,人人艷羨。晴王府有沒有一個卓越的調香師當門面,都不是多稀奇的一件事,為什麼仙長府反而揪著這件事不放?
要駁晴王府的面子,截下詔書這件事本,難道不比調香這件事更來得爽快?
寧時亭說:“也好,趕早不如趕巧,既然上了,那我也不至于爽約惹人笑話了。請吧。”
他到懷里的小銀狼了,于是按住了,又捋了捋它的皮。但是在發現它只是想要爬上自己的肩膀之后,也就放任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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