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清雙目通紅, 這個魔頭……他竟然是宗浚!
師兄那般清冷高傲的人, 如同天上神仙,卻心甘願與他結雙修道,又為了救他不惜去搶靈神壁, 落得神魂俱散的下場。
而這個人呢?他不但沒死,還了魔道, 對師兄百般辱萬般折磨,如何當得起師兄對他的!
心中嫉妒不甘恨意令慕遠清眼神瘋狂,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然有走火魔的前兆, 他被折磨了許久才剛剛放出來, 上的制已經被解開,本不顧自己的虛弱, 張口吐出蘊養在丹田的靈劍, 一劍刺向宗浚!
他要替師兄殺了這個人!
宗浚雙目茫然, 他的腦中渾渾噩噩的, 只有一個念頭。
原來三千年前,葉洺是為了救他才死的……
他是為了他才死的啊……
宗浚到口一陣冰涼, 木然的低下頭, 就看到慕遠清一劍刺他的,但是他依舊做不出反應。
宗浚的眼前浮現的卻是葉洺的面容。
當初他也是這般,一劍刺他的口,但表卻不是這般憤怒……而是非常平靜、漠然,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他清俊的容仿佛天上皎皎明月,淡漠的眼神如同海上氤氳煙霧, 執劍的手指修長,白袖上銀雲紋如水紋般波,就連作出這般冷酷之事來……都無損他的風姿,不悲不喜。
宗浚那樣的著他,又恨著他,不甘與仇恨令他從地獄中歸來,化為魔。
可是……你怎麼可以在做了那樣殘忍的事之後,再告訴我,其實你不願意這樣,你著我,然後轉眼為我丟了命。
所以我全都錯了嗎?
這只是老天對我的一場愚弄與考驗嗎?
【叮,宗浚黑化值-20,當前黑化值20】
葉洺剛才阻攔慕遠清不及,沒想到他竟不顧一切的對宗浚出劍,而宗浚竟然沒有躲開,他明明可以躲開的,卻沒有……
葉洺沖過去,一把按住慕遠清的手,聲音抖中帶著冷厲,“住手!”
慕遠清眼中依舊滿是恨意,他用悲憤不解的目看著葉洺,道:“師兄,難道你還著他嗎?他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回來找你,他為什麼不回來……”
慕遠清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嘶啞,眼眶泛紅:“如果他回來了,你也不會去搶靈神壁,你就不會……”
你就不會死,一切都不會發生啊。
葉洺眼神微微一變,似乎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他聲音低下來:“不是這樣的……”
慕遠清慘笑一聲:“那是怎樣?難道你不是因為他,才去搶靈神壁的嗎?”
葉洺聲音一滯,他確實是為此才去的,但是……那本就是他的過錯,和宗浚無關。當初那件事,一直是他心中最痛的傷痕,本不想再向任何人提起,但是他不願意慕遠清繼續誤會宗浚。
葉洺沉默了許久,終於道:“那是我欠他的。”
慕遠清不理解,就算宗浚是對葉洺很好,葉洺願意對他好他也理解,但是現在宗浚這樣折磨-辱他,就算是再多的好也抵消了。
葉洺看出了慕遠清所想,歎了一口氣,眼中浮現痛,一字字道:“他是我親手所殺。”
慕遠清睜大眼睛,一瞬間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比他得知魔尊就是宗浚還是更令他到難以置信。
葉洺眼神悲傷無奈,緩緩道:“你走吧,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師父一直很擔心你……”
慕遠清卻僵在原地,無法彈。
葉洺看他應該不會再對宗浚出手,此刻也沒有時間再和慕遠清多說,連忙扶住宗浚的,將慕遠清的劍了出來,然後立刻用手按住,靈力湧-出愈合宗浚的傷口。
葉洺看宗浚這般模樣,憂心不已,可是他本就虛弱不已,如何還能照顧宗浚?只得喊了一聲,立刻有守候在外面的魔修進來了。
那些魔修看宗浚傷這樣,一個個大驚失,然後憤怒的看著慕遠清。
但慕遠清卻毫無反應,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彈,真相不應該是這樣的……事,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呢……
宗浚眼神恍惚,他覺得,自己好像另一個空間,旁邊人說的話,做的事,都隔著一層什麼……聽得清,又仿佛聽不清。
他好像看到葉洺焦急的阻攔慕遠清,然後擔憂的為他療傷,攙扶著他,護著他……
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就在他幾乎想要放棄的時候,似乎聽到葉洺在他邊說話,雙眸中神關切,一張一合……卻沒有堅持住,終於閉上眼睛倒了下去。
葉洺緩緩倒地的作,如同某個開關,終於將宗浚拖拽回了那個殘忍的現實。
他想起來了,葉洺傷了,傷的很重……很重……
宗浚猛地咳嗽一聲,咳出一口來,看著周圍氣勢洶洶的魔修,眼神緩緩恢複冷酷威嚴,“讓慕遠清走,都不許手。”
那是葉洺最心疼的小師弟,如果他死在這裡,葉洺會難過的……
那些魔修一個個仇恨的看著慕遠清,這個道修膽敢在魔宮傷了尊主大人,簡直是他們的奇恥大辱!他們恨不得活生生的食他,讓他嘗試煉魂奪魄之苦,但是尊主不讓,只能苦苦忍下。
宗浚吩咐完後,一把抱起暈過去的葉洺,帶著他回到了自己的寢殿,確保安全無虞,那最後撐著的一口氣終於支持不住,閉著眼睛也倒了下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宗浚緩緩醒了過來。
他有片刻失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想起一切,轉過頭就看到一白的清冷男子安靜的睡在他的邊,他的面容和以前一模一樣,表安靜恬然。
可是宗浚卻連騙自己,都做不到。
因為葉洺眉心的玉石提醒著他,他所心的這個人已經死過一次了,而他現在的這個,不過是自己照著記憶中的模樣,親手為他打造的囚籠。
那曾經漂亮的青玉石,此刻灰蒙蒙的,其中一道顯眼的裂痕,提醒著他自己犯下的無可挽回的過錯。
宗浚覺得自己的眼睛有發熱的覺,可是到底什麼都沒有流下來,因為他已經習慣堅強且冷酷,在險惡魔域中廝殺,為了生存變強舍棄自己的良知本,寧死不會低頭……以至於時間太長,本不知道什麼是弱。
他慢慢出手,將葉洺抱在自己的懷裡,低下頭,微涼的落在那有著裂的玉石之上。
這個吻很輕很輕,溫克制,葉洺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睡的很沉。
宗浚的心底卻一片冰冷,痛苦到都被凝固一般……
這靈神壁,原本是你想為我準備的,我不知道。
我不但不知道這一點,反而搶走了它,讓它為錮你的囚籠,束縛你的靈魂,斷你基,毀你仙途,讓你被困在區區一塊玉璧之中,生不如死。
你想用它救我,我卻將它變,帶給你無邊苦痛的源……
宗浚閉上眼睛,上的傷,不及他心中萬分之一的痛楚,這該是何等造化弄人,才會走到今天這步。
如果我沒有帶你去當初那座跡,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是不是,我們依然是恩道……
宗浚緩緩收攏手臂,仿佛要用盡一切,著懷中之人的溫度。可是葉洺的很涼,靈神壁的損使他本源毀壞,在一點點衰敗……可是這一次,我又該怎麼挽救你?
他就這樣抱著他,在安靜的大殿中,仿佛化為遠古雕塑一般,融為一。
忽然,葉洺微微了一下。
宗浚低下頭,就看到葉洺睫,慢慢的睜開眼睛,但是雙眸卻一片茫然痛苦之,他薄微啟,發出難耐痛苦的聲音,挪更靠近了宗浚一些,仰起頭就去吻他。
宗浚一不,眼中一片悲哀死寂,這個吻顯得有些慌,焦灼,被痛苦所驅逐,失去理智……
這就是我所釀的惡果,哪怕你已經重傷垂死,哪怕你沉睡不醒……卻依然會被本能驅使,被痛苦折磨著醒過來,哪怕只剩下一個軀殼,也永生永世不得逃離,不得解……
這就是我做的事啊……
我最的人,你說這世上之事有因就有果,那我釀的惡果,也該由我來承。
除了-合,還有一種方式可以解除你的痛苦。
那是我的心頭。
宗浚低下頭,輕輕吻了吻葉洺的,眼神眷又溫。
【叮,宗浚黑化值-10,當前黑化值10】
………………
慕遠清站在魔宮的地牢之外,甚至連服都沒有換過,失了魂一般狼狽的站在那裡。
四周魔修警惕的看著他,雖然他們都恨不得殺了這個該死的不知好歹的道修,但是尊主專門吩咐不準他,因此他們也不敢輕舉妄,若是違背尊主的意思,怕不是會將他們剝皮筋。
慕遠清站了一天一夜,最後終於抬起頭,轉往外走,可是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
看守他的魔修冷聲道:“尊主吩咐你可以離開了,出宮的路在那邊,不會有人你,趕滾吧。”
慕遠清卻沒有,而是面無表的開口:“魔尊在哪裡?”
魔修不耐煩的說:“你管尊主在哪裡,滾滾滾!”
慕遠清冷冷看著他,“我問你魔尊在哪裡,我要見他,而且我是不會走的!”
魔修一驚,沒想到慕遠清不但不走還如此囂張,眼神頓時冷下來:“怎麼,不走還打算留下來?真以為我們不敢你嗎?老子早看你們這些偽君子不爽了。”
慕遠清此刻本不是這些魔修的對手,但是他毫不畏懼,似乎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依舊是那句話:“我要見魔尊。”
眾魔修:“……”
慕遠清冷冷道:“他是吩咐我可以離開,但又沒吩咐我不能留下,我現在是他的客人,你們這樣阻攔我,連通傳一聲都不肯,難道不怕他出來以後懲罰你們?”
臥-槽,這句話好像有些道理啊……尊主只吩咐他可以走,不準傷害他,又沒做別的吩咐,自己等人若是自作主張,等尊主出來不好代怎麼辦?
眾魔修相視一眼,決定還是去請示一下宗浚,以免不小心犯了錯。
就這樣慕遠清被帶到了宗浚的寢殿之前。
那魔修踟躕了許久,還是小心翼翼的傳音進去,心道若是尊主不肯見他,自己一定要弄的這道修生不如死再丟出去,不過很快宗浚就回話了,讓慕遠清進去見他。
那魔修吐出一口氣,幸好自己剛才沒沖,他也不敢再對慕遠清無禮,冷著臉將他請了進去。
寢殿裡空無一人,這裡平日裡也沒人伺候,空空框框的……只有宗浚和葉洺,因此慕遠清一路走去都沒有遇到人,他路過寬闊的殿廳,順著黑玉鋪就的地面,終於走到了最裡面的一間屋子。
房門沒有關上,輕輕一推就開了。
慕遠清抬起頭,腳步忽的頓在原地。
紗幔輕繞的房間之中,黑黑發的冷峻男子坐在那裡,他抱著一白的清冷男子,眼中是溫眷之,外面的落在他們上,仿佛度上了一層輝芒。
一黑一白,一冷一,竟完的融合為一,似乎再沒有被他們更契合的人了。
本該是很的一幕,可是慕遠清又覺得,其中似乎蘊含無盡悲哀無奈,像是臨終前的曇花一現,讓人驚歎麗,又扼腕歎息。
讓外人無法踏足其中。
慕遠清本來心中滿是仇恨,可是如果當年宗浚之死的真-相是師兄所說的那樣……
那麼,孰對孰錯,誰又能說?
至,他沒有資格說。
慕遠清定定的站在那裡,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一定要來見宗浚和師兄一面,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終於,他看到宗浚緩緩轉過頭。
這張冷峻的面容,和曾經的宗浚並不相似,但是那幽藍雙瞳中的溫和神,卻仿佛讓慕遠清看到了當初的那個宗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