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一剛考完試就被趙明誠到辦公室罰站了。

老趙正在刷刷地批閱卷子。

他看得很快，一目十行。

對的直接一頁一個大勾，錯的就在題目上打個叉，偶爾覺得離譜的就打個圈畫個問號。

特別離譜的再附贈一個嘆號！

他倒是專心致志，完全沒理會站在旁邊可憐的林一。

過了沒多久，不知道他在卷子上看到了什麼鬼東西，下筆的時候力道重得劃破了卷面。

好一會兒老趙終于把這疊卷子批完，才有時間抬起頭看林一一眼，指了指鄰座空著的老師座椅：

“自己拉過來坐。”

林一搬椅子的功夫，他已經出一張試卷，拍在他的面前：

“自己看看，理，不及格！”

雖然綜合績還沒匯總，但是各科老師都批得七七八八了，他又打開電腦里發過來的分數，指著屏幕說：

“化學，不及格！”

他又換了一個文檔：“數學，還是不及格！”

老趙轉過頭，皺著眉頭問道：

“林一，你在干什麼？”

臨中的卷子整出題難度是偏高的，所以平均分一直就高不到哪兒去，但不及格肯定是說不過去。

何況還不止一門。

“上次你說要考年級前一百的事我還替你記著呢，我還以為你要放個衛星給我看看，結果呢？”

他覺自己都說干了，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濃茶：

“你自己說說吧，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老趙確實很納悶。

雖然林一以前也沒有名列前茅過，但這已經不能坡式退步了，得斷崖式下降。

好在他不像老熊那麼八卦，至沒有往男男那些事上想。

林一覺得面對老師比面對上司難多了，著頭皮說道：“趙老師，我最近學習狀態是有點波。”

“夏至那天之后我已經認真反思了，最后兩周真的特別努力，但是之前差得太多，來不及補上。”

老趙很懷疑：“補上？你這復習的效果是越復越差啊，一個月之前讓你考，都不至于考這樣。”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一個月前的我并不是現在的我。

林一有苦難言。

他沒有無謂地掙扎，準備主要通兩層意思：

一是認罪悔罪，懇請從輕發落；

二是洗心革面，要求重新做人。

于是組織了一下語言：

“老師，之前一段時間我確實學習態度不端正，現在我已經深刻認識到這個錯誤，請老師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說的是剛剛回來那兩周。

現在這個自我剖析的深度，這個痛改前非的語氣，他覺已經僅次于小學時候當眾宣讀的檢討書。

“另外，我知道現在課業落下比較多。”

“所以我準備暑假的時候多報幾門補習班，在別的同學休息的時候多趕一趕，把基礎補扎實。”

林一還真不是瞎忽悠。

既然決定以高中生的份生活下去，績的問題該解決就得解決。

否則別說回家代不了，眼下老趙這關就過不去。

“誰告訴你其他同學暑假會休息？”

“他們都想多超你幾米！”

老趙直接破了他的癡心妄想，臨中的競爭力是很大的，比如競賽班的同學本木有寒暑假。

他也不是好糊弄的，直接追問道：“那你說說你打算怎麼個補法，準備補哪幾門？”

“打基礎為主，數理化都要補。”

林一答得毫不含糊。

老趙點點頭，效果不好說，態度還是有的。

他想了想：“市面上的培訓機構很多，那你自己研究一下，然后回家去和父母商量商量。”

林一知道這種事跟父母沒啥好商量的，反而老趙是專業人士，不如聽他的意見。

沒有直接推薦大概是為了避免瓜田李下。

“老師知道哪里教得比較好嗎？”

老趙心說學生應該沒有家長那麼復雜，也就沒有多想：“我想想，你家住在城西對吧？”

“我記得有一個理老師我認識，在那邊帶課，雖然不是我們學校的但水平沒問題。”

“化學和數學你自己看看吧，找前三所的老師打基礎應該綽綽有余了。”

林一對老趙的眼還是信服的。

他記下了這家培訓機構的名字，還有老趙說的那個理老師，心里盤算了一下報名計劃。

補習班的錢林一準備自己掏，謝世界杯他現在有這個經濟實力了。

這樣一來，補課的事兒都沒必要告訴家里。

反正平時林國慶和于秀娟要上班也不在家，到周末的話自己可以說出去找同學玩。

林國慶和于秀娟其實不太管他的學習，期末考試的績他回去糊弄糊弄大概率能蒙混過關。

等下個學期績回來之后，就不怕再暴了。

完。

老趙又囑咐了幾句，林一再三致謝之后出去了。

……

林一走了以后，趙明誠自己又想了想，突然覺有點不太放心。

畢竟林一只是個高一學生，他回去要是沒講清楚，搞不好會說“趙老師讓我暑假報這個補習班”。

林一的父母沒打過道，萬一要是那種多事的，傳出去會很難聽的。

不是他多心，最近的時機很敏。

今年的高考績剛剛出爐，臨中考得很不理想，正在風口浪尖上。

輿論指責的一個方面，就是說學校老師在校外兼職賺錢，甚至有說他們在校故意藏私。

所謂“課不教課外教”是也。

雖然老趙問心無愧，但是人言可畏啊。

知識分子還是惜羽的，所以他決定自己聯系一下林一的家長，跟他們講清楚狀況。

那個年代還沒有微信群。

老趙翻出了十四班的家長通訊錄，撥出了那個號碼：

“喂，請問是林同學的媽媽嗎？我是他在臨中的班主任趙明誠啊。”

“沒有沒有您不要著急，不是他在學校出了什麼事，他好好的剛剛從我這里出去。”

“是我這邊有個事，想跟你和林爸爸說明一下……”

此時的林一自以為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切盡在掌握。

他還不知道，老趙已經使用了【·找家長】。